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這樣說，阿敏點了點頭，然後在我的幫助下，乖巧地爬到了床上面，見她躺好了，我幫她把被子蓋好。
「大姐姐，我問你，我娘來過了嗎？」阿敏睜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楮詢問我，眼中滿是期待，我不想傷害她，說，「她來看過你了。」
「你騙人。」
「我沒騙你。」
「我娘要是來了，一定會做我喜歡的咸菜粥，可是現在都沒有看到，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你別多想了，粥已經放在了樓下，我馬上給你取來。」
「那，那我爹呢？」她小心翼翼地問著，我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說，「他。」
「不用說了，我也不指望他來看我，只要有哥哥和娘就行了。」她雖然話語說得很輕松，但是眼里的失望之色卻很明顯，我不想她繼續想著這個事情，于是轉移話題，說，「阿敏，你先休息一下，大姐姐去樓下給你端粥來。」
「好。」
我見她閉上眼楮，把被子給她重新掖了一下。下了樓，去問掌櫃的要了一碗粥，可是沒有咸菜，我只能上街上面買了一些回來，然後借了灶頭，重新燒了一番。
回到樓上的時候，一片哭聲從房里面傳了出來，王站在一旁，窩著拳頭，糾結著不知道要怎麼才好。見我來了，立馬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盆子。
「怎麼了？」我詢問道，王看了那兩個在床上抱著哭的女圭女圭，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剛去了一趟茅房，回來他們說了兩句話，就哭了起來，我根本就勸不住。」
「他們說了什麼了？」
「說了他們爹娘的事情，然後就哭了，哎。」
我走過去想要看看，但是他們擦了擦眼淚，止住了哭泣。
「哥，我想阿玉了，你能不能抱來給我看看？」阿敏望著阿毛，懇求地說道，阿毛點頭答應，「好，我這就回家給你抱來。」
「阿毛，你身體還虛的很，要不，讓你大哥哥去抱來吧？」我按住了阿毛，對著王說，而阿毛卻倔強地很，「不，我一定要把阿玉抱來，它怕生人的。」
听著阿毛這樣說，自然知道他在顧忌阿敏的感受，害怕穿幫，所以只能自己去。
「算了，黑丫頭，我帶他一起回去吧，你在這好好照看阿敏。」王忽然提議地說道，我听他這麼一說，點了點頭，這樣也是一個好辦法，「嗯嗯。」
「路上小心。」
「我會的。」
阿毛和王走了之後，阿敏漸漸止住了哭聲，瞧見桌子上的熱氣騰騰的咸菜粥，不由地舌忝了舌忝的嘴唇。我笑著把粥給端了過來，用湯匙舀了一口，吹涼了才送到阿敏的嘴邊。
「怎麼樣？」我看她，她咂咂嘴，有點失望地說，「不是我娘做的。」
「對不起，你娘因為要照看你爹，所以沒辦法來。」我嘆了一口氣，還是說出了實情，她眼楮突然又紅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著，「我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是拖累家里的人，所以不想要我了。」
「沒有，你別瞎想了，你娘今天一定會來看你的。」我將粥放到了桌子上，用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寬慰地說，她點點頭，然後躺下，說，「嗯，大姐姐，我想睡覺，你能不能先出去？」
「好。」
關上門，我不由地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不疑有他地到了樓下。掌櫃的招呼樓下的客人賣藥材，老頭兒並幾個人給絡繹不絕的人診脈看病。我閑著也是沒事，就給掌櫃的幫忙打包藥材。
中午的時候，掌櫃的準備了很豐盛的菜肴，我坐在座位上很難受，便向他們請了辭，並端著一份午餐上了樓，想看看阿敏有沒有醒來。剛進了門，卻看到一個小身影倒在桌子腳下，而桌子的一角染上了鮮血。
「阿敏，阿敏。」我趕緊抱起地上的阿敏，她頭上的鮮血還在流著，地上已經染濕一大片，見一個小廝上來，我對著他大叫起來，「快把張老請來，快點。」
老頭兒慌慌張張地上來了，給阿敏診治起來，他用了一瓶藥膏擦拭阿敏的額頭，暫時把那血給止住了，接著他緊皺著眉頭，把了脈象好一會兒，然後嘆了一口氣說︰
「丫頭，恕老頭兒無能為力了。」
「老先生，你一定有辦法的。」
「本來還有一線生機，可她自己撞破了腦袋，血流的太多了，而如今又感染了風寒，不好了。」
「求求你了，老先生。」
「我待會兒開一副藥過來，如果她喝下，能熬過今晚，或許就有救。」
我听著老頭兒的話語，又看看床上的阿敏，一時間眼淚涌了出來。待老頭兒走了之後，阿敏漸漸醒了過來。
「大姐姐，你別哭。」阿敏看著我淚眼朦朧的，伸出小手安慰，我擦了一把眼淚，說「阿敏，你為什麼那麼傻？」
「大姐姐，我覺得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好累好累。」
「你說什麼傻話？」
「我得的這個病根本就救不了，娘為了我操碎了心，還有哥哥，他為了給我攢藥費，都已經從私塾里回來了，他們已經做的太多了，我不想再拖累他們了。」
「阿敏，一家人有什麼拖累不拖累，再說，大姐姐以前也得過你的病，後來我娘還有妹妹一起照顧我，我就挺過來了，你一定也可以的。」
「大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
「我沒有安慰你，真的。」
「大姐姐，你知道嗎？我不怕死的，我只是怕我死了之後，娘和哥哥還要受苦。」
「那你就不能放棄，一定要和你娘還有哥哥一起富裕起來，你要是成功了，大姐姐願意幫助你們，好不好？」
「嗯。」
「阿敏，咱們做了這個約定，拉上勾勾，就不能耍賴，耍賴就是小狗。」我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然後環上阿敏的小拇指，她點頭，笑著說，「嗯。」
「阿敏，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兒。」
「好。」
我等了一下午，卻還是見不到王和阿毛回來，心中著急的異常。
「大姐姐，我哥還沒回來嗎？」床上的阿敏醒來了，她想起來，可根本就動不了，我過去扶了她一把，回答說，「阿敏，應該快了，你想不想吃點什麼？」
「我不想吃東西，我就想等哥哥回來。」
「好，咱們一起等著。」
晚上，老頭兒讓小廝送了一碗藥過來，我連忙接過，端到床邊，想將藥給阿敏喂下。她搖著頭，躲開我的湯勺。
「大姐姐，我不想喝。」
「阿敏，听話，你要是不喝，就是違反約定了，是耍賴的行為哦，阿敏就是小狗狗嘍。」
「阿敏不耍賴，阿敏不想當小狗。」
「那阿敏就乖乖把藥喝了。」
「好。」
阿敏喝完藥之後，我又跑到了門邊，望著樓梯。按說劉村到這里也就來回三四個時辰而已，現在都已經是五個時辰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呢？
「大姐姐，你要是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大姐姐不累，說故事給你听好不好？」
「好。」
我的故事還沒開始，王帶著阿毛快速地走了進來。听到聲音，我的心中也算是輕松了不少。
「阿敏，阿玉來了。」阿毛興高采烈地把阿玉舉在手上，而我扶著阿敏坐了起來，阿敏笑著說，「哥，給我抱。」
「阿敏，你的頭怎麼了？」阿毛看到阿敏頭上的血塊，心疼地問，阿敏把阿玉抱到懷中，說，「哥，我沒事。」
「大姐姐，怎麼回事？」阿毛將視線轉到我這邊，眼中有苛責的情緒，我知道是自己疏忽了，也不在意，回答，說，「她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上，沒事的，放心。」
「哥，我想下地和阿玉玩。」
「阿敏，你身體還是太虛了，不能亂動的。」
「哥，我覺得自己身體好像好了，不信，你讓我下地走走。」
「阿敏，不行。」
「哥，我的好哥哥。」受不了阿敏的拉扯撒嬌，阿毛為難地首肯一下，說，「只能下地走幾步，要是站不穩，就要回床上。」
「好。」
阿敏下了地，步子很輕盈，一點都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她把阿玉放在地上，追逐嬉戲，阿毛被她拉著，也加入到他們的游戲里。我站在一旁看著，心中卻不由地悲傷起來。
「蒙小子，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
「他爹把阿玉賣了換酒錢，我和阿毛本打算去集市上淘一只的，但是集市已經關門，沒辦法，最後只能在後山上抓了一只，幸好是抓到了一只白兔，不然估計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辛苦你了。」
我心中又是一片嘆息，真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這種爹，不管兒女的死活，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
「對了，他娘會來嗎？」
「不知道，他爹發了一頓酒瘋，被我給打暈了，估計她是來不了，怎麼了？」王疑惑地看著我，我忍著淚，想要悄聲告訴他，卻听到阿敏的聲音，「哥，你能不能背背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