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正副書記
政客場上的風雲變幻對于葉天一個臭當兵的來說實在是有些陌生,他在部隊里見到過的最大級別的斗爭就是為了爭取一個士兵的提干資格而導致兩個連長在訓練場上硬生生跑了個十公里,而且是負重五十公斤。到最後,名額給了一個家里有關系走後門的士兵。
沒有最政治,只有更政治。
目之所見,都是相互的敬酒,只是這酒場文化實在不是葉天所能理解的,他只顧著自己的嘴巴和胃,一直等到慈善拍賣的時間準時到達。
葉天和張厚土兩個人自然是不能和陳平瑞平起平坐的,他倆人和幾個平輩的人坐在一起,看樣子也就是家里長輩帶出來開眼界的那種,沒一會兒,一群人就熱烈地聊了起來,張斜陽坐在另一張桌子上,與葉天他們相反的是,那張桌子上的人似乎都是不怎麼愛說話,一個個緊繃著臉,像是被人戴了綠帽子有苦說不出似的。
都是同年齡段的人,而且這幾個公子哥兒脾氣秉性還不算壞,胡侃一陣,女人、車、槍械,沒一會兒功夫,葉天和這幾個人也就熟絡了起來,特別是葉天對車和槍械的了解著實讓這一幫半大小子大開眼界,其中一個出身于軍人世家的公子哥兒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非拉著葉天要拜把子,要不是礙于場中的長輩們,恐怕葉天現在就多了一個冤家兄弟了。
「哥幾個,今天的慈善晚宴有什麼好東西沒有?我相好的喜歡玉,如果真有好東西,我就給她淘換點兒東西回去,也省得她整天說我不愛她,在外邊兒沾花惹草。」
葉天悶了一口酒,問道。
桌子上的幾個人听到他的話,有幾個當場笑了出來,其余也都是半笑不笑的,看樣子是有什麼話要說。
葉天看到情況不對勁,動了動身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怎……怎麼,哥兒幾個怎麼都笑起來了?」
「哈哈,兄弟,不是笑你,你這份心還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你這淘換寶貝的地方可是選錯了。」坐在葉天身邊的年輕人貼著他的耳朵說道,引來眾人的紛紛點頭。
「怎麼說?」
「哥們兒,你是第一次來吧?」
葉天點點頭,「閑著也是閑著,就跟著我叔一起來的。哥們兒,剛才你說的……那什麼……是什麼意思?」
那人抬頭左右瞅了瞅,又貼在了耳邊,「所謂的這些慈善晚宴啊,都是糊弄人的。你看著吧,待會兒啊,那些拍賣的東西賣完了之後,真正的較量才開始。」
「什麼較量?」
「老人的較量,新人的較量,還有新人和老人一起的較量,你真以為那些人就是來買東西的?哼哼……」那人冷笑著搖了搖頭,一副看破一切教導新人的樣子。
「行了,痞子,你剛來的時候不也是不懂嗎,裝什麼大頭蒜。」
「就是,頭一次來的時候還跟人家的爭什麼珍珠項鏈,他媽的那次樂死我了都!」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囧事,坐在葉天身邊的痞子揮了揮手,「去,你們懂什麼啊,一群俗物!」
「對啊,我們都是俗物,就您一人是文雅人!」
幾個人的吵吵鬧鬧使酒場上的氣氛更加活躍起來,葉天和張厚土同時對望了一眼,都明白這場晚宴怕不是那麼好吃的了。回頭看看張斜陽,不光是這小子,整張桌子上的人都干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偶爾動動手也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喝杯酒而已,除此之外,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滿桌都是殺氣。
「別看他們,小心把你給宰了,」看到葉天回頭看,聲旁的那個叫痞子的人湊過身來輕聲說道,「看到那個穿白衣服的沒有,蝴蝶刀張斜陽,道上頭一號,死在他手里的人,哼,數都數不過來。」
「警察不抓他?」
「人家是職業的,干干淨淨,你憑什麼抓人家?來來來,喝酒喝酒。兄弟,這是我名片,以後有什麼發財的事情記得兄弟啊。來來來,大家一起一起。」
看了看身邊的人,每個人的眼里都深埋著進退兩個指向標。進可攻取,退可自保,無論是商人還是官員,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在這兩條路上不停地徘徊。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在不停地斟酌著,他們活的累,但是又不能不活下去。
生活生活,生下來就得干活,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錯。
壓了一口酒,葉天逐漸淡出了這些人的聊天,他看出來了,這些小家伙們不過是來看熱鬧的,這些人綁一塊兒都抵不上張斜陽的一根手指頭。張厚土本來話就不多,對于葉天的表現他看在眼里,眼神也瞟向了別處,根本就不給任何人搭訕的機會。
位置的安放次序和邏輯歷來是華夏民族的一大文化特色之一,坐南朝北、眾星捧月都是最基本的方式之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中間的那兩張桌子是用來安排最重要的人的,就連陳平瑞這種橫行一方的人物都是在邊緣位置,他想不出有什麼人還能更具備坐在那里的資格。
到最後的時刻,那里兩桌的客人終于來了。
部隊里的老班長曾經給葉天算過命,說他是桃花堪折的命,千萬不要輕易去招惹陌生的女性,如果到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前兩天剛剛送走了古月,今天早上就踫到了宋茜,結果現在又看到了唐素,自己的那個未過門的妻子,是桃花運還是桃花劫?鬼說得清!
兩桌的大人,分別是唐國卿和另一個老人,頭發有些花白,但是精神很好,眼光流轉之間透露著為人處世的精明和干練,而且與唐國卿所不同的是,他從進入大廳的那一刻就無時不刻在說話,與同事,與朋友,與下屬,甚至于服務員都會說上兩句,像體察民情的上級領導,又像一位和藹的鄰家大叔叔。如果兩者是同一級別的人物,那這處事風格就相差太大了,不過這一陰一陽倒是也挺和諧安穩的。
「這是左正陽,副書記的死對頭。哎,市委副書記你應該知道吧?」
葉天點點頭,「死對頭是什麼意思?省部級的干部還有什麼死對頭嗎?」
「哥們兒,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吧。華夏國現在政治上搞兼容並包,听著好听,實際上就是精簡機構,市委書記,特別是像這種直轄市的市委書記,直接就是正國級別的干部,現在有規定,市長的職位已經被逐漸接手了,不是被市委書記就是被副書記接手,反正跑不掉的。也就是因為天河市的地位比較敏感,上頭還沒有下定決心,但是大體趨勢是跑不掉的,這不,市委副書記跟正書記已經開始明里暗里的斗了。」
「市委副書記,再進一步不就是正的了嗎?」
「再進個屁!這個唐國卿家風不正,有一個開夜總會的女兒,而且這個女兒據說還是個私生女。這可是違反黨風黨紀的大事,除非他現在找個有能力直達中央的人給他鋪路,不然,哼哼。」
「痞子,瞎說什麼!小心禍從口出。」旁邊的一個跟痞子關系不錯的人壓著嗓子小心提醒了一下。
痞子搖搖頭表示沒事,同時咳了咳嗓子,挺了挺身子,「好好學著吧兄弟,這里的人沒一個是缺心眼兒的,都恨不得把心長成馬蜂窩那樣才好呢。」
葉天點了點頭,看向了那台上的主持人,拍賣會開始的前夕照樣是要請人講話的,這個時候再不濟的主持人也不會搶底下人的風頭,兩大書記都在這里坐著呢。
看到主持人遞過來的眼神,左正陽笑了笑,擺了擺手,「拉倒吧,我可不會講話,你要是讓我在田里挑個大糞、種點兒莊稼什麼的還行,可你要讓我在這里當著這麼多人講話,那我可不會,呵呵。還是讓唐書記來吧。」
唐書記。左正陽可沒加那個「副」字。
主持人順著左正陽的話看向了唐國卿,不料唐國卿也在那兒笑著擺擺手,「我更不會說話,平時開幾個人的小會也都是同事們發表意見,我話都不多,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更不敢說了。」
听到這話,主持人左右為難,「咱天河市如今發展的這麼好離不開兩位的領導,可是今天最大的功臣都不說話,我一個主持人還站在這里干嘛,干脆我也啥都別說了。」
主持人拿著話筒的手耷拉了下來,一臉的無奈,他這副無賴樣子惹得眾人微微笑,同時也在佩服他的大膽,敢在兩只老虎面前耍無賴的,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兄弟,看見了沒,人家這話說的,第一個,只做事不說話,而且還是下農田這種與勞苦大眾同甘苦的事,不上去說話,正常;第二個,開會的時候,集思廣益,讓別人說,自己采納意見,這叫什麼,謙虛做人低調做事。嘖嘖,話說到這份兒上,真成了精了。」
「痞子,你就少說兩句吧。能把人家的一兩句話听出這麼多道道兒來,你也算成了精了。」
葉天搖搖頭,不去理他,這人嘴上不把門,還是少于他接觸為妙。
不待左正陽說話,唐國卿已經轉過頭來,看著他說道,「左書記,我看,也不要讓主持人為難了,咱倆要是都不上去的話,不僅讓主持人,也得讓在座的諸位為難,不如,我們就推薦個人上去怎麼樣?」
「有意思,」左正陽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看著唐國卿,「那依你看,這選誰上去呢?」
「左書記說笑了,您才是天河市的市委書記,選誰當然得您說了算的。」
「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左書記選的人肯定要上去,不然,可對不住大伙兒的一番苦等啊。」
眾人紛紛微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呵呵,素素,那就你來吧,你要是不替你爹分擔點兒,那就得讓你的好丈夫來了,听說,你的男朋友也來了?」
談家,角落里的姐弟倆身上瞬間凝聚了現場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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