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代戎馬定中原
懷州市醫院里出現了一個傳說。
這個傳說跟一個年輕人有關,傳說中,這個年輕人專門跟人下象棋,棋力驚人,醫院里無一人能夠下得過他,而這個年輕人下棋有個規矩,就是賭棋,但是這個賭卻不僅僅是賭錢物,而是賭故事。
押金是兩百元,只要對方贏了,就可以把錢拿走,但若是輸了,就要跟他講一個故事,故事的主題必須是關于懷州市近十年城區改造的事情,無論是什麼,只要有所涉及即可,後邊還有一個括號,括號里寫的是︰關于下水道,亦或是樓房建築為佳。
消息一出,醫院的小公園里每天都是人滿為患,不為別的,就為了看看這個被傳的神乎其神堪當國手的年輕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同時,也抱著僥幸心理看看能否打敗這個傳說。
當然,那個人就是葉天。
「再將。」棋子輕輕挪動,雖然是自己將軍,佔據大優勢,但是從那輕挪棋子的手法來看,卻是沒有任何浮躁和驕傲,有的只是滿滿的沉澱和穩重。葉天穿著一身白色的病服,大馬金刀地坐在石桌旁邊,雖然在病服的映襯下顯得幾分消瘦,但卻別有一番氣質。
對面是一個戴著老花鏡的白發大爺,只見他低著頭俯著身子看了半天,終于還是撅著嘴似孩子一般嘟囔著,「怎麼就走那一步了呢?不應該啊……」
葉天微微笑,抱拳還禮,嘴角浮出兩個好看的酒窩,「孫大爺,承讓了。」
「呵呵,小葉很謙虛,要不……你老是扯我干嘛?」孫大爺扶了扶塌下來的老花鏡,不耐煩地向旁邊看去,瞪著倆眼楮,似是要吃人一般。
那是孫大爺的老伴兒,看了看葉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葉天照舊微笑著點點頭。
「你到底還走不走了?為了在這下棋,這出院日期都延長一個星期了!」
「你急什麼,隔壁老王還不是延長出院半個月了,我不管,他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走!」
「你……」
眾人一陣哄笑。
葉天笑著搖了搖頭,再抬頭,卻是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遂拱手說道,「孫大爺,今天先到這里吧,但是您給我故事得留著喲。」說完,站起身,又對著周圍圍觀的人拱手做了個揖,這才離去。
而那石桌旁,依然是斗嘴的老兩口和繼續在棋盤上廝殺的老頭兒們。
對于她的到來,葉天心里有些復雜,醬油醋辣椒大蒜花椒大料……真是什麼味兒都全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沿著公園里紅磚鋪成的小徑,葉天陪著這個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散著步。
「鼻子底下一張嘴,問唄。」
「你問的誰?」
「你們經理唄。他說你病了,就在這里。」
「朱有志?你倒挺能耐的。」葉天眼里有些驚訝。
「嘿嘿,我也覺得。」
葉天不在酒吧的這段時間里,有三個人向朱有志打听過他的去向,王強、苟玄,還有一個小姑娘。相比之于兩個人的身份,朱有志之所以能夠記住最後這個小姑娘,只是因為她從口袋里掏出的那張綠色的證件,而在往後的日子里,每每提到這件事,朱有志總是砸吧砸吧嘴,「老子這輩子能夠看到一眼那玩意兒,也算值了。」
這個小姑娘叫古月,就是那天在酒吧里葉天救下的那個白t恤的學生妹妹。
「你怎麼想到我了?怎麼著,那倆畜生又找你麻煩了?」葉天笑著問道,語氣很隨意,顯然是在開玩笑。
「他敢!」粉女敕的小拳頭攥的緊緊的,櫻桃般的小鼻子上是因為生氣而凝起來的皺紋,模樣甚是可愛。
「那是找你的吧?」葉天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體格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原地,像是一顆大樹,立地生根。
古月白了身後那男人一眼,方才還憤怒的表情頓時有些垂頭喪氣,「葉天哥哥,對不起了,今天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我得回家了。」說完,古語撅著小嘴一步三回頭地朝那高大男人走去,可憐巴巴的小表情像是離家流浪的小貓咪,讓人生憐。
揮揮手,算是作別,直到那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消失在轉角處,葉天才放下手,寬松的病號服下是那顆不安分的心,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葉天閉上了眼楮,他要重新開始推演並修正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
北平城有四合院,懷州市有教堂樓。
在民國時期,懷州城曾被西方傳教士定為教都,就是類似于大本營一類的東西,因此在這里修建了為數不少的教堂,數量大而且集中,更難能可貴的是,這里的教堂總體程度上受到的戰亂影響並不大,因此保存下來的也不少,時至今日,這些教堂經過修改和重建,已經變成了大多數有錢人的住宅,獨門獨戶,深宅大院。
能夠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據說很多都是大人物,至于大都什麼程度,那就沒邊兒了。
在這片教堂樓集中的地帶,開來了一輛很普通的轎車,奧迪a6l,經過保安登記,開啟橫木柵欄,再穿過兩條街道,車子開進了一家的院子里,繞過那座有著白色穹頂的教堂,車子開到了後院。
一個穿碎花裙子的姑娘走了下來,看她走路氣沖沖的樣子,顯然是有些生氣。
車子繼續開動,經過一道爬滿籬笆的白色柵欄小門,這里算是後院,停了下來,面前是一座青磚紅瓦的平房,與那前院恢宏氣派的白色穹頂有些別扭。
停穩車子,下來一個人,身材高大,起碼兩米以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精神,走到那扇棕色木門前面,輕輕敲了兩下,這兩下顯得小心翼翼,與他那龐大的身軀對比,很是別扭,屋子里傳來一陣滄桑的聲音,「進來吧。」
屋子里很是簡潔,一張床,硬板床,還有一張書桌,很大,盛滿了各種文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老爺。」
「嗯,小姐呢?」雖然說著話,但是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卻是沒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一支老式的鋼筆還在那里不停地寫寫畫畫,可以看到,鋼筆身上那些斑點是掉漆所致,絕對不是裝飾。
「小姐回屋了,您不用擔心。」
「生氣了吧?」
體型龐大的那個大漢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老人工作。
「天天像特務一樣被人看著,她不煩我都煩,生氣……應該的。你看見了沒有,那小子怎麼樣?」直到說道這里,老人才停下了筆,套上鋼筆,老人摘下了老花鏡,揉了揉眼楮,神態有些疲勞,但是眼楮里的那股殺伐之氣卻是十分強盛,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強硬的老頭子。
「老爺要保重身體。」
「不礙事,」押了一口茶水,白色的茶缸子上還印著掉了漆的「為人民服務」,「說說吧,我倒很想知道能讓我孫女兒上心的人究竟是三頭六臂還是神仙下凡。」
「老爺,時間太短,看不出什麼。」
听到這話,老頭子看了一眼那大漢,雖然只有一眼,卻讓大漢心里慌了一陣,「土子,你知道你最不擅長的是什麼嗎?」
被叫做土子的大漢不說話。
「你爹媽給你取名叫張厚土,照著一般人看來,這名字的含義無非就是希望你老老實實做人,可是在我看來,你爹娘是花了大心思的啊。華夏四大姓,張王李趙,張氏排第一,這是老天爺給的,厚土,地球幾十億人都得靠土吃飯,都說‘天為王者’,可是在我看來,這八萬里的厚土才是那真正的王者。」說到這里,老爺子伸腳跺了跺那地面,在這件屋子里,沒有鋪地板,都是非常直接的黃土地。
張厚土站在那里,低著頭,悶悶地說道,「我不是什麼王者,我只想跟著古老爺子您,您叫我張厚土,我應著,您叫我一聲土子,我也應著,只要您別讓我走。」
「噗嗤」一聲,那一臉嚴肅的老爺子樂了,「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誰讓你走了,我就是看你不老實了,教訓你一下,我不就問問那小子怎麼樣嗎?怎麼就不說話了?那小子讓我孫女兒上心,權當是男女之情,才見了多大一會兒,難不成你也上心了?」
「嘿嘿。」听出老爺子不生氣了,張厚土也撓了撓後腦勺樂了,一張國字臉都給笑爛了,大白牙,亮晶晶的。
「傻樣兒!行了,說說。」
「老爺,我看了,那小子……怕是不簡單,氣勢很盛,我看過被他打的那倆小子,出手狠辣,不留情面,敢下手,看那樣子,要是給他整把歪把子過來他都能當場來一梭子。」
「就這些?」見怪不怪的語氣。
「要是這樣,也就罷了。可偏偏事情過後,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路邊的乞丐向他要錢,他都給一張十塊的。」
「那倒是很大方嘛。」
張厚土搖頭,「那小子還得從乞丐的碗兒里掏出九塊五來。」
「合著就給人五毛錢啊!」
「嗯。」張厚土傻著脖子點點頭。
老爺子突然眯著眼楮盯著張厚土看,「怎麼著?有那麼點兒意思?」
「嘿嘿,不瞞老爺,是挺對我胃口的。」
「哼,你倒是能瞞得過我啊。不管怎麼樣,听你說的,倒還像個爺們兒,我最煩那些整天慫包扯淡的小白臉,話說的挺溜,拉到戰場上一準兒尿褲子,都是小雛雞兒,楞跟那兒裝那大尾巴鷹。這個葉天,我不管他是想著借著我古家往上爬也好,打我孫女兒主意也罷,進我古家門,先拿出點兒血性來,打打架,我看就挺好的嘛!不打架的小伙子那還叫爺們兒?我古家三代老少,盡披戎裝,整個華北平原都有我古家的影子,古家最不缺的就是爺們兒!去,把老子酒拿來,喝兩口。」
「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