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與梁薇的相遇、相識,怕也只有「總令人意想不到」可以形容得盡吧!
最初的梁薇夾雜在竹端綺的傾世容顏與周雪桐的飛揚性格中間,顯得甜美可人,可是……也只是甜美可人而已……
誰能想到,當初那麼一個不起眼的女孩,先是透出上天賦予她的不凡才能,又是仙子轉世,又是公主,演了一出又一出人生的陡然轉變,令人應接不暇。
接著,她還會變成什麼?
程方回心生茫然,卻也清楚、明白,無論她又會變成什麼,都一定不屬于他……
「你說的對。」他道,「她太非同凡響了,現在看她,總覺得她會隨時會飛走似的!」
「她隨時會飛走似的」,程安瑩听了這句話一愣神,覺得哥哥的話說得荒誕卻又貼切,半晌了點頭嘆道︰「我們還是要那些能夠踏踏實實,陪在我們身邊的人……薇薇即使在我們身邊,也像是會立即失去似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喜歡薇薇的人很多呢……」
程方回心內一酸,問︰「哪里有很多?」
「我和竹姐姐也看到了……」程安瑩道,「我們在山上,看到湖邊亭子里的李公子。薇薇和你一起走後,他一直在看她……」
程方回卻只注意到一個竹子靖,此時眼前又浮現出李為念的模樣。
這個人在他眼里,本來只是一團文弱陰冷的白影,可自從在來的路上,听說他梁薇正是為救他而展露「仙子真身」他的形象就刺目起來。
梁薇身邊的那些人,若說是他的威脅,李為念是最不應該的那個人,僅比他小兩三歲,一樣與梁薇差距甚大。早與義妹不清不楚,與他這個早有妾室的人相比,並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他硬是成為了最大的威脅。
雖然明知不可能,程方回想到這里,心里也堵得難受。
突然間,一陣疲累之感向他侵襲過來,他于是沉默不語。
一回去,雪桐的侍女便來傳話,說雪桐請程安瑩過去說話。
昨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周潛光將幽蘭劍譜傳授給周雪桐,雪桐一拿到劍譜,便呆在自己屋子里苦心研究,一直到今天早上也見她出來,這會兒突然請程安瑩,倒令人覺得奇怪。
程方回在陳府住的這段時間,對雪桐更多了幾分了解,知道她雖然飛揚跋扈,卻深敬祖父與外祖。她的外祖父陳廣生晚年喪偶,悲痛難遣,雪桐等晚輩都十分體貼,均比平日里多了幾分乖巧。
他雖不知雪桐請妹妹所謂何事,也能肯定必然不會有危險,便道︰「那你過去吧,我正好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程安瑩便跟了那侍女過去。
程方回讓人打了盆熱水,洗了一把臉便和衣躺在床上,將眼楮閉起。
他雖覺得累極了,可是閉上眼楮,卻怎麼也睡不著,只覺得胸口漲了太多的感情,怎麼也舒發不出來,只是悶著悶著,終于悶出一片憂郁。
終于,他終于忍不住,想要嘆氣……
他剛一張口,卻清清晰晰听到一個女子的嬌聲,長長地「唉」了一聲。
這聲音自不是從他口中而出,只是出現得太過巧合,讓程方回忍不住想笑,那聲嘆息便又給他咽回了肚子里。
「郭姑娘,你干什麼又嘆氣?」這聲音雖不大,卻清清晰晰地傳入程方回耳中。程方回听了出來,說話這人是桑彪。程方回想到他不願同他們出去游玩,只為過來陪郭湘婷,如此看來,方才嘆氣的郭姑娘就是郭湘婷了。
郭湘婷與桑彪坐在程方回房間後牆的廊子里,一言一語程方回躺在床上都正好能听得清清楚楚。兩人卻毫不知情。
郭湘婷煩惱地道︰「前些天,傅家那個老頭子來見我姑公了……真是令我煩惱極了。」
桑彪不解地道︰「這有什麼可煩惱的,他們是多年的朋友,經常見面是好事。」
郭湘婷氣惱地高聲責備︰「你不懂就不要亂說啦!」
桑彪沉默一陣道︰「我的確不懂啊,那你能跟我說說,你到底為什麼生氣?」
郭湘婷尖聲道︰「不說、不說!你這個胖子,就愛瞎問!不許問!」
程方回听到這里,倒替桑彪生氣,真恨不得揪著郭湘婷的耳朵,對她耳提面令,要她以後好好說話!故意提起,引得人去問,人家問了她卻又不回答了。
桑彪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不許問」果然就不問了。
沉默一陣,郭湘婷又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桑彪道︰「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傻子,你見我不高興了,就不知道說些好听的話逗我高興嗎?」
桑彪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說︰「這樣的話,我就更不知道怎麼說了……」
「笨死你算啦!你不會,也不要學好啦,一輩子都這樣笨,那就最好了!」
桑彪愧疚地道︰「我只會講一講佛經,你要不要听?」
程方回「嗤」地一聲笑出了出來,低聲罵句「傻子」!
郭湘婷也罵︰「你還真是個傻子!」
「是呀,郭姑娘,我這個人笨得很,你有煩惱還是直接說出來,我才能幫你一幫。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郭湘婷听了一陣沉默,而後突然道︰「好吧,我告訴你吧……可是,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講!」
桑彪道︰「好的,我一定不跟別人講!」
得到了他的保證,郭湘婷要講又有些猶豫,忸怩半晌才道︰「傅家那個死老頭,來見我姑公時,見了我外公,還又專門……專門叫我出來,見了見我……」
「哦,他關心你,看許久不見你有沒有變了樣?」
「不只是因為這個。」郭湘婷一反往日的刁蠻樣子,聲音輕微,幾乎不可聞,顯得羞澀到了極點。
桑彪關切地問︰「還因為什麼?」
「因為……哎……你當直不懂嗎?」郭湘婷似是傷心又似是失望,「傅家那個老頭子……他的子孫,哪一個娶的……或者嫁的,都是極有權勢的人……」
說到這里,桑彪就算不是心思靈敏,已有些猜到了。他心中大為驚詫,只覺得從郭湘婷口中說出「權勢」二字不可思議。可是,她再純潔無他,也必然會有出身,不會憑空從哪里出來。有了出身,有無權勢,也就能輕易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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