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要拿曹操的人。」
「是剛才那個人麼?」季石問道。心想這時間不太對呀,錢老三昨天夜里,自己回去的時候,只是說孫捕頭會在第二日上報大人,看如何處置那人,昨夜,那人不會有分身之術去到陳宮那兒。
陳宮搖搖頭︰「非也,不是那個人,是另一個人。」
陳宮正欲說什麼,忽然听得外面有腳步聲響起來,腳步聲很重,所以很遠的距離季石也能夠听得真切,陳宮也听到了,陳宮的臉色立時就變得凝重起來。
住了口,陳宮不再往下說。
進來那人身材高大,季石見那人相貌之後,立時渾身一震,這,這就是之前那神秘三騎為首之人,那一對灰色的眸子,季石立時便察覺到了里面所包含的絕非善意。
除此之外,有一種濃烈的殺氣向自己無聲的貼近。季石全身都戒備到極致。
「你很好!」那人銳利的目光盯了季石,半晌才說出這話來。
這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季石隱約覺得整個事的逆轉,似乎與眼前這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也說不上是為什麼,只是一種直覺,一種天生沒有,卻經過後天的不斷沉澱之後,幾乎化為了自身一種本能的東西。
季石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人,他只能保持沉默。
那人不再理會季石卻大刺刺的坐到上首位子上,陳宮站起來,立在他面前,作了一個揖︰「呂將軍,你來了!」
呂將軍?
季石的臉色一下發白,呂將軍?
難道是呂布麼?
是呂布很正常,此人灰色的眼眸里那銳利的光芒,還有那全身所籠罩著的說不出的殺氣,層層如雲霧一般,讓人肅然生畏。
季石的咽喉之處,似乎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來將其扼住了一般,他感覺到呼吸的窒息。
呂布,那個在三國無人可以與之並駕齊驅的戰神,自己竟然在這小小中牟縣城里跟其狹路相逢了麼?而且自己現在的立場,站在呂布的對面,這似乎很不妙。
季石心頭叫苦,自己再覺得身手不錯,但是跟呂布一較高下的信心實在是沒有,唉,當初只是來到中牟縣求個溫飽,沒想到在這兒除了陳宮之外,曹操與呂布這樣的三國大人物也相繼出現。
呂布來了,這事看上去全無生機。季石現在明白了陳宮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就算是陳宮因為呂布的來到,沒有將想說的話完全說完,但是現在季石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完完全全的明白陳宮的處境了。
呂布一現身,陳宮必然感覺到無比大的壓力,像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也算是強悍的,也覺得對方那殺氣咄咄逼人,更何況本來不會什麼武功的陳宮呢?!
「曹操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呂布意味深長的看著陳宮。
陳宮彎著腰答道︰「是的,我已經交待下去,要他們一定嚴加看守曹操。」
呂布的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聲,盯著陳宮的眼楮︰「如果上面沒有人有心放他們,曹操這廝是不可能有機會逃走的。」
陳宮听了呂布這話里帶話的一說,卻沒有吭聲,只是一副恭敬的模樣站在那兒。
季石心里一動,呂布昨夜現身,一定威脅了陳宮,陳宮被迫改變自己的原來欲追隨曹操的想法,懾于呂布的武力,一大早當然也會去放了呂布那被自己擒下的人手下,再下令關押曹操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包括自己。
呂布說完這一句話,霍的起身,他頭也不回的就離去了。
待呂布整個身影都消失在大門處時,季石依然能夠感覺到那一種山岳一般強大的壓力。
忽然一陣風吹了過來,季石驚覺自己身上有一種涼浸浸的感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這才恍然若悟的想起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原來呂布對自己造成的壓力,已經讓自己給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在三國當然是第一次,可就在季石那一顆心已經歷煉得鑽石一般堅硬後,也是頭一次出現這種狀態。
季石腦海里不知何時浮現了錢老三之前所說的那一番話︰
呂布是天上的煞星,自己沒有資格被他殺。
之前季石覺得錢老三太夸張了些,呂布再是什麼樣的大殺神,可他終究是一個人,難道自己會懼了他,就算是真心生了懼意,也不至于有天人之間的差距吧——那種天神之類的話,季石總覺得有不少夸張的成分在里面。
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錢老三的話太對了,真實得很,要不自己會現在這副模樣麼?
還沒有動手就已經被那一股無形的殺氣給震懾住了,那是多麼彪悍的殺氣啊!
季石的目光收了回來,呂布的腳步聲還是走得很重,似乎是故意所為,但是這樣的故意至少在季石看來是很有成效的,因為在呂布已經走了很遠的距離之後,季石他依然心神不安,看陳宮的目光也飄浮不定。
陳宮此時也將目光投向了季石,似乎季石現在的樣子很出乎于陳宮的意料之外,陳宮說了一句︰「你怎麼了,季石?」
陳宮的聲音里充滿了困惑。
季石看陳宮現在的臉色,恢復了平靜。
他的心里稍稍覺得奇怪,自己定力也算可以的,都還不能完全平復如初,陳宮怎麼可能比自己還要平靜得快呢,畢竟陳宮他不會武功啊!
但是季石稍沉頭一想,這其中的道理便想明白了︰正因為陳宮不會武功,所以他不會像自己這麼深刻的感覺到武中殺氣的壓迫性,一定是這樣的。
季石終于強行收斂了自己的心神,緩緩道︰「大人,我明白了。」
陳宮臉上卻掠過一絲古怪的表情︰「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
「你是真的明白了?」陳宮眼神里也沾上了奇怪。
「是的。」季石的心還被呂布所震蕩著,對于陳宮這樣奇怪的表情他並沒有多動腦子去想什麼。
雖然呂布的突然出現頓時打斷了季石陳宮與曹操三人的全盤計劃,使得簡單的問題變得復雜起來,但是隨著呂布的遠去,壓力減退恐懼也減退了,季石絕不甘心任由形勢這麼發展下去而什麼都不做!
季石想想,走到陳宮的面前,作了一個揖,道︰「大人,此事曹公知道乎?」
陳宮輕輕搖頭︰「他是不知道的。」
此事曹操不知道,兩眼一抹黑的曹操,他對外面所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肯定納悶得很,甚至會焦躁萬分的。
季石稍沉吟一下又道︰「大人——」
「呃?」
「我看你還是應該派人知會曹公一聲。」
「對,唉我心情亂極,竟然忘了這事。」陳宮立即拿出紙筆來,就桌案一揮而就,寫了一封信,然後叫來一個下屬,讓他將此信去交與牢中關押著的曹操。
見陳宮寫完信,季石又道︰「大人,我有幾句話要說。」
陳宮目光凝視了季石一下,擺擺手制止了季石,道︰「咱們到後院去說吧。」
「好的。」季石立即明白陳宮知道自己要說一些機密的話,所以為保密起見,讓自己跟他到後院去說,
季石便住了口,點頭,陳宮在前行著,季石走在後面。
季石的腦子可沒有閑著,他一個勁的打轉,雖然呂布是一個天大的麻煩,但是總得想辦法離開中牟,眼睜睜看曹操被呂布帶回去,那曹操見了董卓,那還有得活的麼?
曹操這樣的明公,絕對不能讓他這麼死,如何曹操真被帶走了,那自己最可能抱住的一株大樹頓時失去,那在這茫茫的三國里,自己一時還真找不到其他可以依賴的大樹了!
季石心意已定。
衙門的後院有一方小空地,周圍種著幾棵季石叫不上名字的樹,樹干很長,上面的葉子稀稀疏疏的,風吹過也發不出任何窸窸聲來。
這兒雖然地方不大,卻弄得十分的整潔——陳宮一向對整潔是很看重的。
季石先說道︰「大人,曹公那邊他大概也沒有什麼法子,咱們要有所作為才成。」季石心想曹操再厲害的人物,陷于牢獄之中,也不可能有什麼法子,要不之前曹操被陳宮拿住,都流露出要死得悲壯之心呢!
「有所作為?」陳宮的眼里似乎有一些閃亮,但是很快就湮滅了。
陳宮半晌才苦笑的道︰「咱們能夠有什麼作為?」
「我也知道呂布是一個極厲害的角色,但是他這一回也只有三人而已。」季石說出自己心里所想。
陳宮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來︰「呂布,帶三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他們人數畢竟少。」季石答道。
「呂布,呂布來了麼?」陳宮的臉色變得驚駭了起來。
「大人,你怎麼了?」季石覺得陳宮的話越來越怪,他也注意到陳宮的表情也是越來越古怪了。
「你居然看到了呂布出現在中牟縣城麼?」陳宮那表情就像是在午夜時分看到了一只猛獸一般,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恐懼。
听了陳宮的話,季石理更是覺得一種陰冷的感覺從自己後背脊梁處升了起來,之前陳宮不是還在大堂之上,對著呂布那麼恭恭敬敬的大稱什麼「呂將軍」麼,神態那麼謙恭,而且還有恐懼,現在卻好像一轉眼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季石心里甚至像是有一條蚯蚓在爬似的,陳宮會不會突然對自己說︰「咱們現在就跟曹公上路!」
如真那麼,季石一定會覺得更加的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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