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老爺那天確實是在雪貞的房間尋找東西,因為當年雪貞的母親跟著他回來時,帶了不少的寶貝,她曾要交給老爺的,但林老爺認為那是她娘家給她的嫁妝還是她自己保管好了。
後來,雪貞娘生病,自己也沒有盡到責任,也就沒有過問過這筆嫁妝的去向。只是在雪貞娘去世時,他握著雪貞娘干枯的手,才斷斷續續地听到這筆嫁妝的下落,雪貞娘告訴他,這筆嫁妝留給了雪貞,自己藏的好好的,雪貞以後一定會得到的,讓老爺放下心來。
林老爺一直很納悶,因為雪貞從來沒有提這件事,他也從雪貞那沒听到半點口風,開始以為是雪貞有心眼,後來才發現雪貞根本就不知道。他才開始尋找這筆嫁妝的下落,他想雪貞娘一再強調這處院落留給雪貞住,那就說明這筆嫁妝應該是埋在這個院子里。
他現在只想找到這筆嫁妝,不是他想佔為已有,而是希望送給雪貞,幫助陶家走出困境,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陶浩然為了生存去了南方。
冬梅去的時候沒有看見姑爺,當然也沒有人告訴她浩然的行蹤,所以林老爺更不知道了。
俊良在易銘家的店鋪做的很開心,這個月底,他結算了工錢。他拿著工錢,從街上買了很多好吃的,他要讓家里人好好的吃一頓。
心蘭心疼相公怎麼可以這麼不知道錢的好處,埋怨不停。
「第一次感覺掙錢的快樂,讓大家也開個葷,就不要再說那些讓人掃興的話了。」俊良現在感覺自己說話底氣也足了。
陶老爺的頭發白了不少,他有時在外面幫別人代寫個書信,一天也掙不了幾百文,看見一桌子的好菜。他的眼楮濕潤了,干澀而又渾濁的眼楮變得柔和起來。
「俊良有出息了。」平時不是太愛夸贊人的老爺也不禁夸贊起俊良來,怎麼說現在的俊良也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了。
俊良听了父親的夸贊,高興的合不攏嘴,心蘭看著第一次在公婆面前抬起腰桿的相公,心里也為他高興起來。
「爹爹掙錢了。沁雅有好東西吃了。」沁雅拍著手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大哥真是辛苦了!」雪貞由衷地說道。
俊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以後會好好做事的,爭取多賺一些錢。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別說了,趕緊吃飯吧,我都餓了。」陶夫人說道,于是大家坐了下來,心蘭有些不高興,相公這麼努力,大家都說一些感謝的話,可是婆婆卻理所當然的,這讓她心里不舒服起來。
「相公。你多吃一些,你在外面辛苦,不像我們在家什麼都不做,慶等著吃喝。」
心蘭話有所指。雪貞有些不自在,但她假裝沒有听見,只是輕輕地吃著。
陶夫人不樂意了,她放下筷子道︰「我兒子賺錢養活我難道是錯的嗎?不是有句俗話叫養兒防老嗎?我怎麼吃他的了?這些天來不都是我把自己的手飾拿去當了,我可說過你們半個不字嗎?」
陶老爺讓他們吃飯時別說話,一說話就吵架,跟吃了火藥似的,一說就點著了。
陶夫人不再說什麼,心蘭也沒有再說話。
沁雅給陶夫人夾一塊肉,又給母親夾一塊肉。稚聲稚氣地說道︰「以後我掙錢養活大家。讓爹也好好休息。」
孩子的話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心蘭不無歉意地說道︰「我也就是隨便一說。並沒有什麼意思的,婆婆你多想了。」
「我才不會多想,我也就這麼一說,大家說開了就沒有什麼了。」
雪貞的胃口比較淺,吃了一點她就感覺自己飽了,她放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俊良問她是不是剛才大嫂講的話存心了?
「沒有,」雪貞笑著說道,「大嫂也只是心疼你才這樣說的,其實大嫂說的也對,這個家里全指望你一個人也不行,我想了想,要不然到店鋪里去接一些手工活,我們女的都能做的。」
「對呀,我也可以做的。」陶夫人高興地說道,「年輕時,我繡的東西也很看著呢,別人說從遠看像活的一樣。」
「別夸了,你繡的是鴛鴦,別人看是鴨子,還是肥鴨子。」陶老爺夸張地說道,眾人听了哈哈大笑,陶夫人對陶老爺這麼不留情面的揭底也沒有放在心上。
「到時我繡給你看就知道了是鴛鴦還是鴨子?」
這個玩笑一下子就緩和了氣氛,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連在廚房吃飯的肖媽媽春喜還有香草也插了進來。
于是大家決定,讓春喜還有香草去街上看看有沒有能接下來的手工活,大家都興奮地等待著。
易銘和鈴兒認為有一些日子沒去看雪貞了。于是商量著吃過晚飯時就當散步出來走一走,順便打听一下浩然的情況。
大嫂見他們要出去,就問他們天都黑了怎麼還出去?
「大嫂,你看這月色多好,我和易銘到外面走一走,你有沒有想吃的,我幫你帶回來,芙蓉糕怎麼樣?」
大嫂模模圓圓的肚子不無羨慕地說道︰「你們還真好,走哪都不受限制,我只能在院子里走一走了。你們去吧,別走遠了。」
兩人剛走到門口,大嫂又攆了過來叮囑道︰「少帶些銀子,我听說最近鎮子上不是太太平,有過路的小偷。」
易銘笑著讓大嫂放心。大嫂心想我的心思你們怎麼不懂,我就知道你們又是去給陶家送銀子去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大嫂一臉的不悅走回房間,看見大哥早早的就躺到了床上,大嫂往床邊一坐,把大哥一下子就震醒了。
「你也慢一點,瞧你動作幅度那麼大,把孩子嚇壞了怎麼辦?你剛才這一坐,我還以為地震了呢!現在心還撲撲的跳。」
大嫂翻了一下大哥一個白眼道︰「我就知道現在懷孕了。不好看了,你嫌棄我,是不是在外面瞄上了狐狸精?」
「家里有你一個母老虎還不夠,我可想多活兩年!」
大嫂撲哧笑道︰「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你知道易銘兩口去做什麼了?」
「沒興趣,人家小夫妻的事你操什麼心呢?」大哥又重新躺了下來。
「到外面散步了。我才不相信呢,一定是給陶家送銀子去了。你說這個無底洞要多少銀子才能填滿?」
大哥閉上眼楮,說道︰「別總盯著那些銀子看,陶家是會重新東山再起的,要把眼光放遠一點。」
大嫂很好奇此話怎麼講?
「我猜的。」大哥好像不想講這個話題,就說自己累了,要休息。
大嫂就感覺特別委屈,易銘天天陪老婆不顯累,自己的相公陪自己說兩句話就累了。
「我知道,你嫌我長的丑。我要是長的跟鈴兒一樣俊俏,你就不會說累了,也不會說困了。」
大哥騰的坐起來說她怎麼又開始胡扯了?
「上次表妹成親,讓你回去。瞧你難為的,到家里也不和長輩的說話,讓我一點面子也沒有,你不是嫌棄我是什麼?」
大哥一听又是這件事,他今天可要好好說上幾句。
「你舅母鼻子都仰上天了,說自己的女兒找了一個好女婿,家大業大,馬上又要再升一級,你說她女婿好就好,關我什麼事。憑什麼在我面前炫耀?」
大嫂說道︰「我舅母就是這樣的人。表妹就隨她,你怎麼還放在心上。我舅舅不是對你挺好的嗎?」
「那叫好嗎?問我家里一頓吃幾個菜?出門有轎子嗎?好像第一天認識我一樣,他女兒幾乎都把我家的門檻踢破了,他竟然這麼問話,真是氣死我了。」
大哥指著大嫂的鼻子道︰「以後不許再跟我說你家的那些破親戚,我不感興趣,還有我再說一遍我要睡覺了。」
大嫂捧著肚子傷心極了。看著大哥睡得這麼香,她就想哭,那是委屈的眼淚,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有感應一樣,在亂動,好像在踢她。
「哎喲,孩子在動,他在踢我。」
一听孩子在動,大哥就跳了起來,用手模了一下肚皮,大嫂冷著臉道︰「一听關于孩子的事你就有反應。」
「我不是緊張嗎?哎喲,小家伙真的在動,和我小時候一樣調皮。」大哥興奮地說道,他感覺很神奇,他讓大嫂趕緊躺下來,他要好好地听一听兒子的動靜。
「不一定是兒子。別高興的太早。」
「我說兒子就兒子,你只能想是兒子,將來就一定能生兒子。」
大嫂被大哥的這一份固執逗樂了。
夫妻兩人第一次有了共同的話題,圍繞孩子他們說了很多很多,此刻大嫂感覺很幸福,她要的不多,眼前這一幕就是自己幸福的所在。
屋外一輪明月掛在枝頭,此時的夜色朦朧,藍色夜幕顯得特別的遼闊幽遠。樹枝上一只小鳥嗖地飛走了,好像它也怕驚到這屋里的一對夫妻,破壞他們的幸福心情。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鈴兒興奮地讓易銘趕緊許願。易銘拉著她的手道︰「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所以今生我都不用許什麼願望了。」
鈴兒一臉的幸福模樣,她還是雙手合十,一會才睜開眼楮,讓易銘猜測她剛才許的是什麼心願?
「當然是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不,來生還在一起。」易銘說的很自信。
「我是在許一個心願,希望浩然早日回來和雪貞團圓。」
易銘臉上略有失望,鈴兒解釋道︰「我的心願和你的一樣都實現了,所以遇到流星時不能浪費心願呀,就幫雪貞許一個,難道你還生氣了不成?我的相公可不是小心眼?」
「你看錯了,我不光小心眼,而且還特別小心眼。」易銘開玩笑地說道,他的笑容在夜色下特別的溫柔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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