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公墓。
黎天耀早早就到了,似是有所思那般,一身黑色的西裝下,他的面色顯得陰郁而又晦暗。
他負手而立于當場,周遭歡暢的鳥兒,曼舞的落葉,都掃不去他整個人身上所附著的陰霾。
忠叔並沒有陪夏以晴下車,只是說︰「夏小姐,我在車上等你。」
夏以晴點了點頭,緩緩走下了車。
越是靠近程子航的墓,夏以晴的身體就越是僵硬。
她的雙腿,好似不受控制了那般,每向前走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
風吹過,夏以晴整個人削瘦的,都已然無法承受住一陣風。
她覺得自己飄起來了,漂移著來到了程子航的墓前,眼淚就那樣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她望著墓碑上,那張洗印成了黑白的照片,就覺得心一陣陣的痛,那種揪在一起的感覺,幾乎讓她窒息。
「子航。」她低聲喃呢著,指尖微微顫抖的撫過墓碑上的照片,她的手還想向下撫去,卻是遲疑了。
她回眸去看黎天耀,她怕自己的行為惹怒一旁的男人。
黎天耀卻是出乎意料的漠然,眼中沒有絲毫怪罪夏以晴的意思。
她終還是縮回了手,「你…叫我到這見面,有什麼事嗎?」
「子航活著的時候,一直希望我能還你自由。」
黎天耀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送到了夏以晴面前。
沒有過多的言語,所有的情感,都凝結在了這份離婚協議書中。
這是他答應程子航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做到,當著程子航的面做到,讓他可以安息。
夏以晴錯愕的接過了那份協議書,她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黎天耀,「真的還我自由嗎?」
「我已經簽字了,你簽字後就算生效了。你未來的生活,我會安排好。有什麼想法,你跟爸溝通吧。我們之間的種種協議,就此中斷,以後我都不會再糾纏你了。」黎天耀的語速很慢,他說這些話時,心格外的痛,那種失去眼前小女人的痛,一點點吞噬了他的心房,吞噬了他全部的氣力。
「真的嗎?」夏以晴明顯有些的不信。
黎天耀悶哼了一聲,「子航的墓前,我還不至于說假話騙你。」
夏以晴咬著自己的唇問黎天耀,「那我簽字以後,你會不會對我的朋友,我身邊的人不利。」
這算是長期斗爭,總結的經驗嗎?
夏以晴這樣問時,苦澀的笑意浮在了嘴角。
黎天耀看向了別處,「不會。」
「那……」
夏以晴還有問題問,這一次黎天耀是真的被惹惱了,「夏以晴,你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哪來那麼多問題,我說了離婚,徹底還你自由。你問這麼多,難道你本來就不想離婚,只是在激怒我,希望我將你留下?」
黎天耀揪住了夏以晴的衣領,厲聲的喝問著,「不是,我不想留在你身邊,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我……」
「我要跟你離婚,給我弟弟一個交代,讓他親眼看到,我已經還你自由,放過你了。」
黎天耀憤怒的吼著,慌得夏以晴握筆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在離婚協議書的末尾,寫著自己的名字,卻是手一軟,名字未寫完,筆就墜落在地,人也跟著陷入了昏迷之中,倒進了黎天耀的懷里。
黎天耀愕然,隨即就去推懷里的女人,「你醒醒,別裝暈。我告訴你,這個婚我是和你離定了。你不想離,我還是要跟你離。所以快點起來,不要再玩手段了。任何手段都改變不了離婚的結局。」
夏以晴沒有絲毫反應的倒在黎天耀的懷里,她的面色很蒼白,她的呼吸是那樣的微弱,甚至她的手腳都是那般的冰冷。
黎天耀慌了,對著程子航的墓碑說︰「不是我不放她走,她昏過去了,我送她進醫院。」
說完,黎天耀直接將夏以晴抱起,上了自己的車子。
忠叔不敢問發生了什麼,只是開著車子跟在黎天耀的車後。
黎天耀在公路上發瘋的 車,索性t市大部分都是黎家的勢力,一般車輛看到那輛有黎家家徽的車子,在公路上狂飆,都紛紛識相的避讓了開來。
醫院。
黎天耀抱著夏以晴進了醫院,就高聲的喊著醫生。
醫生護士合力,將昏過去的夏以晴抱上了床,推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中,夏以晴醒了過來,看著一旁忙碌的醫生與護士,禁不住有些駭然的問︰「我,我怎麼了?」
「夏小姐,你剛才昏了過去,黎總裁送你到醫院搶救,不過看樣子,似乎不需要搶救了。」
一旁的主治醫生點了點頭,「帶夏小姐去做下各項檢查,她昏過去的原因基本可以確定,血糖太低,身體太虛弱。做過檢查後,給她打瓶葡萄糖。」
夏以晴扶著護士下了床,緩步往急救室外走去。
急救室的大門推開,她就看到黎天耀一臉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
黎天耀凝望了夏以晴一眼,陡然臉上升起了怒意,「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嗎?她都這麼虛弱了,你們還讓她自己走路。」
一旁的護士,差點被黎天耀罵哭,夏以晴搖頭,「黎天耀,不怪護士,是我自己要走路的。又不會死,又沒有那麼嬌氣……」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直接被黎天耀抱起,摟在了懷中。
黎天耀的這一舉動,嚇到了夏以晴。
她呆呆的望著黎天耀,就听到他吩咐護士,「要去哪,你帶路。」
一圈檢查做下來,都是黎天耀抱著夏以晴,穿行在醫院的走廊上。
從始至終,他都沒讓夏以晴的雙腳,觸踫過地面。
甚至到了最後,他還十分細心的將夏以晴抱到了病床上,替她裹好了被子,雙手攥著小女人那只打著點滴的手,似是很怕微涼的點滴夜,讓夏以晴受寒,讓她身體難受。
黎天耀反常的溫情,讓夏以晴迷茫。
她常常偏頭去看黎天耀,想從黎天耀身上發現些什麼,可結果卻是什麼都發現不了。
黎天耀的那雙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靜,你看不到他內心深處的情感。
「你總看我做什麼?既然病了,就好好閉眼養病。」
黎天耀終是受不住小女人那狐疑的打量目光,冷哼了一聲。
「你怕我看你?」夏以晴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只是這樣的話語,好似不受控制一般的月兌口而出。
黎天耀冷哼,「我有什麼可怕你看的。我是要提醒你,我們是要離婚的。你這麼看我,我懷疑你是不是愛上了我,不想離婚。」
「黎天耀,你就自作多情吧。天底下只剩你一個男人,我也不會愛的。」
夏以晴惱火的別過了頭,黎天耀今天怎麼了,為什麼三句話不離自己是不是愛上了他,不想離婚。
這個男人,腦子壞掉了嗎?自己怎麼可能愛上他,不想跟他離婚。
難道他又有什麼陰謀?
再一次回眸盯著黎天耀,夏以晴問︰「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又想算計我,又想利用我?」
黎天耀漠然,「我沒什麼好解釋,反正就是要跟你離婚。」
夏以晴見黎天耀這般說,心里雖是還有疑惑,卻也不好再多問什麼。
因為看黎天耀那架勢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什麼也問不出來。
緩緩閉目,她真的是有些倦了,而後小心翼翼,帶著抗拒的心里,夏以晴縮回了自己的手。
哪怕黎天耀的大手很溫暖,被那樣的手攥著,很舒服,可因為那是黎天耀的手,所以夏以晴本能的拒絕。
小女人的這一反應,刺痛了黎天耀的心,他莫名的感覺到傷感。
而後,他緩緩站起身來,也不同那小女人說話,只是轉身走出了病房。
人家那麼討厭他,那麼抗拒他,他還有什麼資格留下來。
再厚顏留下來,豈非不是不要臉?
站在病房外,黎天耀就看到忠叔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大少爺,夏小姐她沒事吧?」
「沒什麼事,大概只是血糖太低了。」黎天耀這樣說時,似是想起了什麼那般,同忠叔說︰「勞煩忠叔再去趟公墓,將那份離婚協議書帶過來。」
「啊?」忠叔崩潰,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苦的一件差事,他可是才從公墓趕回來的。
「子航的心願,我會替他實現。但做這件事情,需要勇氣。我怕再拖下去,我會不願意離婚,會不想放過她。」
黎天耀的聲音,低沉的嚇人。忠叔也不敢再抱怨什麼,畢竟死者為大,當下他點了點頭,「好,大少爺您稍等,我現在就回公墓。」
「嗯,麻煩忠叔了。」
黎天耀微微函授,倚靠著牆邊佇立,順手點燃了一支雪茄。
煙霧繚繞間,有醫生和護士遠遠的走來。
那醫生還未走近,就是怒喝道︰「趕緊把煙掐了。」
黎天耀冷笑,「我知道醫院里不讓吸煙,可你也該知道,有一個人,在醫院里是有特例的。」
醫生急了,「我知道你是黎天耀黎總裁,因為知道,所以才讓你不要吸煙了。你這樣做,對里面的人,百害而無一例。」
那醫生是真的急了,直接沖過去,將煙奪了過來,掐斷。
再一看黎天耀身旁,一大推的雪茄煙頭,醫生幾乎要崩潰了,「黎總裁,我必須要批評你一下,你這個丈夫做得太不盡職盡責了,以後必須戒煙,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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