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殷三娘推說昨日照料沈八娘耗神太過,困倦難耐,留了秋茗暖閣伺候,讓玉蓉回司儀局宿處養養神,玉蓉早過了困頭,只說去後堂小廚房尋尋,看能不能做幾樣她老家的點心,等殷三娘醒來後嘗嘗。殷三娘沒有阻攔,她本意就只是把玉蓉支開,難得玉蓉如此懂事。
想著太後抱恙,眾嬪妃不會再借口耍樂驟然相邀,殷三娘索性卸了釵環,散發倚在床上,打開兩張方子留神細看。方子並無不妥,有幾味食材殷三娘還曾听韋姨娘說起過,是滋養脾胃,生津活血的,略有異處的是第二張膳方,韋醫監抹掉了「車前子10錢」,緊接其後的「北庭」二字堪堪去掉,收筆凝滯,似乎韋醫監在此藥上思索過多。可殷三娘明明記得,韋醫監下筆流暢,恍若月復擬許久。
「車前子10錢」「北庭」……他到底想暗示什麼呢?車前子,「北庭」,車前?前?庭?殷三娘眼前一亮——前廷︰「秋茗,拿那對青玉麒麟佩送與章公公,就說謝他太後面前替我周全,徐公公勞苦功高也及不上他心意詳備。」還是玉蓉無意間提起,殷三娘才知道太後派韋醫監來得益于章公公順嘴一說,一事不煩二主,這次的事恐怕還得落在他身上。
徐公公是御前總管太監,鎮日伴龍左右,得仰天顏,與章公公同枝不同脈。這麼淺顯的事理姑娘不會不明白,如何話里盡是踩高拔低的意思?秋茗瞧著姑娘一臉凝重,也不敢發問,只檢出那對玉佩,三兩次張嘴又吞咽了回去。
「先別問那麼多,把我的原話帶到要緊。記住,背了人悄悄的說,若章公公有話問你,只說我心系父親,想知道他老人家近況如何。」話點到為止,若章公公有心,自然會有所點撥,若鉗口不言,殷三娘也沒打算窮追猛究,最不濟,不是還有韋醫監嗎。
秋茗袖了玉佩,猶豫片刻像是想說點什麼,卻听得屋外響起蘇七娘的聲音︰「姐姐可在嗎?」話未落,腳步聲音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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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公主是咱們大梁第一位公主,與皇上兄妹情深,當年又是為了綏靖江山,安穩社稷才以身報國,于公于私,皇上都不會坐視不管的。這點太後請放心。」康寧宮寢殿內令狐皇後立于羅漢床前,笑顏恭順。
昨日還說元寧是外族,怕傷朝臣之心寧舍元寧拳拳赤情,今日倒成了「不會坐視不管」,太後冷哼一聲︰「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皇後說來寬寬哀家的心?」
皇後忙笑道︰「臣妾不敢欺瞞母後,確是皇上親口所說。皇上還讓臣妾帶話,早朝過後,皇上會親自給母後請安,聆听母後教誨。」
「不必了。」自熙妃事後,太後免了宮中請安,平日里,除了德妃、周寶林母子和沈順儀,太後也是一概讓章公公擋駕的,「哀家心內郁結,言語懶怠,誰都不想見。你替哀家轉告皇上,元寧年幼之時尚且一心為皇上解難,如今,皇上威震四海,難不成故事舊情忘得一干二淨了嗎?」
當年若不是皇上大敗于突厥,惹得朝野嘩然,又怎麼會有人借機拋出和親之策,逼得太後痛割愛女,日日憂心。
太後話中已是有了痛意,皇後不敢多言,恭謹應下︰「是。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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