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無冕 第二章 寒山山寺

作者 ︰ 逃跑的薔薇

在京城里最有名,最有威嚴的便是那座名為寒山的寺廟。路遙自小就听說過,這寒山寺雖為寺,實為痷,主要是為宮中看破紅塵的女眷出家剃度。但自司徒家掌政後,禁止宮中女眷隨易以出家來逃避紅塵。寒山寺對于皇家的貢獻也就越來越少。于是,寺門大敞,面向了普通的老百姓。千年古剎,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怎不讓人蜂擁而至的。一時間,香火鼎盛。

這天,路遙帶著顧章和程嬤嬤來到這寒山寺。對于路遙的這種舉措,顧章頗有些不解,卻並沒有流露出來,佯裝興致勃勃的樣子,與路遙同游這座古剎。而程嬤嬤更是驚奇。自打侍侯這位小姐起,她就不曾見過她閱覽佛經,甚至連檀香之味都有些忌諱,更是從沒有見過她進過寺廟。每當府上的太太們要去寺廟還願燒香時,她總是吩咐自己想著法兒讓她回避,不去。每當提起神佛之說時,她便會跟自己大談鬼神之說乃是謬論。今日好好的,怎麼突發閑情雅興逛起寺廟來了,莫非她轉了性子?程嬤嬤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穿過石板路的小巷,站在橋頭,抬眼即可見碧瓦黃牆的寒山寺坐落在綠樹叢中,古老的飛檐翹角依然靈魂,高高的晉明塔聳立在灰色的天幕之下,莊嚴肅穆。寺內,青松翠柏,曲徑通幽。大殿里供奉著五百羅漢,寶相莊嚴,熠熠生輝。

如此威嚴的寺廟,竟然處于鬧市。這讓路遙有些失望。前世,她曾誦讀著那首著名的《楓橋夜泊》。讀後,那寒山寺便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她的腦海里︰波浪拍打著岩石;遠處,懸崖壁立;絕壁上,兀立著一座孤獨的寺廟;在一個蕭索的深夜,寺廟的鐘聲劃破清冷的夜色,傳至落第士子的耳畔,引民千古詠嘆……

這一世。盡管她知道此寒山寺非彼寒山寺,但總有相似之處。不曾想,竟毫無相似之處。就在這時,廟中的方丈竟然親自來迎接路遙。路遙有些奇怪,但當听見方丈的嘴中吐出司徒笙時,也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大師,這寒山寺從何而來?」幾番寒暄之後,路遙便隨口問道。

「蕭世女,」方丈目光一閃。手掌合一,緩緩道。「讓老納慢慢道來。」

這座寒山寺始建于千年之前,當時名為「妙利普明塔院」。後來,在唐代。傳說當時的名僧寒山子和拾得曾由天台山來此住持,因此改名為寒山寺。

據記載,寒山子不拘世俗,行為曠達乖戾。《太平廣記》說︰「頭戴樺皮帽,身穿百節衣,腳踏大木屐,似瘋似癲,且筆且歌……」他「自樂其性,時在人前唱詠。無人可測其深淺」。寒山子和國清寺的拾得和尚交情甚好。拾得常常把寺里的剩飯剩菜收集起來放到一個大竹筒里,寒山子來「則背負而去」。後來,寒山子治好了台州刺史閭邱胤的頭疾。閭前往國清寺感謝,寒山子不僅不接受,反而「身子縮入岩石縫中,口誦一偈‘報汝諸人。各各努力!’縫自合,此後蹤跡全無」。

寒山子以其詩歌聞于世。他在自己的詩中說︰「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二十一,都來六百首」。他的詩歌。古樸質直,以簡潔的話語闡明佛家的思想。如「我見瞞人汗,如籃盛水走。一氣將歸家。籃里何曾有。我見被人瞞,一似園中韭。日日被刀傷,無生還自有。」表達了佛家的博大胸懷。又如「世有多事人,廣學諸知見。不識本真性,與道轉懸遠。若能明實相,豈用陳虛願。一念了自心,開佛之所見」。

而拾得與寒山子之間,則有一段流傳很廣的對話。

寒山子問拾得︰世間有謗我,斯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乎?

拾得笑著說︰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哦,」路遙點點頭,「原來這就是寒山寺的來歷。我還以為……」

「蕭世女,」方丈銳眼一睜,聲音鏗鏘有力。「這麼說,你知道這寒山寺還有別的來歷?」

「嗯,我只是從一些旁門左道的書上看來的,」路遙想了想,便點點頭。

「那世女盡管說來,」方丈流露興趣頗濃的神情來。

無奈,路遙只得硬著頭皮說出來。

傳聞在唐朝,有位書生名為張繼。他進京趕考,憧憬著「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榮耀。但是,放榜那日,無論他怎麼找,長長的榜單上就是沒有他「張繼」二字。這讓他羞愧,沮喪,心灰意冷,不得不舉棹歸里,黯然地離開京城這個傷心之地。

船行輕疾,泊于楓橋。張繼的心凝重萬分,愁思濃得化不開。遠處,清冷的月亮掛在天際。近旁,鴉聲暗啞。夜,更加深了。張繼佇立在船頭,須發逆風。此時的他,恨不能如達摩師祖一葦渡江,馮虛御風,拋卻塵世的煩惱。但是,他能嗎?當然不能。他仍舊是那個落榜的士子,十年寒窗苦讀化為烏有……唉……抬頭,對月長嘆;低頭,形單影只;愁緒,無邊無際。

「當……當……」遠處的鐘聲劃破凝重的空氣,撞進張繼的耳中,一記一記,清清楚楚地撞在他的心坎上,又沉又重,令他愁上加愁。從船頭到船尾,再船尾到船頭,徘徊佇立,無眠。

就在這人生最低落的時刻,靈感突然降臨,張繼月兌口而出︰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夜泊當天,無疑是張繼一生中心情最灰暗的時候,這種灰暗成就了他。此後,他再也沒寫出被如此廣泛傳誦的詩篇。第二年,張繼終于考上進士。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顧章反復念著這首詩,連連贊道。「好詩,好詩啊!可惜,我們這兒不是姑蘇城。不然。寒山寺當以此詩名揚天下。」

「是啊,」方丈也是點頭不止。「早聞蕭世女博學多才,今日得見,名不虛傳!」

「大師過獎了,」路遙便謙虛地說。「我不過是多讀了一些野史俗書罷了。」

「蕭世女,」方丈便對路遙說道。「請跟我來!」

方丈領著路遙來到了一座塔前。路遙發現只有一道門可進入塔中,其他七門均為假門。走進塔中,路遙看到各層的八個面都有石質浮雕,主要是佛像。飛天,菩薩等。

「蕭世女,」來到塔的最高處,方丈手指對面的一座塔。告訴路遙。「我們站的這兒是南塔,那便是北塔。」

「哦,」路遙遙望北塔,覺得南北兩塔沒有多大區別。

「蕭世女,你可曾听說過關于這南塔與北塔的傳說。」方丈使了個臉色,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和尚便邀請顧章和程嬤嬤等前往別處。

「沒有,」對于方丈的這種舉措,路遙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反對。便就話往下說。

「听我道來,」方丈便領著路遙邊朝塔里走,邊順話說。

傳聞,京城外的山中住著一位以放牧和打獵為生的老人,膝下有兩個才出眾的女兒。早年,老人長年征戰在外。夫人在丈夫歸家後不久因積勞成疾辭別人工。這時,建國初成,社會安定,兩個女兒也長大成人。大女兒沉穩內向,落落大方。儀表出眾。小女兒活潑好動,文武雙全,美麗動人。雖說姐妹倆相差不到兩歲。但妹妹辦事缺乏耐心。這一年,姐妹倆都到了出嫁的年齡。一天,一位年輕英俊的將軍在山中打獵。突遇暴雨,借宿于老人家中。當晚,老人一家把酒招待。小伙子面對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頓生愛慕之心。姐妹倆也春情涌動,欲以身相許。老人見此情景,便請小將軍擇一位姑娘為妻。為了給姐妹倆公平的機會,同時也看一看她倆的本領,小將軍便請姐妹倆分別修建一卒座塔,修的又快又好的將成為自己的妻子。于是,姐妹倆分別于南、北開始建塔。姐姐認真細致,追求質量;妹妹急于求成,華而不實。盡管妹妹先于姐姐完工,但在驗收時,卻在突然來臨的雷雨之中被炸雷劈掉了塔剎。而姐姐所建的南塔,經過暴風雨的洗禮,在陽光下挺拔迷人,終于成就了與小將軍的美好姻緣。

「哦,」路遙不由地一笑。「原來還有這番來歷啊!」

「蕭世女,」方丈見左右再無他人,便直述本意。「我欲讓出這南塔給謹郡王,不知你有何異議?」

「我能有何異議?」路遙也是一臉神情肅穆。「我只負責將謹郡王送進寒山寺。至于如何安置,那應該是方丈的職責了。」

「如此說來,你我職責應該分明了,」方丈微微一笑。「不知蕭世女,何日開始行動?」

「你這邊都已經如此安排了,」路遙也是流露著笑意。「我自然會加快步履。」

待路遙看到顧章和程嬤嬤來到跟前時,便對方丈說︰「過幾日,我會讓家母等人前來興香禮佛,望方丈能留她們住些日子。」

「老納明白,蕭世女請放心!」方丈滿臉帶著笑意。

「另外,」路遙最終說出了自己來此地的目的。「再過些時日,我的曾祖母會前來寺中拜訪,望方丈能空出一間宅室,留她長伴青燈古佛。」

听到這話,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方丈緊鎖眉頭。過了半晌,他才對路遙道︰「世女請放心。這事我會辦得妥妥貼貼,決不會留下半點讓人抵詬的話語。」

「那就多謝方丈,」路遙這次是真誠地向方丈行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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