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一天比一天凶險,一天比一天走得艱難,患難與共使四人一豹的友誼在無聲的加深著。
好不容易在黃昏時刻穿出了凶險四伏的叢林,眼前豁然開朗,美麗風景可以用世外桃源來形容。寬闊而恬靜的空間,低矮起伏的小山丘,一條如玉帶般銀亮清澈的小溪在山丘間蜿蜒穿過,藍的、黃的、奼紫嫣紅的漂亮小花點綴在綠草地上,微風吹過,青草輕輕的低伏,帶來陣陣的花草清香。
這一片土地寧靜而安詳,鳥兒婉轉啼鳴,麋鹿安靜的在遠處吃草,時而歡快的跳動,偶爾抬頭看一下不速之客,眼神中充滿了好奇。沒有任何凶獸出沒,空氣中沒有血腥的氣味,氤氳的靈氣四溢,仿佛是神仙開闢出來的樂土。
安詳寧靜得邪乎,雖然玉簡上有提到,西門冠希等人還是感覺奇異,畢竟四周是凶獸肆虐的叢林,饑獸環伺下豈能有樂土!
連續激烈的戰斗廝殺,心境感悟了許多,需要安靜下來用心體會,這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奧妙。
在小溪旁停了下來,西門冠希瞑目存神,希望能盡快融合提高的心境,從而促進修為境界的整體提高。
西門冠希一閉上眼就進入了空靈狀態,一縷靈識內視,仿佛進入了一處奇異的空間,周遭一片廣袤無垠,空蕩蕩暗沉沉。
道家說每個人身體都是一個世界種子,就是所謂的人體小宇宙,佛家說一粒塵埃中包含宇宙。
靈識內視需要極高的修道天賦,極妙的因緣際遇。此刻西門冠希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眼耳口鼻舌身意,仿佛自己是實實在在的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中。
這片空間何以為虛無,因為其沒有時空概念,四周暗黑無光,沒有參照物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該去哪里,如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西門冠希感覺自己就就像時候就像是無盡虛空中的一粒塵埃,不知東南西北,何來上下左右。
仿佛被丟進廣闊沙漠中的嬰兒般無助,西門冠希在焦躁不安中心底動了一絲靈慧之念,暗道了一聲︰「仙雲何在?」
很快的他就感覺到神秘仙雲那熟悉的氣息,好像荒漠中干渴將死之人見到故舊之交提了一皮袋清水走了過來,心中一下子就踏實了許多。
下一瞬,西門冠希跳上了神秘仙雲,在這片一無所有的空間中遨游。
很奇異的旅行,絲毫沒有速度的概念,連動不動都難以衡量,只是心里感覺在向前飛奔,仿佛隨心所欲就可以到達任何一個角落。
西門冠希肆意的在‘星空’中邁騰,根本就不知道是走過了指甲般大小還是星際級尺度,絲毫沒有空間的概念。但他猜想,對比起外面的大宇宙,這個小宇宙的天體星辰全都暗沉沉的沒有任何生氣,此地的天地法則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一種投影。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奇特的感覺,西門冠希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西門冠希是第一次靈識內視進入這樣一個奇特空間,是道家說的身體小宇宙,以前內視是在原來的空間,從外部的角度看自己的身體。
此次內視的角度卻是由內而外的角度,或者說觀察到的是本質。
以前內視只不過從外部感應到丹田或有或無,還有阮鈞槍、清靈珠、神秘仙雲在體內呈光團態,以及體內的四肢百脈真元流動。
從來沒有進入過像現在這樣的奇異空間,西門冠希內心中充滿了好奇、興奮、陌生、無奈、驚恐、焦慮,各種各樣的情緒兼而有之。好奇是因為陌生而好奇,興奮是因為好奇而興奮,無奈是因為陌生而無奈,驚恐是因為無奈而驚恐,焦慮是因為驚恐而焦慮。
總而言之,西門冠希此刻心情是五味雜陳,難以用語言描述。////就拿驚恐、焦慮來說吧,西門冠希的靈識進入此處不知年歲,因為他感知不到時間流逝,進一步說當然也感知不到時間差。唯一衡量時間的標準就是自己的皮膚看起來還年輕,沒有皺紋,那麼應該沒過多久吧。
但是他甚至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出離這片空間,西門冠希心生警示,難道要在這里被困住,遨游到老死?
有此感念,西門冠希猶如醍醐灌頂般猛地一驚,一股玄冰清靈珠的涼氣游遍周身,心念頓入**空靈,隨之清喝一聲︰「玄冰清靈珠何在!」
心念之所及,黑暗中一道湛青輝光逐漸綻放而起,形成一個湛湛放光的透亮球體,空間的昏暗之氣為止一掃,清涼之意可感可觸。清靈珠大如天體,仿佛觸手可及,而伸出手之時又好像相距了一個星際的尺度,手如摘星辰一般根本無法觸及。
西門冠希心念冥想這把距離無限的拉近,竟然身處輝光當中,滿眼都是湛青之色,皮膚都仿佛瑩瑩的放出寶光。才一個呼吸間隔,清涼之意透骨而入,心魄幾乎為之所奪,西門冠希驚簌的厲叫一聲,心里存念把距離拉遠了。
西門冠希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敢再造次,遠遠的駐足存神,建立起一道神念橋梁,漸漸感知到了清靈珠外層騰騰跳動寶輝的韻律。
道本虛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萬物無一不可啟發明悟,奈何一個機緣巧合,何況是天地異寶玄冰清靈珠!
此番靈魂的感知,用心去體悟,心靈觸及道的邊緣,雖然領悟能力還很稚女敕,對心境也算有了極大的提升。
有了一絲感悟,西門冠希嘴角掛起了淺笑,清喝道︰「阮鈞何在!」
黑暗中沖起一道亮銀色光柱,上不知其高,下不知其底,仿佛通天徹地的擎天柱。一道道如銀龍般的寶光輝騰盤旋飛繞流轉不息,分別代表了鋒利、束縛、攝魂等氣息,好一部神兵利器。
西門冠希遠遠的感受著阮鈞的氣息,他可不敢靠近,靠近的話這縷靈識受傷,怕是會重傷到識海。
從冥思中突然醒來,西門冠希猛地一驚!剛才冥思了多久,一百個呼吸還是一百年,又或者是更久長的時間,方才沒有時間感知,根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搞不好出去佳人已老!
此次冥思得到的感悟太多了,西門冠希猛地睜開雙眼,目運兩道精光向依晴看去,還好佳人未老,正在打坐哩!
西門冠希走了過去,在她耳旁哈了一口氣。
依晴竟然還未入定,睜開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道︰「師兄,你發暈了麼,還是變成了毛手毛腳的猴子,為什麼剛坐下就跑過來在我耳邊哈氣!」
剛坐下?難道進入修道人稱之為種子宇宙的空間只是一瞬間,對道的感悟卻那麼豐富,如果平時的打坐來感悟或許要花三五年的時間,西門冠希真的很懷疑依晴是不是在開玩笑!
「你瞧,那只白頭還沒飛到天邊呢!」見西門冠希很狐疑的望著她,依晴如翠玉般的手指點著天空中飛過的一只白頭。
西門冠希閉眼之前也看到了那只鳥,這樣算起來入定時間還不到十個呼吸。
西門冠希滿頭黑線,不知道怎樣去理解時間流逝上的感覺。
依晴又把眼楮閉了起來,並嬌嗔著警告說再吵醒她後果會很嚴重。
西門冠希帶著小白在青草河岸邊漫步,氤氳的靈氣,祥和的環境讓他聯想到玉簡里的內容,這里應該是女神境,女神境里有一泊神女湖,不過玉簡沒有更詳細的介紹了。
等到眾人依次從入定中醒來,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收獲的笑容。他們一直都是在襁褓中修行,從來沒有歷練,一次次生死之爭,對修行感悟上的幫助是不言而喻的。
四人坐在一起交流感受,當西門冠希談到自己奇遇般的旅程時,其他三人幾乎把眼珠子瞪了出來。
種子宇宙的理論修真者人人皆知,靈識進入到小宇宙實在是大機緣,特別是西門冠希還是凝氣後期的入門修為,更加不可思議。
靈識能進入小宇宙的人,整個修真界歷史上卻也不多,都是大神通的翹楚人物。
聆听著陸弈群憨厚的祝福,感受著三人真誠的目光,西門冠希內心洋溢著幸福的沖動,為身為玄天門一員而自豪。
河對岸的碧綠色山丘上幾點綠影聳動,好像是蓬松的頭發。
西門冠希和眾人都遠遠的望著,不知道那是什麼。
隨著聳動的綠影不斷升高,山頭冒出一個粗線條的臉型,眸子里兩團黃光,鼻子好像肢節蟲一樣貼在臉上,嘴巴被茂密的綠色胡須覆蓋著。
三個怪物快速奔來,西門冠希一行人站在原地等著,卻也一點都不驚慌。
‘呼’怪人躍過了小溪,落下時好像隕石墜落地面,力度極大,震得大地在搖晃,溪水高高的濺了起來。
走得近了,中間的一個怪人身高三丈許,旁邊的兩個身高兩丈許,花白的身軀有五個人合抱那麼粗,壯碩得好像怪獸般,粗壯的巨手和巨腳一道道虯龍般肌肉盤起,手爪腳爪尖銳如刀,非常的有力量感,身上的關節處都被毛茸茸的綠色覆蓋。
三個怪物是植物精靈,周身透發著乙木靈氣。
樹精,白樺樹精!白樺樹雖然是幾十丈的巨樹,但是修成樹精身材壓縮到幾丈,防御也應該增加了數十倍,西門冠希的心里瞬間作出了判斷。
中間那個身高三丈許的樹精肩膀上綠光閃動,一個綠色蓬松頭發,臉龐白淨無須,瑩白的皮膚如雪,外表俊朗帥氣,看樣子大約十八歲左右的青年很悠閑的坐在樹精的肩膀上玩弄著一只毛茸茸的灰色迷你樹熊。
帥氣青年氣質跟樹精很是類似,慵懶的抬起頭掃過眾人,在看到西門冠希時特別停留了一下,眼神倨傲但是卻很友好。他的左眼眸里一團黃光,右眼眸里一團綠光,很明顯綠光比黃光更盛。
「歡迎你們來到女神境,玄天門的小輩。」綠發青年終于開口說話了,音色很年輕卻顯得很滄桑。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們的來歷?」西門冠希很訝異的問道,綠發青年一眼就看出他們來自玄天門,可知綠發青年並不簡單。
「唔!我嘛。」綠發青年的眼神好像是陷入了久遠的遐思,許久才回過神來道︰「我叫萬歲!一萬年前我受女神納蘭之托管理這片土地。至于你們的來歷,你們身上的氣息和玄凌子那個小子很相似,玄天門每一代都有人來這里,不知道過了多少代了。」
萬歲,子民稱呼國君就叫萬歲。不過綠發青年從一萬年前的歲月活過來,比祖師玄凌子更為久遠的乙木精靈,是名副其實的萬歲!
「萬歲前輩!四周是凶獸出沒的山林,不知道為何這里凶獸絕跡?」陸弈群說道。
「不知道多久以前,我們乙木之族一位通天徹地的神祗聯合人神和獸神下了一道神禁,將這里開闢為乙木精靈的樂土。凶獸進來會喪失掉元氣,從而被守護的樹精砸成肉泥,久而久之就沒有凶獸敢進來了。」萬歲還是那樣懶散的慢條斯理的吐著每一個字,不知道是不是活得太久活膩歪了,從而沒有了生活的激情。
修道人漫長的時間感悟天道,寂寞而又空虛,自殺率是很高的。據超過一百年的統計,單身的獨修自殺率是男女雙修自殺率的十幾倍,而不斷獵艷的修士自殺率非常低幾乎為零,這不能不說是對崇尚獨身修行的門派的一個巨大的諷刺,也是像極樂派這樣的門派正名聲和引以為傲的理由。
眾人終于解惑,感嘆大神通者之能真是通天徹地,這麼大的一塊地皮都可以禁錮!
萬歲將樹熊隨手一丟,樹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落下時緊緊抱住樺樹精九千歲的手臂,懶洋洋的打起了呼嚕。
萬歲丟了樹熊,化作點點綠光飄散下來,在西門冠希身前凝聚成形,道︰「我,女神境的主人,代表女神境的生靈歡迎你們。幸運的小輩,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有很大的機緣就要降臨,希望你們能把握住!」
「機緣?還請前輩明示。」西門冠希感覺到萬歲身上強大的威壓,一種強者無形中的‘勢’。
萬歲躍上了九千歲的肩膀,道︰「機緣是玄之又玄的東西,說出來怕會不靈。你們跟我來就是了。」
九千歲發出沙啞的聲音,好像雷公一般刺耳,轉身越過小溪,當先走了回去,左邊的八千歲和右邊的七千歲也跟了上去。
九千歲慢條斯理的走路,好像走路都是在消磨時間。但是西門冠希幾人跟在後面卻要一路小跑,畢竟九千歲體型極大。
這里的小動物一點都不畏生,有三只眼的兔子、獨角的天馬、還有一群說不出名字稀奇古怪的動物好奇的跟在後面。
女神境的一切都是那麼恬靜祥和,時間緩緩流逝,沒有世俗的世界光陰似箭追名逐利的感覺,也沒有凶獸出沒的叢林里戰戰兢兢逃避死亡的感覺。這里沒有動物會覺得有緊迫感,悠閑自得的在溫暖的陽光下吃草,沒有天敵的動物眼神中沒有絲毫警覺,好像天真爛漫的小童,連跑跳起來都是輕輕慢慢,充滿了舞蹈的韻律。
西門冠希懷疑自己在這個世外桃源里生活久了都會變得懶散,就像那只樹熊一般。
許久,一直走到黃昏時刻,映入眼簾的一窪湖水無邊無際,遠處好像連在了天邊。深綠色的湖水倒映著一抹拉長的火紅色斜陽,隨風而起的漣漪蕩漾著金光,有如弱女子般的柳樹影子還有熱情如火的楓樹影子在湖里輕擺,湖中間青翠碧綠間著灰色的矮山籠罩在雲霧中,湖的不遠處蕩漾著一艘巨大的木船。
「三千歲,把船劃過來,我們到女神島去!」萬歲對著遠處的木船喊了一聲。
湖里一個有兩人合抱粗的赤色樹精,頭上戴著一頂特大的草帽站在船頭,正是萬歲口中的三千歲。
三千歲機械的點著頭,聲音 作響,岸邊都听得清清楚楚,把三四十丈長的木船劃拉過來,靠在湖岸邊等著。
九千歲輕輕的走上了木船,他不敢跳上去,跳上去害怕會把船底踩穿,或者把船踩沉下去。
饒是輕輕的上船,木船還是搖晃得厲害,劇烈的水波蕩漾開來,驚得水鳥飛起,鳥足在水面劃過,拉起一圈圈粼粼波紋。
八千歲、七千歲也依次上了船,西門冠希等人也選擇上了船,並沒有飛過去。
讓西門冠希吃驚的是,那幾只跟隨而來的三眼兔、麋鹿、獨角天馬也都上了船,它們好像很有靈性。
靠近女神島了,氣霧從小山上輕輕的蕩了出來,在湖面上形成一處白色的霧帶,穿行其間感覺很是飄渺。
薄霧與美景映襯,島上傳來空靈之音,大珠小珠落玉盤,像是美妙的琴音,更像是自然界的天籟之音,蘊含道之玄妙,把這里烘托得不似人間,更像是仙境。
三千歲搖漿的 聲漸漸的停了下來,用漿撐住岸邊,使船輕輕的靠了岸。
九千歲輕手輕腳的上岸,眼神中有恭敬之意,像是害怕驚擾到傳說中的神祗。
各人都靜悄悄的登岸,不敢大聲喧嘩,因此處讓人感覺很神聖。
小動物們對這里很是熟悉,歡快的跑動時腳不敢抬高,仿佛足下裹了幾層厚布,踢踏聲都很輕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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