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無冕 第十五章 偷襲

作者 ︰ 逃跑的薔薇

前一世,路遙生長的那個地方,冬天的寒冷終究以蕭瑟作為主調。因為沒有雪,僅有枯萎的樹枝和蒼白的天空,街道像患了貧血病,軟弱無力地臥在眼前,走在路上便容易得意興闌珊。如果索性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壓在窗上屋上地上,反倒形成了一種刺激的挑戰,令人深呼吸一口氣,抖摟精神,暗暗立志要把酷寒擊退。

穿越的這一世,在這兒,在雪封的環境里,人們輕易催化出互助精神,馬車被雪困在道上,大伙兒幫忙推車,嘿咻嘿咻的,成年人變回了孩子,像跟惡劣的環境玩起了拔河游戲。掃雪亦互相幫忙,把鹽巴撒在路上增快融雪速度,不限于自己屋前,左鄰右舍亦有關顧,美德都被激發出來了

瞧著從馬車上跳下的幾個人,朝李載句奔來。幾個人親親熱熱,相互取笑。最後,李載句又朝馬車上奔。于是,路遙與簡氏才發現馬車上還有一個人——一位正當妙齡的少女。

在雪天里淡戀愛總是不可置信的浪漫。此情此景倒讓路遙想自己在前一世看過電影《挪威的森林》的那動人一幕?男主角背布包從雪地遠處走來,看望療養治病中的情人,雪花漫天飛舞,如音符在演奏愛之樂章。兩個四目相看,兩個紅紅的鼻頭如兩爐熱熱的炭火,把兩顆青春的心燒得溫暖激揚。然後,男主人又要離開,情人站在雪地上看他漸行漸遠。雪仍在飛舞,仍像音符,但奏鳴的是挽歌。女子心里明白,喚不回來了。他走了。他其實也把她帶走了。

物極必反,欠缺了白雪的冬天令人沮喪。但當寒到極點,寒到有了雪,寒到人根本不願出門,一點點小事情即易讓人感受到意料之外的暖流,覺得冬天不寂寞。甚至冬天非常好。

可是,如果身邊沒有愛人,寒冬便是另一個故事了。冬天的寂寞是雙倍的寂寞,一個人坐在暖爐旁總是令人流淚。用雙手輕模自已冰冷的腳丫子,孤獨感從手心傳來直上心頭,令人涌起一陣慌張,簡直手足無措了,不知道往後的日子怎麼辦。

唯有祈求冬天快點過去,讓淡夏重來。讓冷氣重開,把心封住,忘掉了可憐的自己。

想到這些,路遙便決定離開李宅。不想。卻被簡氏死死地攔住了。她手指著屋里屋外擺放的那麼多酒桌,告訴路遙,昨晚李載旬就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告訴分散各地的威武統領,說路遙來到他家。各路統領都很高興,紛紛飛鴿傳書要李載旬留住路遙,他們將快馬加鞭趕往這里,好好跟路遙來個一醉方休。

所以,李家一大清早就忙起來。李載旬要出門去辦路遙昨晚交待的事。便囑咐妻子無論如何要留住路遙。

路遙不由得啞然一笑。初始,看到李家擺了那麼酒桌,再看到李載句出門迎接他的朋友,她還以為李載句交友甚廣,竟然有這麼多的朋友來他們家拜年。沒想到,這麼多的酒桌竟然是為威武軍中的將士過來看她而辦置的。她心中涌起感動。便留了下來。

隨著馬蹄聲陣陣,越來越多的人涌向李載旬的宅第,讓這深山老嶺變得熱鬧起來。為了讓來的人都不覺寒冷,簡氏竟然想出一個在院中放上一堆柴火,燃起熊熊篝火的法子。讓來到這兒的人都沒有了隆冬的寒冷,反而增添了過年的喜慶。

路遙壓著酒宴不開,說是要等李載旬回來再開席。而李載旬也是很快地回來了。只是他的身後多了幾輛馬車。從馬車上下來幾個人。為首之人是滿含熱淚奔向路遙。

「多謝恩人施救,」鐘梅領著一個男子向路遙跪拜在地,叩頭不止。「我等感激不盡。」

「快快請起,」路遙連忙扶起鐘梅和她的情人。「我只是舉手之勞,你要謝的話,就謝謝你那個小丫頭吧!可是她把我引到你們那兒去的。」

「也是,」鐘梅便展眉一笑。「她叫杏兒,也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如今,她已前往你威武軍中,說要成為一個不亞于你的巾幗英雄。」

「那敢情好,」路遙也是笑意連連。她看到鐘梅身後那幾位正在從其他馬車拿出各式各樣的器樂,便好奇而小聲地問︰「你不跟他回瀛州看梅花,跑這兒來干什麼?「

「李統領要為你在這兒辦一場酒宴,需要歌伎助興。我沒有什麼特長,唯琴藝還不錯。」鐘梅臉色紅潤,氣色與昨日是天差地別。「便想在臨走前,為你彈奏一曲,以謝相救之恩。」

「哦,」路遙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但有些猶豫。「不好吧,這天寒地冬的,你……」

「怎麼,你嫌我彈琴不好听?」鐘梅便臉一沉,流露哀怨欲絕的神情。

「怎麼會呢?」路遙連忙擺擺手,應承道。「我……洗耳恭听!」

酒宴正式開始。因為李載句和他的幾個朋友都是文人,加上還有鐘梅這幾位面貌俊美的姑娘,威武軍中的人喝酒不敢太放肆。但菜肴實在是太豐富了。既然酒不能大喝,菜是可以大吃的。李載旬卻覺得單在大院中央燃起篝火還足以御寒,便又命士兵在大院的四周又燃起幾堆篝火。這樣,人人都有了如沐春風的感覺。

就在路遙正接愛幾個部下的連名勸酒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勸酒辭︰「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來,你我喝個痛快!」

路遙微微一笑,心中連聲叫好,便繼續跟著部下喝酒。但另一個人說的話,卻讓她有些坐不住了,「載句兄文采斐然,豈可對著這些庸人說出如此璀璨之詞。」

待幾個部下敬完酒離去,路遙便舉起酒杯走向旁邊李載句所坐的那桌。

「都尉,」見到路遙前來,李載句不由得臉發紅。他連忙領著身邊的朋友站起來,舉起酒杯迎向路遙。

「載句兄文采卓然,令人傾服,」路遙高舉酒杯。大聲地說。于是,路遙話一出,宴席上頓時無人說話,連正在演奏的絲竹之樂也停了下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蕭某就拿這幾句來當祝酒辭,請載句兄飲下此杯酒!」

過了半響,不知誰大叫一聲︰「好!」人們這才從路遙那首《涼州曲》中回過神來,齊聲叫好。

「哈哈。」威武軍中的人得意洋洋。「我說我們的都尉非凡人吧!瞧瞧,念的詩都只有仙人才做得出來,連我們這些沒有踫過書的粗人也能听得明白的。」

「才女,才女啊!」李載句身旁的那些酸書生更是連連慨嘆。

路遙不多說什麼了。目光投向正在劃拳的幾個人。諺雲︰無酒不成宴。民間習俗,舉辦酒宴,就少不了要揮臂猜拳。拳聲一響,喜氣大增。主家高興,客人盡興,皆大歡喜。善鄰、好友隨意小酌,劃上幾拳,更是別有情趣。

猜拳開始,雙方均要抬手共喊一句預備口令︰「全福壽」。全福。意為全備的福運。猜拳是二人爭勝,都想讓對方輸拳喝酒。所以,這種「良好祝願」的後面暗藏「殺機」!

一定高升。一為數之始。《準南子?詮言訓》說︰「一也者,萬物之本也」。一定高升,體現了本初所祈。

二好,或兩好、兩相好。即二人之心。心心相印。《易林?大過之小過》說︰「兩心相悅,共其柔筋」。極言二人感情相融,幾為一體。

三星高照。三星指福、祿、壽。福得,運氣好,生活幸福;祿星。俸祿優厚,財運亨通;壽星,松鶴遐齡。長生不老。

四鴻四喜。「鴻禧」意為祥瑞。四鴻︰一曰自強不息;二曰志向遠大;三曰學問淵博;四曰鴻福齊天。四喜︰即「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五魁首,或五經魁首。科舉的鄉試中,必于「五經」的每一科目,名取首名,列為前五名,稱為五魁。

六六大順或六六順,是指倫理規範的六種關系。《左傳》說「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

七巧或巧七。普遍認為,是指傳說中七月初力夜,牛郎和織女天河巧相傳,故為「七巧」。另一種說法,則是「七巧」是「乞巧」之誤,指婦女于七月七日夜間向織女乞求智巧。

八馬,八匹馬,或是快,快快快。為什麼說到八,就一定要講到馬呢?史傳西周的周穆王有八匹好馬,稱為八駿。這「八馬」一到,豈能不威震四方?

九老長壽,或九老,一听便知,是指九位長壽的老人。傳聞,大詩人白居易,晚年退居河南洛陽的香山,自號香山居士,嘗與好友胡杲、吉皎、鄭據、劉真、盧真、張渾、李元爽、僧人如滿等八人一同游樂飲宴。時人敬稱「香山九老」。不過,這九老未曾料到,後代子孫竟把他們請進酒宴拳術之中,呼為「九老長壽」。

「十」習慣上是以「實」代之,即實實在在,實在好。「十」在此意為十全十美。

這「拳語」種種,道足了福祉吉祥。弄得路遙心癢癢的。她也很想玩玩這猜拳。可在這酒宴之上,她的級別最高,無人與她平級,誰敢跟她劃拳?即使有人敢,但在座的都是大男人,也不好跟她這個未出閣的女子大喊大叫來劃拳。

「有辱斯文!」張公素的嘴里總算吐出了一句有文采的話。卻讓路遙徹底死了劃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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