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劍神 三十一章 金戈鐵馬 中

作者 ︰ 冷眸觀殘月

瓦剌騎士被突如其來的襲擾驚得目瞪口呆,紛擁上前保護也先,放松了對于謙等人的注意力。

風花雪月四千戶同時發動,護著于謙快速離去,眨眼沖出數百步,月兌離了瓦剌騎士弓箭射程。

也先沒有料到,任逍遙敢單人獨劍闖入人群,並且出手如此迅疾狠辣,一邊在忽圖巴、窩兒曲拉扯下避開任逍遙,一邊高呼︰「休要放走于謙。」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烏扎合一馬當先,率領士卒正欲追擊,忽然,頭頂掠過一條身影,漫天劍光劈空罩下,烏扎合揮起馬刀拼命封擋。

他在沙場上雖有萬夫不當之勇,卻沒能躲過任逍遙致命一擊。

任逍遙一劍將烏扎合刺死,正好跨在馬背上,圈轉馬頭攔住數名縱馬狂追的瓦剌騎兵,長劍猶如飄舞的柳絮,閃爍在人群中,不多時,又有七八人落馬。

十二刀僧四人喪命,剩余八位已經領教了任逍遙的厲害,哪里還敢糾纏廝殺,乘機退回也先身旁。

四千戶一邊掩護于謙撤退,一邊閃目灑瞧身後的追兵,見約有百余騎尾隨而至,人人彎弓搭箭,亂箭齊發。

四人拼命護住于謙,用手中刀劍撥打著雕翎。

怎奈箭如飛蝗,撥打不及,風卷雲、岳懸空二人先後中箭落馬,淪為瓦剌騎士刀下亡魂。

就在千鈞一發危機時刻,聞听連聲號炮響起,明軍大營沖出一隊騎兵,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如風暴般裹卷而至。

石亨父子手執利斧,身先士卒沖上前去,將百余名瓦剌騎兵圍在核心。

花漫天、薛無痕保護于謙駛進明軍大營,才松了口氣。

任逍遙接連斬殺數名瓦剌騎兵,遠遠望見于謙安全到達明軍大營,已經月兌離危險,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他左肩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雪白的長衫,知道保護于謙的責任已經完成,不在戀戰,沖出包圍縱馬趕回兵營。

也先看追擊于謙的部卒陷入重圍,急忙傳令調撥援兵,等到瓦剌鐵騎集合完畢沖出大營,石亨父子已經全殲敵人,收兵撤退。

也先獵虎不成,反受其害,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郁悶地返回軍帳。

于謙臨危不懼,任逍遙凌厲狠辣,都在這位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心中烙下深深地印跡。

他腦海中不停翻騰著任逍遙英武的身姿,自言自語道︰「若非這個白衣劍客打亂部署,于謙插翅難飛,他究竟是什麼人?」

忽圖巴也在凝神思索,聞言道︰「具老衲判斷,此人極有可能是剿滅武夷山莊的七殺劍神。」

「七殺劍神?」

「對」忽圖巴幾乎用肯定的語氣道︰「只有此人具備萬軍中直取敵首的勇氣。」

「難怪密蘇圖數次謀殺于謙不成,原來于謙身邊有如此絕世高手保護。」

「王爺放心,老衲在王爺圍困京師之前,便先期聘請了三位師弟增援密蘇圖,估計現在他們已經在謀劃如何剪除于謙了。」

「這麼說,大師的三位師弟金光上人、銀面彌勒、銅頭羅漢已經全部混進了京師?」

忽圖巴點點頭道︰「正是,他們三人加上鐵人僧密蘇圖,號稱草原僧侶金銀銅鐵四大金剛,乃佛門頂級高手,只要時機成熟,除掉于謙應該綽綽有余。」

「好,大師速速飛鴿傳書,通知四大金剛馬上動手。」

「不肖王爺吩咐,老衲已經敦促他們盡快行動。」

也先握緊鐵拳道︰「孤王也該采取行動了。」

當即傳令諸將,三日後發起強攻。

于謙回到朝堂,直言不諱揭露了也先假和談的虛偽嘴臉,號召朝野上下齊心抗敵。

景泰皇帝親口宣詔︰加封于謙為龍圖閣大學士,全國兵馬統帥,可以先斬後奏,臨機處置一切軍務,並賜予天子儀仗、華蓋,代天巡狩,全權調度京師內外力量,抵御瓦剌。

並賜花漫天、薛無痕二人黃金千兩,絹百匹,以示褒獎。

責令曹吉祥優禮撫恤風卷雲、岳懸空二人家眷。

同時召見任逍遙,御賜為神勇忠義大俠,贈送金牌一塊,本欲收錄為御前金牌侍衛,享受祿俸供養,卻被任逍遙婉拒。

景泰皇帝心甚不悅,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只好作罷。

退出朝堂,于謙動情道︰「自大明開國,蒙受皇恩誥封的武林豪杰猶如鳳毛麟角,除了武當宗師張三豐,唯有任大俠一人耳。

當年張真人襄助太祖洪武大帝反元建明,功德圓滿後不願拜爵受封,洪武帝只好賜造道觀,供奉其修行。

當今太上皇英宗天子在登基之初,親自追贈其為真武顯化真人,並賜予官印。

如今,任大俠以蓋世奇功,受到天子青睞,賜封號授金牌,可謂殊榮加身,為何不就此入仕朝野?」

任逍遙輕笑道︰「大人過譽,吾輩小子豈能與張真人相提並論,再者說,草民數度出生入死,剿除叛逆,非為功名,乃為天下百姓,豈敢以魯莽之軀置身廟堂之上。」

于謙不無惋惜道︰「任大俠淡泊名利,拒高官辭厚祿,實令本官欽佩,不過,如此少年英才,卻埋沒鄉野,著實可惜呀。」

「非草民孤傲不群,假裝清高,而是游歷江湖,向來桀驁不馴,沾染了一身散漫,不願受拘于官場禮儀,等京師轉危為安,草民就退隱江湖,伴山水終老,再不理會世間紛爭,樂享清閑安逸,足慰平生。」

「哈哈哈,任大俠果真乃人中龍鳳,世間奇男子。」

「大人身居高位,卻不避刀劍,坦然赴危不辱國威,才真正是稀世良臣。」

「為國不可計得失,為民不能惜生死,常言道社稷為重君為輕,帝王尚顧忌萬民,何況于謙一介匹夫,若畏縮不前,豈非廟中泥塑,空享祀食不見靈驗。」

任逍遙深服其論,笑而不語。

于謙既奉王召,即刻通令諸軍,加緊備戰。

一時間京師上下,萬眾一心,軍民攜手,誓死捍衛王權。

于謙心知激戰臨近,愈發變得沉穩從容,這份鎮定和平靜,無疑是激勵士卒的最佳方法,由此透露出他那指揮若定的大將風度。

在于謙影響下,各部將官都信誓旦旦,願以赴湯蹈火之決心與瓦剌一決生死,紛紛遺書別妻告友,預咐後事,士氣空前高漲。

……

連日來于謙不斷接到鎮守德勝門主將範廣將軍報告,說德勝門外發現小股瓦剌騎兵窺視。

于謙當即斷定,也先陳兵正陽門,不過是佯裝聲勢,想把京師守衛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而德勝門才是也先強攻的突破口,當下傳令各門守軍嚴加防範,暗中調遣石亨父子選拔精兵三千,趁夜埋伏于城外民房內。

于謙的料敵先機,為京師保衛戰首場交鋒奠定了勝利基石。

十月十三日,天空突降大雨,這是入冬以來罕見的暴雨,上天似乎感受到了京師沉悶的戰爭氣息,所以傾注大雨來沖散這股沉悶。

雨水淋澆在千軍萬馬身上,冰寒刺骨;但陷入戰爭魔咒的將士渾然無覺,他們眼中,只有敵情。

于謙嗅到了殺戮氣息,不顧傾盆大雨,趕到德勝門部署守御。

範廣將守城兵馬交付于謙親自指揮,自己來到野外陣營,匯合眾將做好廝殺準備。

風雨中傳出戰馬嘶鳴,須臾,萬馬奔騰的聲音震蕩著大地,瓦剌鐵騎拉開三里寬的正面戰線,像雨中幽靈般席卷而至。

帶隊主將正是瓦剌第一勇士也察台,戰馬踐踏著泥濘,馬刀揮舞間拍散雨滴,飛濺的水花綻開在人叢中,煥發出短暫又美麗的奇觀。

于謙指揮城頭上諸軍預備弓箭,並為火炮搭建了防雨窩棚,盡力支援城外野戰。

範廣冒著大雨,親自帶領士卒列陣,當下拔刀在手,劃破額頭立誓,不擊退胡馬,決不回營。

諸軍效仿範廣,滴血盟誓,願誓死報國。

瓦剌軍沖突而至,萬枚利箭透過雨幕,從雙方陣營中射向對方,有人開始中箭落馬。

飛雨如瀑,但箭矢比風雨還密,這絲毫沒有阻擋也察台進攻的步伐。

鐵騎踩踏著同胞的尸首,迎著箭雨快速挺進,雙方終于短兵相接,馬刀揮起的瞬間掛著一串水珠,落下時染上殷紅的鮮血。

雨水和血水交融在一起,迅速途改著大地的色彩,狂風夾雜著濃濃血腥吹拂著廝殺的人群。

多少鮮活的生命倒在泥濘中,馬蹄踏在尸首上,很快將尸首踩得粉碎。

粉碎的尸體迅速又被新的尸體掩蓋,周而復始,大地像是貪婪的魔鬼,吞噬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激戰從卯時進行到辰時過後,明軍開始潰退,也察台率部猛沖,緊追不舍,漸漸將範廣部卒壓縮到護城河邊。

于謙一聲令下,城頭上萬箭齊發,火炮轟鳴,在風雨中發出驚雷般怒吼,頓時,瓦剌軍死傷累累。

于謙命令火炮手裝填火藥,瞄準也察台猛轟,幾聲巨響過後,也察台連人帶馬被掀翻地上。

範廣趁勢反擊,揮軍掩殺,將瓦剌鐵騎擊潰,追出三里之遙。

就在範廣指揮諸軍分散追擊潰逃的敵軍,忽听前方鼓號齊鳴,殺聲震天,瓦剌鐵騎在萬戶卯那孩率領下趕來增援,以接應也察台敗軍。

兩方兵馬重新攪合在一起,大地在顫抖、蒼天在哭泣,就算神靈看到人間有如此殘酷的廝殺也會憂傷嘆息。

範廣陷入敵陣,諸軍被分割包圍,廝殺在方圓數里的地面上同時上演,雙方士卒拼命死戰,用盡一切手段索取敵人生命。

落馬的就地爬起來,然後重新倒在對手馬刀下,重傷伏地不起,依然難逃厄運,將會被戰馬踏成肉泥。

生命在這一刻無比脆弱,瞬息間將會消亡。

人生同時在此刻得到升華,只要參加了戰斗,無論生死都將被載入史冊,活著的會封官進爵,繼續戰斗,死的也會名垂青史,封妻蔭子。

只有親眼目睹戰爭慘烈,才能體會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真正含義。

戰爭是絞殺生命的機器,也是建立功勛的際遇,所以,功成名就的浮華背後,淹沒了多少冤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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