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臧勇跟疤子等人自打被官軍殺一通,這心里一向憋氣,之前臧勇吵嚷著幫呂家人的忙,去找回場子來,也是拳頭閑得很了,想打架啊。
可是被季石攔下了,那打架的癮兒還在心里,小火苗沒有滅,現在老大這麼大氣說話,很刺激,很好要點贊!
那鄭少爺的表現卻是出人意料。
他仍然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兒,連動都沒動。嘴里招呼手下道︰「坐下,坐下,稍安勿躁,你們急什麼眼兒,我都不著急,人家這話說得有道理。」
季石以為鄭少爺會生氣,可是他沒有生氣,自己這話也算是挑釁了,可是鄭少爺他卻能夠忍下來,季石心里的氣平了不少,看此一點,如果鄭少爺接下來的舉動不太離譜的話,季石真就打算不跟他糾纏下去了。
鄭少爺接下來的舉動好像全都按照季石想的在做。鄭少爺一擺手道︰「你們不用唱曲兒了,我也拿錢,免得你們在這兒影響我們高樂一番。」
然後真給錢,接了錢那一老一少看這兒的客人都不太喜歡他們唱就孤獨的走出了這大酒醉樓,他們一老一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門口處。
一切都過去了麼?
季石松了一口氣,但是鄭少爺忽然說道︰「我想听另一人唱。」
「哪一個?」某一個手下很知趣的幫腔。
「那一個!」鄭少爺手一指呂妙。
鄭少爺道︰「你去叫她來唱唱!」
那手下听了站起來,知道自己家少爺之前並不是怕了別人或者轉了性,現在少爺開始要發力了,也是,該發力啊。
很好,都想打架就好了!
季石本來松馳的心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但是現在他的想法轉變了,引起事的一老一少已經走遠了,自己也沒必要在這兒惹事,就算是鄭少爺忽然想讓呂妙唱歌,他覺得很生氣,但是也強壓了怒火。
那手下過來,笑嘻嘻一指呂妙道︰「這位姑娘,咱們家少爺想請你去唱唱,錢不會少你的。」
季石淡淡道︰「她不是唱小曲的,她不要你們的錢。」
如果鄭少爺跟剛才一樣好說話就好了,可是鄭少爺這一回卻來了脾氣,他遠遠的道︰「現在唱就唱一般的,再給老子推三阻四的,我可要她唱下流曲子了!」
騰,季石的火氣立時就上來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嗯,過來傳達鄭少爺的命令讓呂妙唱小曲的那手下似乎臉上更加的興奮,少爺的強橫,也讓人他臉上有光彩,這才是自家少爺應該有的範兒嘛!
季石道︰「不成!」
鄭少爺忽然站了起來,向季石他們這一邊走過來,然後扳起指頭來開始計數,他嘴里兀自喃喃的道︰「一個人,兩個人,嗯,你們一共有六個人,五男一女。」
季石看著他,冷冷的不說話。鄭少爺又道︰「可是咱們好像有七個人,雖然數量跟你們比只多一位,可是咱們全是男的,你說說打架的話,哪一方比較能打勝呢?」看出來季石是頭兒,鄭少爺專門找季石的麻煩。
季石沒多說,他想到了自己的神兵利器。帶在身邊,現在可以派上一點用處。于是將那一柄刀霍的放在桌子上,刀身很沉,一放桌上,桌子便發出來吱吱的動響來。
那鄭少爺看了一眼,這刀還包在布里,鋒太刃,必須包裹著。鄭少爺道︰「這看起來是一把刀。」
「是一把刀。
「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刀?」鄭少爺又接道︰「你拿出來是嚇人的麼?」
「是的!」
「你想嚇哪一個?」
「嚇你!」
季石目光銳利,他希望對手知難而退。
鄭少爺笑道︰「你能夠讓我看看刀麼?」
季石道︰「好的。」
說罷,他猛的一把將刀身上的布給完全扯了下來,眾人都覺得眼前一大亮,就算是在白天不比當初在那黑色的洞里,光芒仍然刺人眼目。
「兄台你說的話很有意——」鄭少爺真沒有拿季石當一回事兒,可是當他看到整個刀的時候,他這人不怎麼的,可是他的眼光倒還是不錯,他可以看得出來這的的確確是一把好刀,鄭少爺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好像被人在中間一下硬塞進來了一個臭雞蛋一般。季石道︰「這刀如何?」
「這刀是寶刀!」鄭少爺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的嚴肅,他又看看季石這人,心里不夠免有些怯意了,這家伙身帶如此的寶刀,只怕他手底下也硬得很,跟人打架鄭少爺也算是十分有經驗了,他倒也十分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多,也不見得一定可勝,鄭少爺輕視季石的想法在那一瞬間有了動搖,強烈的動搖。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手下在鄭少爺的耳朵邊說了一些什麼,鄭少爺突然放聲大笑,他本來已經有些緊張的表情立時就變得輕松了。本來季石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因為他也算看出來了,對方被他的寶刀刀芒還有那深深的殺氣給震懾住了,可是怎麼手下說某一句話,鄭少爺就有這麼大的變化了呢?
季石心里疑惑不解。
原來鄭少爺的手下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這句重要的話才讓這鄭少爺的態度有了如此陡峭的變化。
本來看到這一柄季石所亮出來的神兵利器,還算識貨的鄭少爺已經有些怯場了,一件寶刀帶給人的威嚇力,有時不亞于一個高手所帶來的威嚇力。
鄭少爺不想跟這樣一件神兵利器的擁有者一戰,他打算撤了,雖然呂妙很美,但是他鄭少爺身邊的美女也可謂是如雲,他倒沒必要在這一顆樹,而且是危險的樹上吊死。
鄭少爺正打算撤退的時候,那手下在他耳邊說︰「少爺,這幾人我識得,是為四海貨棧扛重包袱的。」
一听這個,鄭少爺本來已經黯淡下去的猖狂火焰又「蹭」的一聲冒了起來。
鄭少爺心里暗自想著,原來不過是一個扛重物下力的,忽然拿這麼一件寶刀出來,倒嚇了我一跳,原來是唬我的,一個下力的低等人,能夠有什麼厲害的武功呢?而這一把寶刀不過是他偶然在什麼地方撿到的吧,好好,我取這刀了。美女跟寶刀,一個都不能落下,我全他爺的要了!
想到這兒,鄭少爺很是滿意的看了給他說悄悄話的手下一眼,他想如果這手下不這麼及時的說上一句,自己不是美女跟寶刀都錯過了麼?
美女也要,寶刀也要,鄭少爺也不怕自己的胃口太大了些,閃了自己的舌頭呢!
這個手下,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鄭少爺對季石道︰「你知道這是一把寶刀麼?」
「當然知道。」季石心里微微一怔,不知道這少爺此話意思。
「既然知道是寶刀,那麼你怎麼用得起?寶刀在你這種人手里會變得十分危險的。」
「十分危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石盯著鄭少爺的臉,好像大致也猜到了鄭少爺他想說些什麼,季石的目光就像一對釘子一樣的有力。
鄭少爺既然將季石當作了一個普通的下力人,那麼他不根本不怕季石的凌厲眼光,再凌厲也是在裝腔作勢罷了,是嚇嚇人的——這就是鄭少爺的看法。
這也算正常。當初季石跟呂渚初見面時,因為季石誤以為呂渚就是呂布,所以他也被那種殺氣所籠罩,後來明白非呂布,季石才能在頭腦里將那種幾乎禁錮住自己手足四肢的強烈殺氣壓迫感給化掉,有時候一個想法的改變,就會帶來心理上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之前的季石是如此,現在的鄭少爺也是如此。
鄭少爺道︰「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將寶刀讓給我。」
「為什麼我的寶刀要讓給你?」
「因為你不配!」
「為什麼我不配?」季石倒極為沉得住氣。
鄭少爺忽然仰天狂笑︰「因為你只是一個下力人!」
臧勇在一旁大聲道︰「敢說我老大不配用這寶刀!」
臧勇怒視鄭少爺。
鄭少爺冷冷一笑道︰「沖我瞪眼楮,再瞪大一點兒,我怕了你麼!當我是被嚇大的麼?你們這個老大,就會帶你們去干那麼又髒又累的活兒,你看我這老大,帶兄弟們高樂,我這老大不比你們老大強了許多麼?你不如跟我當跟班算了,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夠時不時玩個把女人。快給我叩頭,然後將你們老大擒了給我玩,我會非常認真考慮一下收你入我門下的,哈哈哈!」
真的是太猖狂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猖狂更比另一人狂啊!
臧勇已經忍不住了,敢跟一群官兵干的人,還怕跟你一個小白臉干麼?
季石一把按住了他,道︰「一條狂犬在那兒亂叫而已,不值得生氣的。」
鄭少爺大聲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吧,你將寶刀與美人都雙雙奉上,我會考慮讓你生龍活虎的出去,否則的話——」
季石很冷靜,冷靜得甚至又端起了面前的那一杯酒來。
季石道︰「否則你會怎樣?」
鄭少爺道︰「否則結果會很難看。」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鄭少爺就是地頭蛇,季石他們是強龍,是不顯山露水的強龍。地頭蛇可不好斗,然而事情都逼到了這一個份上,不斗成麼?
「我也跟你指一條明路,如果你放棄這些奇怪的想法,我也可以讓你很高興的離開這兒酒樓。」季石平淡的道。
對于季石,不但他周圍的一眾兄弟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殺氣,甚至連不懂武功的呂妙也感覺到了,只是她不知道那叫殺氣,她只知道季石身上有一種有威力的氣勢。
那其實也就是殺氣了。
鄭少爺道︰「狂妄,那麼就只能用拳頭來解決問題了。」
男人之間,說到最後,只能武力解決。
女人喜歡選擇吵架,而男人則喜歡打架。
忽然鄭少爺退後兩步,一揮手,一名手下沖了過來,季石身邊的疤子迎了上去,那人見疤子來戰,一個黑虎掏心,拳頭轟出去,倒也有幾分力氣,疤子沒跟他硬干,身子一轉,轉到其身後,然後將右肩一沉將那人借他自己前沖的慣性一下頂了出去。
那人收腳不住,幾乎要跌倒,臧勇等人都笑了起來。臧勇不忘譏誚幾句,對那鄭少爺道︰「這位少爺,你看你手下太無用了,所以不如你跟我叩頭,讓我扇你兩巴掌,也算是替你父母教育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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