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拍賣
劉老狗,從四川山溝里逃過來的悍匪,當年朱老總打天馬山的時候,愣是讓劉家這窩土匪頭子從地溝里逃了出來,東北的響馬西南的匪,華夏國兩大原生態的黑社會幫派。
盤踞川蜀天馬上一百多年,最後被紅軍給趕了出來,僥幸逃出來的劉家老頭兒在彌留之際定下規矩,日後劉家人必定與華夏軍隊繞著走。可見這劉老頭兒被當年的紅軍打的著實夠嗆。
陳平瑞的生意雜而亂,雖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尚且還能夠穩住大局,但是麻煩已經漸漸顯現出來了。北平城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懷柔只是一個小據點而已,他們的戰場在天河,這塊已經被各路人馬擠壓的不剩多少的地盤上,劉老狗率先站起來造反了,而站在他身後的則是一些隨風倒的小嘍,可見他謀劃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劉老狗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劉平,一個劉浩,劉平綽號劉小狗,也是眾所周知,最像劉老狗的人,而劉浩則完全丟了劉家佔山為王一代悍匪的氣勢,成了敗家的紈褲子弟,也虧得劉家有的讓他敗,不然,早被打斷腿了。
劉老狗早就放出放出話來,如果陳平瑞還不服軟,就把他的「一枝花」搶過來直接扔床上干到出血!
一枝花,林靜然,陳平瑞的二房,曾經的天河一枝花,卻被陳平瑞折了去,而且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直接滾到了床上,然而在兩年後離婚,如今三十有二,風韻猶存,經過時間的打磨,甚至更有韻味兒。林靜然的一笑,嫵媚了整個天河市。
劉老狗的這句話,明擺著就是跟陳平瑞撕破臉皮了。
「爹,听說那個大太監在天和酒店呢。」
「我早知道了,這個老東西還真是有善心。」
「那我們是不是……」劉平右手掌做了一個砍殺的姿勢。
劉老狗低頭喝了口茶,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沒有這點兒心思,他也當不了大太監瑞公公,行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川蜀那邊的人你聯絡一下,這批貨最後盡快出手,長留不得。」
「知道了,爹。」
劉老狗深知陳平瑞的奸詐狡猾,不敢貿然對他下手,看了一眼劉平,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劉平一直站在旁邊,並沒有走,「爹,這次給川蜀那邊的人帶什麼禮物?」
「老二上次不是說弄到了一塊兒好玉嗎,就那個吧。」
劉平搖搖頭,「還是錢來的實際一些。」
劉老狗放下茶杯,撫平了膝蓋上有些皺巴的衣服,說道,「平兒,一些沒必要擺在表面上的事情就不要攤開來讓那麼多人看見,這次雖然是我們需要他們,但是不要忘了,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被陳平瑞給打回去了,這里也是他們迫切需要得到的市場,換句話說,他們更加需要我們。而且你不要忘了,川蜀是我們的老窩,是我們的老家,人走了,根還在那兒留著呢,他們未必就在那里待的舒坦。」
「明白了,爹。」
「等等。」
劉老狗閉著眼楮靠在太師椅上,右手上轉著兩個油光滑亮的核桃,「張斜陽最近怎麼樣?」
「他?還能怎麼樣,照常跟著陳平瑞走啊。」
劉老狗有些凹陷的臉頰癟到了嘴上,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才睜開來眼楮,「雖說跟的他時間不短,可陳平瑞這個家伙到底還是信不過他。也是,一個只做不說的人,充其量也就是把趁手的家伙什。好好看著他,雖然是個太監,可他也需要個接班人不是,那三個婆娘一連串兒地給他生了仨丫頭,哼哼,這老天爺明擺著是要他斷子絕孫啊。」
燕郊的劉家老宅靜謐而古樸,像是中世紀的古堡,籠罩在黑夜當中,而另一方面,天河市里的酒店里,慈善晚會仍在繼續。
葉天的意外攪局雖然打破了某些平衡,但是平衡要靠人矯正,這種短暫的停擺說明不了什麼,很快,慈善晚會步入了正軌。剛開始的幾件拍賣品都是預熱的,這種慈善拍賣,都是圖個名聲而已,特別是像這種有大人物在場的拍賣會,平常的小嘍得趕緊忙著叫價,一來是得到大人物的注意,哪怕多看一眼也好,這二來嘛,也就真是有錢沒處花,在這里積陰德來了。不過天曉得這些錢到底會不會花在那些殘疾孩子身上。
接下來拍賣的是陳平瑞的一只青花磁盤,哥窯的,雖然不是官窯,但也同樣價格不菲,誰都知道北平頑主陳平瑞,他手里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三千元的起拍價不高,但卻賣出了一百萬的價格,看著周邊的人在向他道賀,葉天卻隱隱覺出了什麼不對。
興許是這個陳平瑞做事太招搖了吧,這里的風頭可不是那麼好出的。
嗯?他人呢?葉天不經意地轉身卻皺起了眉頭。張斜陽什麼時候走的。
「怎麼了?」唐素看他皺起了眉頭問道。
「哦,沒什麼。」輕輕握住了唐素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感受到了葉天手心里傳來的溫暖,唐素會心地笑了。
「親愛的朋友們,接下來拍賣我們的第三件拍賣品,一幅中國風的畫作,出自于談小姐之手,起拍價,三千元。」一個穿著黑色馬甲,手里拿著木槌的拍賣師在台上介紹著拍賣品和拍賣品的所有者。
或許是顧慮到兩位書記在場,拍賣師連祝賀的話都沒有給陳平瑞說,陳平瑞也不介意,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八方不動的定力不是誰都有的。
場下的人都知道重頭戲要來了,興許真的是看不慣陳平瑞那副北平頑主的模樣,談家小姐第一個站了出來,不過她可不是為了天河市的人出氣。
畫幅不大,長卷軸狀,拍賣師打開畫軸,黑白水墨畫瀑布一般流瀉下來,飄出了淡淡的墨香。
「我只知道談家丫頭掙錢是把好手,沒想到作畫也是一把好手。」
全天河市的人都知道,談家這顆大樹之所以能招來大風,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這些出色的後起之秀,談笑無疑是最閃亮的那一顆,她就是談家摟錢的耙子,支撐了談家一大部分的開銷。
「左叔叔,瞧您說的,我這畫啊,還是沈阿姨教的呢。沈阿姨,您給瞧瞧,有沒有幾分韻味?」
到這個時候,葉天才注意到左正陽身邊坐著一個保養得體的女人,那份氣質和定力絕對不是一般女人身上所能擁有的,這不是靠衣服和化妝品能襯托的起來的,沒有深厚家學和適宜的土壤做里子,再好的面子也是禁不住吹打的劣等窗紙,沾點兒水就爛了。
看來這就是左正陽的夫人了。
「沈雪霈,左書記的夫人。」看到葉天眼楮里的疑惑,唐素不失時宜地在她耳邊說道。
葉天點點頭,同時注意到陳平瑞正在看著自己,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你是跟他一起來的?」
「怎麼了,有問題嗎?」看到唐素眼楮里有些不自然的顏色,葉天問道。
唐素搖了搖頭,「葉天,你最好跟這個陳平瑞走的遠一些,最近他的風聲挺緊的。」
「放心,我有分寸。我們還是好好看看這個女人的畫能賣多少錢吧?」
對于談笑這個女人,葉天稱不上了解,但是多少也知道她的心里所想,唐家和談家的聯姻或許是眾望所歸,但奈何唐素自己不願意,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弟弟,還是為了自己所在的家庭,她都有理由和責任去促成這樁婚事。有責任心的人,葉天不討厭,但是對于插手自己事情的人,葉天就討厭到牙齒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天的想法,談心也轉過頭來看著葉天,點頭示意之後,便又接上了沈雪霈的話茬。
「笑笑,你的畫功大漲,怕是拜過師了吧?看這畫風有揚州梅派的味道。」
眾所周知,沈雪霈話不多,夸人的話更不多,她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一句好,那就是有意的了,至于是什麼意思,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沈阿姨,您只猜對了一半。」
「哦?那你說說,我猜對了哪一半兒啊?」
「我畫的比以前是好了那麼一丟丟。」談笑用小拇指比劃的動作引得眾人一陣和善的笑容,而談笑愛笑的名聲也再次得到了驗證。
「那我說錯的是什麼呢?」
「這畫風的確是揚州梅派的不假,但是這師傅可不是別人,就是您啊。」
「哎?老沈啊,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這不是上次你沒有畫完就扔掉的那副水泉山澗嗎?你看,那棵歪柳樹,我不是還笑話你畫歪了嗎?」
經左正陽這麼一說,沈雪霈才看出來,臉上是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還真是。」
「上次去您家的時候看到叔叔的書桌上有這麼一副殘畫,我就要了過來,今日讓您指正一下。」
「有心了。」
沈雪霈話不多,每次說話都只是短短的幾個字,拍賣師見狀,在台上開始點拍賣前的第一把火,「在座的同志們,這可不是一般的畫啊,這是由沈夫人和談小姐共同完成的一幅畫作,我啥也不說了,大家看著辦吧。」
在座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
這個拍賣師的語氣是不是太大了。調侃歸調侃,玩笑歸玩笑,但是你得掌握一個分寸,不是誰的玩笑都能開的,這是誰?沈雪霈!一向高傲冷潔的沈雪霈,是你能開玩笑的嗎。還看著辦,怎麼辦?出高價買下來?誰有那個膽子,都是老狐狸,眼楮亮的跟八百瓦的電燈泡似的,價格抬到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收手了,還說什麼看著辦,屁話!在座的有不少政府官員,雖然你做的是好事,但是錢多扎眼,紀委是干什麼吃的,不查你嗎?競爭對手是干什麼吃的,給你穿小鞋都是輕的,舉報一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大概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語出了問題,穿著馬甲服裝的拍賣師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里拿著那副垂下來的長卷軸,僵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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