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我只恨自己無能
一只眼楮已經閉上了。
秦詭在尋找最合適的角度,心里在反復找尋著那個切合點兒。怎樣用一顆子彈更有效率的盡可能地殺傷對方更多的人,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為之著迷的課題,殺人殺到了這種地步,也算是距離神經病不遠了。
葉天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去,看樣子是要走了。
一只白皙精巧的小手搭在了那把銀色的手槍之上,秦詭懊惱地放下了槍,但是對于身邊姑姑的命令,他可從來都不敢違抗,更別說赤果果的當面開槍了。
「葉天,不要以為我就這樣放過你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你,是必須要死的。」
葉天背對著琉璃月,舉起右手掌,五根手指朝天指,突然其余四根手指全部蜷縮,只留下一根中指筆直地指向了天空。
**you!
「鄭姐,你……保重,我還是覺得你扔掉我是個錯誤。」三個人走出了這間屈居第二高的總統套房。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鄭欣茹看著這個不錯的小伙子,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他是很優秀,甚至是這麼些年來難得一見的優秀,但是鄭欣茹需要的並不是這些,即便是一百個張斜陽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葉天,他也會選擇前者,因為張斜陽身上有她需要的死忠。就這點而言,頗有野心的葉天,比不上。
成敗從來都不在于自己的努力,只在于掌權者的那根殺威棒是否會打下來。
鄭欣茹用一張支票和一棟房子成功把葉天打壓了下來。
對于聯手琉璃月這件事情,葉天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大概也很難相信,這兩個心思同樣縝密,手段同樣狠毒的女人會湊到一塊兒,真倒是也正應了那句話,王八看綠豆,順眼。大概是怕自己殺了她才找來這個女人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點上,鄭欣茹比誰都要清楚。
比較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三個人春風得意的來,卻都是敗興而歸,葉天盡管臉上還是帶著笑容,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走出了天河大酒店,酒店門口是來來往往的車流,旁邊則停著一排足以應對一場豪華車展的各色車輛,那輛黑色的奧迪a4也在其中,低調而大氣。只是,此刻這一切都已經不再屬于他葉天了。
「李靖,這些錢,你先拿著吧,若水的病應該已經快到理療階段了。不夠再的話再跟我說。」從懷里掏出那張支票,遞給了李靖。
李靖也沒有客氣,一言不發地接過了支票。
他這條命,算是徹底交給葉天了。李若水就是他的命,能夠珍惜他的命的人,他自然也敢豁出去自己的命。
葉天撓了撓頭,好半天才說道,「好了,現在一身輕松。」
舒展到半空的雙臂並沒有徹底舒展,看上去讓人感到怪別扭的,臉皮厚到葉天這種程度的人此刻多半也有些受傷了。
天色暗黑無比,一陣輕微的隆隆聲在天上滾過,幾顆雨滴落了下來。這場秋雨真的是太他媽的配合氣氛了,葉天朝天上望了望,除了雨滴落在臉上的冰涼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一個人,弓著身子,徒步穿過了馬路,身無長物,只有不停拍打在身上的雨滴和濺在腿上的雨花。許卿陽要跟上去,卻被一旁的李靖攔住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我怕……」也不知道許卿陽怕什麼,反正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對面看著那頭的葉天一步一步地越走越遠。
自己一人舌忝舐傷口總比讓別人看見的好一些。
沒走兩步遠,前面的一個女人的身影,讓葉天停下了腳步,那個撐傘的身影他太熟悉了,只是在此刻,卻又感到如此陌生。
曾經也想許你一世榮華,卻轉眼成空。
葉天不是一個多麼追求功名利祿的人,直到目前,他所作的一切,很大的一部分也不過是為了能夠跟四九城里的那些軍方大佬們有一個最起碼的交手平台做的努力,而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則是為了這個曾經毫不猶豫地放棄一切跟隨自己的女人。沒錯,自己是能吃苦,是能在太陽當頭的非洲大草原上一潛伏就是一天一夜,自己也不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呢。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一起吃苦受難吧。
仰起頭,臉頰上劃過兩道水痕,不知道那是從眼楮里流出來的,還是老天爺流下來的。
我只恨自己無能!
那個撐傘的倩影走近了,直到在葉天面前才停下來。
「迷眼了?」
葉天搖搖頭,「進了一只飛蟲。」
唐素捂著嘴低頭笑了笑,「那只飛蟲還真是厲害啊,從一只眼楮里跑到了另一只眼楮里。」
拿出紙巾,唐素仔細地給自己的男人擦著眼角的濕潤,眼楮里滿是心疼。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忙著什麼,他也知道自己男人身上背負著的東西是有多麼沉重,越是重的東西,當然走到更加艱難。她心疼他,盡管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葉天所做的事情里也許真是就只佔有那麼小的一部分。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讓唐素出現在自己面前。老天爺,我日你喲!
唐素把葉天的腦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讓他靠著自己,「葉天,我知道你很努力,你也很拼命,我曾經也跟你一樣,想著靠著自己的雙手去創造自己的生活,不為了別人,至少也是為了自己。但是我自從有了你,我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要的可以並不是那麼太多,那些穿著名牌首飾,坐在五星級飯店肚子一個人吃飯的女人或許也不如一個拿著鋤頭下地自己做飯的婦人快樂。一所不需要太大的小房子,養一只可愛的小狗,有一塊可以種菜的地,回家能有一碗米飯,一個青菜,這就夠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我必須要你,必須要!」
擦拭的紙巾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唐素掏出了一張新的紙巾輕輕擦拭了葉天臉上重新染上的濕潤。
「說什麼呢,媳婦,你老公我是那麼容易就被打殘的人嗎,天塌下來有武大郎頂著呢,咱怕什麼!」
「就你沒個正行!」唐素嗔怪了一聲,卻被葉天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這是他葉天的女人,也是一個最難的關頭給他溫暖的女人。他葉天在這個世界上走的並不順看,被人當槍使過,當過狗,也咬過人。在部隊的時候,找到了自己那些過命的兄弟,卻被人當槍使,失去了自己的兄弟;在懷州的時候,打不過人家,只能卑鄙地捅了人家一刀,然後落荒而逃,像琉璃月說的,不過是條喪家之犬;現在到了天河,最後還是白白地為他人做了嫁衣,過河卒子的命。
他現在懷里抱著的是那個值得他一生相守的女人,他不願再放手,再也不願意,如果他放手的話,那就是千年萬年王八蛋!
「葉天。」唐素柔聲在他耳邊道了一聲。
「嗯?」
「我愛你。」
如果此時有張床,葉天一定把眼前的女人推倒;如果現場有條小胡同,葉天一定把懷里的女人抱到胡同里面去;如果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葉天也一定會當場將唐素就地正法。只可惜,在這大街上,任何的一個條件都不能滿足,而且還來了一個攪局的電話。
這手機是張斜陽的,里面只有兩個人的通訊信息,所以其余的電話都是陌生的號碼。
「哪位?」
「哪你個頭啊!死葉天,趕緊滾過來,我媽要請你吃飯!」
是陳星,陳家二夫人林靜然的女兒。
看了一眼唐素,葉天做了不要出聲的動作,然後走到了一旁的小角落里,「算了吧,我今天有些事情就不去了,你們還是……」
「滾蛋!真以為上趕著請你的!」
「嘟嘟嘟」的盲音傳來,葉天搖了搖頭,也沒有把陳星的話當回事,她這人就這樣,也不知道林靜然那麼謙和穩重的人怎麼就養出了這麼一個脾氣乖張暴戾的女兒。不料,正當葉天打算轉過身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還是上次那個號碼。
「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就以後有時間我再……」
「葉天,是我,小星的媽媽。」
拒絕了閨女,這當媽的就出面了。
「哦,林姐,有什麼事您說。」葉天想到自己的交際圈一直控制的很狹窄,天河市人生地不熟,除了鄭欣茹帶著自己見過的幾個人之外,他還就真的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了。包括陳家的另外兩個女人,他連搭理都懶得搭理,這回怎麼找上自己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生澀,猶豫了很久,葉天隱約還能听到旁邊陳星的說話聲「那個王八蛋愛來不來,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媽,你又瞪我……」
葉天笑了笑,有陳星這句話在,至少可以說明,這母女倆並沒有給自己下套子。
「葉天,上次多虧了你把小星從機場接回來,如果不是你的話……呵呵,所以就是想請你吃個飯,踫巧今天是小星的生日。就在家里,我做了幾樣小菜。」
听到電話里沒了聲音,葉天笑了笑,「林姐,您不用這麼客氣,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不不不,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就真的……」話說到這里的時候,葉天能夠听到電話里面的哽咽,一時慌了神。
「龜孫子葉天,你到底來不來,痛快點兒給個準話兒,你裝什麼牛逼啊!早知道老娘就不讓你帶我回來了,不就是個開車的嘛,還真有臉跟我這擺譜,你說說你有什麼可擺的啊,長的又不帥,跟個面癱似的……媽,等會兒你再說……」
明顯能听到電話那頭母女倆搶電話的聲音,葉天也被這母女倆給逗樂了,這基因遺傳的,也差太多了。
葉天也插不上話,只好等著電話終于回到林靜然手里。
「喂,葉天,你還在嗎?」
「林姐,我在呢。您把地址告訴我吧,我一會兒過去。」
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林靜然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你要實在是太忙,就算了吧……」
「沒事的,怎麼著,我也得看看陳星到底長大些了沒有,那天跟她說過的話,她到底也是記住了幾句,說明她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哼!」
葉天听到了對面的一聲冷哼,是陳星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
「好的,一會兒到了的時候,給姐打個電話。」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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