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瀟瀟看到那三個人居然朝著自己這邊來了,條件反射的就渾身緊繃了起來,神情警惕,以為他們是從夜黎那里知道了己方的身份,要過來發泄怒火的。
那三人越走越近,逐漸能听清楚陸戰和魯璋的謾罵聲,不知為何,石瀟瀟的心里就突然一松,也許是看到對方前進的速度並不快,而且只顧著自己罵自己的,並沒有怒視著她們,也許是覺得對方還有個傷員,不會無所顧忌的與她們打起來,又可能是覺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反正她渾身松懈下來之後,覺得自己之前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因為眼角的余光看去,發現出了她以外,葛青聿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北宮璃只是憂心的看著夜黎,而林宣,更是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什麼。
這讓她感覺很有挫敗感。
于是當那三人到了她們面前的時候,她很是不爽的翻了大大的一個白眼,也不管這一舉動是不是會惹怒對方。
不過對方壓根就沒看她,而是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林宣——這個他們曾經認識,見過,還有著很大淵源的人——並且較為禮貌的說︰「居然能在這里見面,還真是不容易。」
林宣往前走了幾步,已經不再神色迷茫,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嘴角勾起,語氣淡然︰「是挺不容易的,想必你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我吧。不過我更沒想到,居然能看到傳言中最對不起我父親的人。」
「你個毛頭小子知道個屁,什麼叫最對不起你父親的人?就算是對不起你父親你也沒資格用這樣的口氣跟我們說話!」陸戰的脾氣不好,先前的淡定就像是一種不成功的偽裝,林宣一句話就讓他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陸戰的語氣不善,魯璋雖然沒有似他那般暴躁。卻也沒有站在林宣的那一邊︰「你想為你父親教訓我們你還差點火候,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個女乃女圭女圭,也不嫌自己丟人!」
林宣被他們兩個氣的喉頭一哽,反駁的話就卡在了肚子里,不過值得稱道的是,臉上沒有變成黑鍋底,還算有點長進。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生氣,語氣還是很清楚的變得低沉而有力︰「難道還要為你們做過的事情歡欣鼓舞不成?臉皮厚也得有個度!」
陸戰和魯璋張口就要反駁,但夜黎只是輕輕的抬了抬手,兩個人便都乖乖的閉了嘴。
「之前的事情的真相你並不完全清楚。要是你還願意听我一言,我就再嗦幾句。若是我的話你也不願多听,那我就不再你面前礙眼了,他倆也不會再騷擾你們。」夜黎這時候的聲音很輕很弱,很難明確的斷定是男聲還是女聲,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聲音出奇的動听柔和,讓幾個人跌宕起伏的心情都平靜了下來。
石瀟瀟看著林宣欲言又止。她很想讓他不要去理會這幾個人。可是看著他緊抿的雙唇和緊握的雙拳,還是將哽在喉間的話咽了回去,只是一直關切的看著他。
林宣放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最後緩緩放松,環到胸前,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說︰「我倒是想听听看你要說些什麼,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怕事情沒事說完你就咽氣了。北宮璃。麻煩你給他看看。」
說完徑自到之前那棵樹旁邊盤膝坐下,閉著眼楮不知道在想什麼。
北宮璃看著虛弱的夜黎早就忍不住了,听見林宣讓她給夜黎治療了之後,立馬就跑過去抓起了他的手腕,探查他的身體狀況。陸戰和魯璋本待阻攔。卻拗不過夜黎的意願,只得讓開一點空間。不過還是緊緊地盯著北宮璃,生怕她給夜黎下黑手。
林宣看那兩個人的樣子冷嗤了一聲,不過沒說什麼。葛青聿更是從頭到尾都在冷眼旁觀,見兩方不會打起來,暫時也沒他什麼事兒,就靠到了旁邊的樹上,垂頭沉思。
石瀟瀟左看看右看看,還是去給北宮璃打下手去了。她現在為止還是很好奇夜黎的那所謂「男女同體」的體質,莫非是又男又女?或者是不男不女?不過不管夜黎究竟是怎樣,僅從外表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夜黎的五官很細致,輪廓分明,五官深刻,若是男子則是俊朗非凡,不顯得女氣。若是女子則精致堅毅,不顯得陽剛。總而言之,是宜男宜女的外表。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修長,骨骼縴細,皮膚細膩,脖子上的喉結小得不易察覺——不過這個不重要,因為石瀟瀟本身就會一種將喉結變大變小變沒有的方法——有著很秀美的鎖骨,手指的關節不大,雙手白皙縴長,一點兒練武之人的粗糙感也沒有,不過除了體修以外,除非是天生的骨節寬大,其余的修士是不會有太過丑陋的雙手的。
觀察完夜黎的外貌,石瀟瀟嘖嘖在心里嘖嘖稱奇,居然有人長得這樣一副容貌,遠看不起眼,引不起任何多余的想法,細細品味之下才能發現各種奧妙。也難怪他能同時將陸戰和魯璋兩個人都迷倒了,這樣的容貌,再加上他本身的媚術,還是男女同體,你什麼愛好都能給滿足了,要是有這樣的一個戀人,多劃算啊!
不過石瀟瀟也就是自己感慨一下,可不敢說出來,不然不僅林宣會有想殺了她的沖動,恐怕葛青聿也會暴起的。
「瀟瀟,給我點靈液!」
北宮璃的呼喚讓石瀟瀟瞬間回神,在听完她的需求後,有些郁悶的遞給她一個小瓶子,同時還不忘囑咐︰「省著點兒用,我也不多了。」
並不是石瀟瀟小氣,不願意將靈液分發出去,而是這個東西的來源實在不好解釋。若是被這三個人發現她們有無限量的靈液,說不準沒矛盾也能生出點矛盾來,所以她才會給北宮璃囑咐財不露白。
北宮璃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便使勁兒的眨了眨眼,然後看著北宮璃了然的接過小瓶子,喂給夜黎。
「不是大問題。就是有積年的內傷沒有好好治療,靈力枯竭無法維系生機,喝點兒靈液就好了。」北宮璃簡單的下了評論,然後溫柔的說︰「你這傷用靈液有些浪費,但是勝在速度快,效果好,不過要是你們有補充靈力的藥物也可以吃一點兒,雖然速度慢一點,不過卻能把這靈液省下來。」
夜黎在北宮璃問石瀟瀟要靈液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現在听了北宮璃的囑咐後就有些疑惑了。是什麼靈液能讓人這麼緊張?于是接過那小瓶子打開聞了聞,一瞬間臉色就變了。
「怎麼?可是這靈液有什麼不妥?」陸戰緊張的問夜黎。還伸手就去拿那靈液來檢查。
魯璋則是直接對石瀟瀟和北宮璃怒目而視,就差直接出手傷人了。
夜黎很快就恢復了神色,淺酌一口後,就將靈液收了起來,用眼神掃了陸戰和魯璋一眼後。微微一笑,說︰「的確是好東西。不能浪費了。」
石瀟瀟翻了個白眼,當然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能讓你厚臉皮的直接收了起來嗎?也不怕那東西燙手。
她現在很怨念,覺得自己的地位瞬間下降了不少,居然還不如一個外人——嫉妒中的女人是無藥可救的,所以她這個地位下降的邏輯如何而來,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給東西不算。還得被人瞪,真是虧大了。
也許是靈液的效果起了作用,夜黎的臉色很快就不再那麼蒼白,整個人顯得有神采多了,襯得人更加鐘靈毓秀。
林宣這時候恢復了平常的樣子。看著夜黎,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過怎麼說在你,信不信就由我了。」
夜黎點點頭表示明白,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後,問︰「你對我們的認知是听別人說的吧?想必後來關于我們的傳聞多是說臥底因為感情糾紛暴露了身份,與妖皇大戰後被逐煉獄,妖皇身負重傷,不治身亡?」看著林宣點了點頭,他便繼續道︰「整件事情這樣說倒也不錯,但是並不是全部。」
他們剛在妖界落戶的時候,也許還會對魔界和幽冥界心存幻想,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與上司失去聯絡,再加上孤身身處妖界遇到的各種困難,就將他們一開始的信念打磨的差不多了。
後來妖皇有識人之明,更有收服人心的魅力和手段,使得幾個人早就對他心悅誠服了,還對天發過血誓。
所以當時他們雖然因為感情起了一些糾紛,卻並沒有影響妖皇對他們的信任。但是隨著妖後的逝世,妖界內部的分崩離析,以及他自己身體的原因導致他的統治越來越力不從心。便對今後的統治以及後輩的統治擔憂萬分。
然而他不知從何處听聞,世間有一物,能帶給人超凡的機遇,不僅可以帶領持有者前往更廣闊的天地,還能讓其擁有世間之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寶物。
不過那一物具體在何處並不明了,只是大體知道在煉獄的某處。
為了掩人耳目,妖皇便設計了這樣的一出計策,讓他們三人前往煉獄尋找此物。就算不是為他自己,也為他的後代提供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被那些越來越無法掌控的手下吃干抹淨。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東西還沒有找到,他便魂歸故里,丟下了一個爛攤子給林宣,從而發生了後面的諸多事宜。
「後來的事情我們也是從近些年來煉獄的人口中知曉的,雖然來煉獄的人並不多,妖界的就更少,但這種事情隨便一個人都能說明白了,所以我才在看到你的時候有些吃驚。」夜黎的語氣很淡然,仿佛面前見到的並不是先主的後代,而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不需要任何的阿諛奉承,也不需要他表露太多的忠心和感情。
「那東西你們還沒找到?」林宣並沒有關心他們現在是否仍舊忠心,這個問題不用問,若是不再忠于他父親,現在也不會巴巴的過來給他解釋這些,他比較關心的是那件讓父親一直掛心的東西。
夜黎緩緩搖了搖頭,「毫無線索。」
听到這四個字。不只是林宣不淡定了,石瀟瀟等人也不淡定了。
這麼多年,在距離那東西最近的煉獄內都毫無線索,當年妖皇是從哪兒听說的?難道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
石瀟瀟懷疑的看著夜黎他們,「不會是你們不想說吧?」
「瀟瀟!」林宣喝止了石瀟瀟的猜疑,轉而看著夜黎說︰「當年父親是听誰說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東西的確是存在的,因為不僅是我們在找,來煉獄的人里面有很多都在找,但是所有人都一無所獲。」夜黎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這可不是他一個人找不到。是所有人都找不到。
「那東西恐怕不僅僅是你說的那幾個作用吧?」一直閉目沉思的葛青聿突然出言打斷了幾個人的討論,提示眾人他的存在。
夜黎看了看葛青聿。挑眉不語。意識很明顯,你要是知道你就說出來,反正我是就知道這麼多。
見人們都把目光投向他,葛青聿雖然仍舊吝嗇口水,卻也出言解惑︰「傳聞那東西連接著古修所在的世界。是古修通往新世界的橋梁,是兩個世界唯一的聯系。六界大一統的時候。就是那東西現世的時候。」
「那豈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了?」石瀟瀟當即就跳了起來,她還想見識見識那東西呢,沒想到要見著那東西的大背景居然是六界大一統?就現在六界亂的那樣,大一統可真是遙遙無期!這些姑且不談,就是大六界封印也還在那里屹立不倒呢,怎麼大一統?
林宣和葛青聿顯然也想到了六界封印,齊齊得看向了石瀟瀟。
石瀟瀟被他倆看得身上直冒寒氣。明晃晃地打了個寒顫,故作鎮定的說︰「就算六界大一統了,那東西現世了,那肯定也沒的太平,所有人都撲上去搶了。大一統豈不成了空談?」
葛青聿難得的做了個無奈的動作,攤著手說︰「都說了是傳聞了。誰知道傳了這麼多年有沒有傳岔了?反正那東西的確存在就是了,只不過出現的幾率和條件都比較苛刻,若是大定了主意要找,那可得有耐心才行。」
「既然是這樣,又跟煉獄有什麼關系,為什麼非得跑煉獄來?」北宮璃完全沉浸在了尋寶的氛圍之中,連葛青聿難得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沒注意。
林宣听到這里稍微明白了一點︰「煉獄是古修在這個世界出現的最後一個地方,那煉仙台說不準就是古修建的,那被煉化的四十九位修士,也許就是當初古修一族出現的叛徒?」
「所以大家都懷疑那東西是在這煉獄內,但是實際上這個推測毫無根據,說不定大家都是在做無用功。」夜黎來了個總結陳詞,他們三個人在煉獄內耗費了多少年的光陰都沒有尋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所有的推測都只能到這里為止。
現場的七個人于是都沉默了,不沉默還能說什麼呢?群策群力都只能推斷到這個地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這些推斷都還是靠各種版本的傳聞,傳說和神話故事推測出來的。
「這個,那個,似乎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去煉仙台?」石瀟瀟猛然之間想起來,她來煉獄可不是來尋寶的,而是來救人的。總不能救人半道上改行去尋寶吧?那也太不敬業了。
「煉仙台?你們要去煉仙台?」夜黎的神色有些緊張,就連陸戰和魯璋也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們四人。
林宣將他們幾個人的目的跟夜黎三人簡單的說了一下,然後表示等救人的事兒完了之後,可以帶著他們離開煉獄。
不想夜黎卻拒絕了他的提議,理由是要繼續留在這里尋找那個東西。不過,作為在煉獄生活了很久的人,可以給他們帶路,躲過一些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
「煉獄不比外面,這里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你們又不認識路,到時候耽誤時間不說,若是受了傷,也不利于你們救人。」夜黎很冷靜的為他們分析著。
「那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跟著我們出去,這里的環境實在是……」林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葛青聿打斷了,「他們既然願意留在這里就隨他們吧,外面現在不安穩,出去反而不比在這里。」
想了想外面目前的混亂,林宣也就沒再堅持,不過他還是問石瀟瀟要了一些靈液,給夜黎他們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石瀟瀟很怨念,為什麼好事兒都想不到她,要補給的時候就都想到她了呢?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最開始認識林宣的時候,那時候他就是霸佔著自己的財產還對她頤指氣使的,這讓她又狠狠地瞪了林宣一眼,想著現在在外人面前給他留點面子,但是等沒有外人了,一定得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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