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被帶到警察局後,並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招待」。
而是跟以往差不多,讓他暫時坐在了一張空著的辦公桌前。
看起來,絲毫不像個即將要被審訊的殺人嫌疑犯,倒真的像個來協助警方調查的證人,如果不是手上還戴著手銬的話。
而他的表情也不像個待審的嫌疑犯,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不時的打量一下周圍忙活的重案組干警。
實際上,這也是楊建國他們充分考慮到了他的身份,或者說背景,才有的待遇。
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他們經過仔細研究後制定的審訊戰略。
任何的一次審訊,都是一場戰斗,尤其是重案組所針對的那些嫌疑犯,無一不是作惡多端,心狠手辣,喪盡天良的!
這些人,大部分連死都不怕,還在乎你審他?
想要從這些人的口中獲得口供,簡直是難如登天,有時候就算他們交代了,其中也存在很大的欺詐性,這還要靠經驗、靠慎密的頭腦去分析。
但是嫌疑犯的口供,又是遞交檢察院審批和法院判刑必不可缺的依據,就算再難,也要想辦法啊!
加上如今法律條文均有明確規定禁止刑訊逼供,想要順利的得到嫌疑犯的口供,更是難上加難,當然,在司法實踐中,刑訊逼供和暴力取證等違法偵訊行為依然普遍存在,可是這麼大的市局,肯定要顧忌形象,還要考慮到嫌疑犯的身份背景,像陳浮生這類人,肯定不是能夠刑訊的對象。
結合以上種種,說審訊嫌疑犯是一場艱苦的戰斗毫不為過,所以,在開始審訊或者抓捕之前,警方的辦案人員往往都會仔細討論一下該如何審訊嫌疑犯,有時候,某個不經意的細節,可能都是他們審訊戰略中的一環。
至于今天江海市警察局重案組會如何審訊陳浮生,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反正陳浮生的表面看起來是一點都不急,實際上,他心里也確實一點都不急。
從戴上手銬那一刻開始,他已經看到了太多別人看不到,哪怕就是歐陽靖等人也都沒注意的細節。
就是這些微末的細節,經過他那顆高速旋轉的大腦一分析,就得出了一個驚人的接近現實的結論。
所以,他一點都不急。
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任你風起雲涌,我自巍然不動。
就是他此刻真實的心情寫照。
除非他自己想說,否則,要想從一個受過最殘酷的反審訊訓練的人口中問出他不想說的東西來,那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
歐陽靖等人第二批去吃飯,回來的時候,給陳浮生帶了個盒飯回來,用比平時溫和很多的口氣道︰「還沒吃飯吧?」
陳浮生當然不會跟?會跟她客氣,接了過來打開,笑道︰「呦,雞腿飯,不錯,不錯,還是你對我好!」
一起回來的岳松發等人繃著臉到一邊忙碌去了。
歐陽靖臉色不變的看著大口吃飯的陳浮生道︰「慢點吃,不夠我再給你打一個!」
「嘿嘿,你別說,一個飯我還真的吃不飽,那麻煩你了!」陳浮生滿臉誠懇的笑道。
歐陽靖微微一窒,半晌,才緩緩的出了口氣,默不作聲的轉身出去,不一會,果然又提著一個盒飯走了回來,放在陳浮生的面前,在這短短的時間里,陳浮生已經將那個飯吃的一干二淨,連骨頭都沒放過。
陳浮生再次謝過,打開,還是一樣的雞腿飯,再次狼吞虎咽起來。
「不夠我還可以幫你再打一個,以後在里面可就吃不到這麼好的飯了!」歐陽靖輕聲道。
「夠了,再吃的話就成飯桶了!」陳浮生扒拉了兩口飯,鼓著腮幫子看著她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很欣賞你的幽默!」
歐陽靖沒說話,就這樣看著他。
「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什麼嗎?」陳浮生邊吃邊問。
「什麼?」
「我說過,你笑起來的話會更漂亮,所以,你應該多笑笑!」陳浮生笑道。
歐陽靖︰「……」
「不過,說老實話,你今天就算不笑,也很漂亮!」陳浮生滿臉認真的表情,讓人對于他的誠懇毋庸置疑。
歐陽靖無語轉身,去一邊打水去了,她怕再呆下去又控制不住情緒了。
等她拿著杯子走到飲水機前時,陳浮生才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嚷道︰「對了,歐陽警官,昨天晚上我離開你家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我把你家的鑰匙放在桌子上了,你看到沒有?」
整個重案組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俱都石化。
噗——
這是從楊建國那虛掩著們的辦公室里傳來的噴水聲音。
「還有,你下次得換個牌子的花露水了,你家被子的那股子味道不好,很容易引起過敏的……」陳浮生大咧咧的繼續道。
呯——
啪——
好幾個人的杯子陪著下巴砸到了地上來……
……
陳浮生的那間辦公室里,
李子榮听司徒明月斷斷續續的講完了事情經過後,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嚇人。
司徒明月愧疚之下,哽咽道︰「榮哥,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對不起……」
良久,李子榮的臉色才稍緩,擺了擺手道︰「司徒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如今不是傷心後悔的時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看還有什麼辦法補救!」
司徒明月早已經心亂如麻,只能希冀的看著他︰「榮哥,你說,只要有辦法能夠救出陳浮生,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哪怕去死!」
李子榮苦笑道︰「事情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
其實他心里更想說的是︰就怕你願意去死,也救不出陳浮生。
頓了頓,遲疑道︰「不過,這事情也超出了我能夠處理的能力之外,我得咨詢一下別人才行,可能要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司徒明月忙不迭的連連點頭,擦干眼淚,一臉決然。
此刻她的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悔恨,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都想明白了,如果有人說讓她去跳樓,就能夠讓陳浮生平安無事,只怕她毫不猶豫就去跳了。
李子榮當然不會讓她去跳樓,出門外喚來了宋陽吩咐道︰「你去我家里,讓你嫂子把我收藏的那盒御牌西湖龍井明前特級西湖龍井交給你帶過來!」
宋陽領命而去。
隨即,也不理會眼巴巴看著他的陳大強、老威和下山虎,又將辦公室的門關上,掏出了手機,猶豫了一下,才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對方接通後,立即擠出一臉笑容道︰「文叔,我是李子榮啊!」
「哦,小李啊,有什麼事嗎?」宋大文蒼勁雄渾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呵呵,有點急事想要咨詢一下您老,不知道您現在忙不忙?」
「額,說忙不也不忙,在電話里能說清楚嗎?」
「只怕說不好,是有關浮生的,剛才有重案組的過來把他帶回去了!」李子榮賠笑道。
「浮生?那你過來我的律師事務所吧,地址就在錦江區的騰龍大廈,你知道怎麼走嗎?」宋大文的口氣也略顯焦急。
「我知道,你等二十分鐘,我馬上從這里開車過去,嗯,就這樣!」
李子榮掛了電話後,略一沉吟,朝司徒明月一擺手︰「走吧!」
司徒明月連忙跟上。
路過門口時,李子榮囑咐那三尊門神︰「我出去一下,你們哪里也不許去!」
三人唯唯應諾,等他們下去了,老威才模著腦袋道︰「強子,這女人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陳大強笑了笑,沒回答他的問題。
他記得這個女人,當天跟他和陳浮生去的天虹賭場,然後,他又在寶麗來大酒店陳浮生開的房間里見過這個女人,不過,當時陳浮生嚴厲的吩咐他,從那天入夜後,就沒見過這個女人。
如今的他,也學會動腦筋了,心里想著陳浮生被抓……八成跟這女人有關系。
李子榮駕著自己的寶馬6,連去拿東西的宋陽也等不及了,直接讓他在路口那里等著,半路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後,朝市中心風馳電掣而去。
很快,就到了市中心的騰龍大廈,在大堂看了一眼路標後,帶著司徒明月乘電梯直上五樓,找到了大文律師事務所。
實際上,事務所的人已經下班了,宋大文本來跟別人有個飯局的,听完他說的事後,把飯局給延遲了,回來這里等他們的。
看來,陳浮生在他心目中,還是有點位置的。
李子榮也是看穿了這點,否則,也不敢第一個想到他。
「坐吧,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一遍!」宋大文道。
李子榮已經打了一路的月復稿,到了此刻,還是斟酌著用詞道︰「文叔,事情是這樣的,大概在一個月以前,天虹山莊里發生了一起離奇的事件,而這位司徒小姐就是當事人,當日她潛入天虹山莊……後來浮生就跟我離開了天虹山莊……可巧的是,當晚正好有人搶劫了天虹山莊,並且殺了人,而這位小姐趁亂逃出,然後警方就懷疑那人是浮生……可是,浮生有不在場的證據啊。」
看著宋大文蹙起的眉頭,沒有絲毫表情,李子榮心里也是直打鼓。
他實在是搞不懂這位大律師的立場,不敢把事情說的太露骨啊,不過,他相信宋大文已經听出了,實際上那天晚上進入天虹賭場就是陳浮生。
「說重點吧,警方懷疑的沒錯,重要的是,現在他們掌握了什麼樣的證據!」宋大文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
李子榮心下一寬,故意大大松了口氣給同樣有點忐忑的司徒明月看,然後笑道︰「接下來的事情,讓司徒小姐說吧!」
宋大文把頭轉向了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猶豫了一下,也顧不得藏著掖著了,把自己從燕京過來後第一次打陳浮生電話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說到自己因為爭風吃醋而說的話時,未免有點尷尬。
可是宋大文又反復仔細的詢問,她又不得不說,甚至就連已經听過一遍的李子榮,都面露古怪之色。
整整的過了一個小時,宋大文終于將事件完整的了解了一遍,淡淡一笑,突然問道︰「小李啊!你知道刑拘跟逮捕的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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