傅音搖了搖頭,似乎斷定了鏡妖嬈的試煉就此失敗了,別說如今青石階的高度了,以她眼楮的狀況就根本不可能讓她準確跨過深淵。
莫白心看著傅音的背影不語,心里叨叨這老頭喪盡天良虐童欺女,再側頭看向另一邊的宿陌塵,乖乖,果然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親師兄弟!
此時的宿陌塵正盤膝端坐一身大神樣,一臉置身事外好像樓下爬山的只是甲乙丙丁,星眸浩瀚仿佛吸盡了世間的蒼涼,千年不變的容色依舊沒有絲毫動靜,他只單單望著晉仙閣的方向,斂息收神,他的發漆黑如墨,仿佛綢緞一直披散到地上。
傅音的話他听在耳里,半字不答。
「浮生座下要收的弟子,居然連這小小台階都不敢走?!」
開口就是冷哼,掌教不屑之中帶著三分嗤笑,自從看見那雙紫眸後,鏡妖嬈在他眼里真是見不到半點好,即便宿陌塵說她身手敏捷,在他看來恐怕也是妖氣作祟。
才五六歲的女娃,便紫瘴蒙眼,瘴氣多得連宿陌塵都清不干淨,不是妖又是什麼?
天底之下又有什麼污濁是玄仙排遣不盡的?!
傅音搖頭,況且宮傾城的例子擺在那里,說什麼,浮生殿都再也不能出女弟子了。
好在她瘴氣太烈,眼楮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傅音就是料到了這一點,才由著宿陌塵的意思給她張羅。
等她敗了,宿陌塵便也只能算了,否則瘴氣積聚,她今後修煉用了邪念或是走火入魔,那瘴氣就是加快她成妖入魔的催化劑,如若她再像宮傾城那般,這天山可不是丟盡了臉?!
「師妹,不行的話我帶你過去吧。」
「師父知道你眼楮沒好,一定會有所諒解的。」
鏡妖嬈與幻陣僵持許久,雲落凡終于看不下去了,這丫頭看著無害,實際上卻有一股子倔脾氣,明明不行,還怎麼都不肯認輸;雲落凡很想知道,如果他不這麼說,她會不會一直這樣耗下去,鏡妖嬈卻沒有放心上,此刻她正眯著眼楮,仔細地打量驟然膨脹開來的石階。
只要掌教和護法沒有發話,估計她在這里站上個十天半月也沒問題;但是難道她的眼楮又花了,這台階居然比她人還大?!
她就說師父道行不夠嘛……
這下好了,尷尬了,拜師都成問題了!
鏡妖嬈堅定不移地把責任悉數推到了宿陌塵身上,暗道如果見了師父一定要好好討伐他;白霧太重讓人看不清景色,她甚至不知道宿陌塵已經俯瞰了她許久。
不就是幾塊石頭嘛!
鏡妖嬈上前一步,撿起腳邊的碎石向巨石台階上端扔去,那碎石在台階上敲出一聲悶響,要彈回來,卻轉眼被裂隙吸了進去。
「媽呀,真這麼高……」
鏡妖嬈倒吸一口涼氣,深刻地理解到僅靠她自己一人是無論如何都爬不上的,那「台階」對她而言好比小鼠之于大樹,再狡猾的老鼠都爬不上樹頂。
「這是晉仙台的幻陣,用來測試新人。」
雲落凡失笑,敢情這小師妹還在懷疑是她眼楮出的問題。
「那是不是這幻陣只能由我一個人進入啊?」
鏡妖嬈吞了吞口水。
「嗯,的確。」
這她還不是死路一條?!
雲落凡點頭,鏡妖嬈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但是師妹你瘴氣在身,若是要我陪你去也無妨,師父一定可以諒解的。」
拜托!師兄說話不要分兩次行不行?!
「所以這幻陣是傅掌教設的?」
「是。」
鏡妖嬈了然了,就算是雲落凡可以幫她也是不能了。
師父之前並沒和自己說過要試煉的事情,既然這幻陣是掌教設的,一定是掌教故意刁難自己,想讓她知難而退。
她還以為是掌教看著自己可憐終于同意了呢,什麼嘛!
既然傅音這麼不待見她,她更不能讓師兄幫她了。
鏡妖嬈一股子氣憋在肚子里,連敬語都不想用了,周圍雲霧繚繞,三尺之外連個人都看不清。
她仰頭,望著那仰個脖子都覺得酸的高度,巨大的青石上,因為憑空的撕裂,大大小小落下了不少坑凹。
「雲師兄,如果我不幸跌下去了,記得來救我哈!」
銀牙暗咬,鏡妖嬈準備拼死一搏,不就是個石頭嘛,她就不信她降伏不了!
毫無預兆的縱身一躍,雲落凡還沒反應過來鏡妖嬈已經掛在了巨石腰上,她的姿態不算優美,簡直像是蛤蟆趴在石壁上。
周圍的弟子憑著修為穿破雲煙看見她的舉動,仿佛看到一個八爪魚,毫無章法地在巨石上扭曲,無不唏噓她的實力不濟。
「師姐,這麼點高度都夠不上,我看她是沒戲了。」
碧袍弟子中,首排有兩名女弟子時刻關注著鏡妖嬈的動向,其中稍高一些的是靈機座下的大弟子阮清秋,自鏡妖嬈出現之時她就一言不發,只听著周圍人的議論。
「師妹,這你就不知道了,說不定人家真的是有本事呢。」
「我听說這小女娃剛到天山眼楮都看不見,還是仙尊治好的呢。」
後排一弟子興致盎然,似乎對鏡妖嬈抱著很大的信心,說到「仙尊」二字時抱拳一拜,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仙尊?!」
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或有羨慕,或有嫉恨,要知道仙尊在天山是怎樣一個存在啊,這個小女娃何德何能,居然讓仙尊收她為徒,還為她醫治眼疾?!
「師兄,她跳上去了!」
浮生殿前,莫白心執著拂塵的手一緊,遠處的小女娃子搖搖欲墜,看得她心驚肉跳到人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宿陌塵卻依舊無動于衷,只看著鏡妖嬈被困于石腰處上下不能,白衣的仙人三千墨發在青絲中微揚,深斂的眸底,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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