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石他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陳宮那一臉的難色,季石也心知陳宮心里的那一份掙扎,是多麼的深,他甚至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但是對于季石來說,這種結果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的。
呂布這一塊大石沒在,這不錯,可是卻有另外的麻煩。
陳宮很誠懇的對季石說這番話,讓他別奔前程。季石心領其好意,可是他看著陳宮那一張十分憂慮的臉,季石決心要有一種作為了。陳宮這表情,也告訴了自己,陳宮並不是不想追隨了曹操去做一番大事業。以陳宮的如炬眼光,曹操是不是個值得他追隨的人,陳宮應該有自己明確的判斷,特別是經過了昨夜的一番深淡,相信陳宮更是心有極大把握。
只是突發事件改變了固有的軌跡而已。
季石想了一陣,忽然有了主意,無論如何,還是要去搏一把,如果成功就好,如果失敗呢?
想到失敗這樣的字眼,季石他還是免不了要心里「咯 」的跳了下。人之常情,沒有人能夠面對危險而全然沒有一絲感覺的,就像人面對地震,就像狼面對火一般,有一種天然的害怕。
但是這種不好的念頭,季石很快就將其從自己的腦海里抹掉了。
想多了,會損害到自己的信心。
季石將自己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他忽然抬起了頭來,黑色的眸子里閃動著刺眼的光芒,季石沉聲對陳宮道︰「大人,你如果對我有信心的話,我願意來解決這件事情!」季石擲地有聲,陳宮听了稍稍一錯愕。
季石平時在中牟縣是不顯山顯水的,現在他突然說出了這樣有氣勢的話來,是少見的。季石看陳宮這樣糾結,所以季石不免會覺得心里有些著急。其實這著急,不光是為了隱宮的,也多多少少是為了一些自己吧。
現在自己的前途,跟陳宮的前途,正是緊緊的綁在一起。
陳宮對于季石這很有自信的表現,他之所以面部有錯愕的表情,除了季石的超有自信,還更自有其大原因。
因為此事實在是關系太重大了,是關乎于自己母親的事,在這個世上只要是關于自己母親的事兒,都不會小——除非一種情況特殊,那人對自己母親一點不關心!
陳宮道︰「季石啊,你的意思是什麼?」雖然季石的表現已經讓陳宮越來越覺得他是一個的底氣的人了,可是陳宮需要的不光是季石有底氣,他也需要季石讓自己變得更有底氣一些。站在陳宮的角度來說,對于季石還有自己的母親,如果能夠在兩者之間取得一個良好的平衡,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季石道︰「大人,我去救伯母大人出來,如果我成功了,大人你願意再繼續前面的計劃麼?」
陳宮听了又是一怔,他默然半晌,忽然走到季石的面前對季石深深的作了一個揖,這才抬起頭來,臉色十分嚴肅的道︰「季兄弟啊,如果你能夠做到這一點,某感激不盡!」
季石見陳宮如此鄭重,他頓時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也變得更重了些,季石忙道︰「大人,你不必如此,我盡力而為,如果我失敗了,大人,我絕對不會讓那呂渚傷到伯母一絲一毫的。」
陳宮道︰「好的,那你放心去做吧。」然後陳宮又接了道︰「但是,如果你覺得難度太大,也不要去勉強自己。」
陳宮心里很感激季石的做法,但是他為季石的安全作想,所以這才會有後面的一席話。
季石心里一凜,雖然陳宮想著自己母親的安危,雖然想著要跟曹操去闖一番大事業,但是陳宮還是能夠考慮到自己一個小小兵卒的安危,可見陳宮的確是一個好官啊,之前自己跟他去外面踩街,那少數幾次但極為真實的場景一直讓季石印象十分的深刻,想來陳宮是一個並不虛偽的人,不只是在口頭上偽裝的假假關心一下。一想到這些,季石的心里更是暖烘烘的,他對陳宮道︰「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小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也不知道是陳宮自己想通了呢,還是季石的話完全的讓陳宮變得輕松了,只見陳宮的臉上一下流露出來了一種輕松的表情。這表情自打季石走進來之後,他就沒有看到過了,陳宮之前一直是一種非常凝重的表情,直到此時,方時面部肌肉松了。
季石再拜了陳宮一下,終于走了出去,陳宮看著季石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他心里又不由得問了自己一句︰「這一個季石,他真的能夠將局勢一下翻轉過來麼?」
陳宮心里還是凌亂的,他只知道季石跟平時那一個自己熟悉的季石不太一樣了,對于陳宮來看,他對于手下倒是有些了解的,季石來應職于本縣中牟縣,應該也過了自己目的,所以那些經過了他親眼過目的人,應該看來都不像是那種喜歡欺負人的模樣。
只是季石現在的表現,大大出乎于他的意料了。
陳宮一想到自己的母親,他的思維就變得更加混亂了。
那種情緒就像密密的蛛網一般無法揮去。
過去,母親拉扯自己長大實為不易。自己在三歲那一年,父親就離開母子兩個,只余下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如果不是母親那麼含辛茹苦的將自己拉扯成人,哪兒有現在的自己呢。
陳宮不再多想,多想對事情不會有什麼幫助,自己對此事是完全失去了掌控,看季石既然他那麼的有信心去處理此事,自己現在真也不必胡思亂想了,只好好的等待就成了了。
陳宮想到了這一些,他緩緩的閉上了眼楮,長長的又吐了一口,終于腦子里變得空白了,這正是他想要的,現在的陳宮陷入了一種冥想的狀態里去……
拿了自己的包袱,季石已經回到自己的屋里,他決定就在今夜動手,無論如何要救了陳宮的母親出來。他將那一把新磨不久的刀又拿出來,一塊水磨放在眼前,刀在上面快速的磨著,刀,一個武者的刀一定是要鋒利的,那才能破解所有的殺氣,才能將對方致于死地!
致于死地,後生的才可能是自己啊!
季石想著,心里卻隱約有著一些慌亂。
因為他想到了那種殺氣,呂渚為什麼也能夠讓自己心里一顫呢?
季石想了許久,終于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並不是呂渚能夠帶來這麼大的壓力,呂渚是一個難對付的對手,這一點無疑。可是自己現在心生一股懼意,不是因為呂渚本人,而是因為自己的內心。
一個人的內心有了恐懼,尤其是像季石這麼一個心志很強的人,他才會感覺到真實的害怕。而這害怕並不是源于呂渚,而是源于呂布,就是自己之前一直將呂渚錯當作了呂布。所以自己才會生出了這樣深切的害怕之心的。
如今完全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對呂渚的那一種懼意也是變得煙消雲散了,信心一點點的恢復過來——一個人只有重新擁有了信心,他才能夠再來一戰的!
季石將手里的刀已經磨礪好了,接下來他不打算去什麼地方,甚至不打算去先看看場地,對方肯定會佔據有利形勢的,手里拿了一個人質,自然是天然的有利形勢,季石覺得自己要做的只是將精神好好的保持,這樣就好了。
于是季石將鋒利的刀回到鞘中,他閉目也養起神來。陳宮與季石兩人分在兩處,都閉上了眼楮,只是他們心里所想的東西卻是大不相同。
季石也不知道冥想了多久,屋外院門「吱呀」的一聲響了,一個人邁著沉重的腳步之聲走了進來,然後一人推門入屋,立即大叫一聲︰「啊呀,我說兄弟,你怎麼還沒有走呢?」
季石的養精蓄銳被人打斷,他睜開了眼來,一眼就看到了錢老三。
听聲音是他,睜開眼來看時,也果然是他。季石道︰「走?我為何想走?」
錢老三道︰「你沒覺得咱們中牟縣有什麼不同麼?」
季石听錢老三這麼著急的道,他反而是一副極為輕松的表情,道︰「有什麼大事發生麼,我看沒有啊,也不是有什麼地震吧!」
錢老三听季石這麼淡淡的說話語氣,他那邊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直搓手跺腳道︰「兄弟啊,你平時不是一向精明麼,現在你這是犯什麼糊涂了啊!」
一副真切關心季石的樣子。
季石嘴上沒有說一個字,心里卻暗想著︰我不是一向精明,現在我也可不笨,精明著的呢!
錢老三道︰「現在的氣氛不對,很古怪的,咱們大人已經說不上話了。」
季石心里一凜,難道錢老三也知道了陳宮的母親被人控制起來,他本人受了極大的挾持,所以不能控制整個中牟縣城了麼?
季石想到這兒,他決心要試探一下錢老三,于是季石便對錢老三道︰「老三,你知道些什麼?」
錢老三卻是搖搖頭道︰「我並不知道什麼事,可是我覺得不對,這味兒怪了啊,閉上眼楮就可以不經意聞得出來。」
听錢老三這麼說,季石不由得輕輕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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