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麼問?」
男人聲音冷冷的,不輕不重地回應著,並沒有因為她問出來的這句話有半分遲疑,腳步更是一秒都沒有停下,在一陣‘咯 咯 ’的腳步聲里,踩著樓板往下面走去。
對,是樓板。
這一回,佔色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來了。那種鞋與地的接觸聲兒,就像是踩在木頭上面的感覺一樣。心里琢磨著男人的反應,身體落在他懷里,她不方便地挪動了一下位置,才又慢慢張口。
「因為那張畫像里,眼楮很像!」
男人聲音很輕,「你對自己的犯罪心理畫像,就這麼認可?不會畫錯?」
心里一窒。
老實說,這個事兒麼,佔色還真心沒有把握。
認真說起來,那副犯罪畫像是她研究生畢業後的第一次正式作品,準確度究竟有多少,她完全不敢保證。甚至于,連她自己都一度懷疑是因了當時她心里對權少皇的憤慨,才會在潛意識里畫出了一雙與他類似的眼楮來。
沉吟了一下,她笑了。
「不敢保證。那不如……你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微微眯起眼楮,男人低頭看了她一眼,冷眸里的幽深勁兒,又沉下了幾分。
「作為一個俘虜,你有問的資格嗎?」
他這話問得太實在了。
不過,佔色並不氣餒。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回答她什麼,而她要的也不是答案,只是一些答案之外的細微末節。只要與她對話,就會露出馬腳,有了馬腳,她才能一一排除與分辨。
抿了一下干澀的唇,她豎著耳朵,細辯著他的氣息,又問出了一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我想我們曾經認識吧?」
男人呼吸重了一下,「既然認識,你還用問我是誰?」
「既然不認識,你為什麼不敢給我摘頭套?」佔色句句緊逼,毫不松懈地又丟了回去,「你不敢讓我看見你,有理由嗎?」
沉默了一下,頭頂才傳來男人冷厲的聲音。
「女人,你的話太多了!」
「惱羞成怒!是我猜對了吧?你一定是……」
「錯了!」男人聲音涼涼地打斷她,「我只是不想多一個目擊證人!」
冷哼一聲兒,佔色正準備說話,一陣夜風吹了過來,沁入身體的溫度,讓她感覺到自己已經被他給抱到了室面。她沒法兒知道這個地方在哪里,想了想,冷笑了一聲兒,說︰「你怎麼不堵我的嘴了?你就不怕,我張開嗓子喊救命,很快就會把人引過來?」
「你可以試試。」
男人的聲音極淡,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邁著從容的步子走近了停靠的汽車,薄唇輕輕一揚,就將她塞入了後車廂里,接著冷笑,「我保證,你還沒有發出第二個音,就會失去說話的能力。然後,我會絞掉你的舌頭。」
「呵呵……」
舌頭上一麻,佔色心里狂跳了一下。
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怕的。
很快,男人側身坐了進來,就坐在她的旁邊,溫熱的身體貼緊了她,突然又放柔了聲音,那音調軟得,像某個深情的男人在對自家的愛人說話,與剛才要絞掉舌頭的冷冽完全兩個樣兒。
「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喜歡听話的女人。」
話畢,他聲音一沉。
「開車——」
接著,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兒就響了起來。
根據聲音,佔色判斷,大約有三輛車左右。
不知道下一站又是何方,不知道他接下來還要玩什麼花樣兒。在這樣的氤氳壓抑里,帶著對前路不可預測的未知感,她的心髒不由自主地緊縮著,有些忐忑不安。禁聲兒了好一會兒,她才有氣無力地問。
「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男人左手摟著她。聞言,他淺淺勾下唇,那一只戴著蛇型戒指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落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滑動著,一點一點很緩慢,很緩慢地滑動著。在一種近乎優雅的動作里,戒指身上的冰冷光暈讓人不寒而栗。
「咱們去一個好地方。」
「好地方?對一個俘虜來說,世界上還有好地方嗎?」佔色遲疑了一下,試探他。
男人低低冷笑,手臂落下來橫在了她的腰上,掌心一收一緊,就牢牢的扼緊了她,納入了自己的懷里。
「睡覺的地方,不好嗎?」
睡覺……?
男人對女人說這種話還能代表什麼意思?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佔色心下慌亂了一秒,耳朵竟然又捕捉到了男人故意壓沉的聲音里,那一抹似曾相識的感覺。
幻覺?還是錯覺?
深呼吸一下,她壓抑住慌亂,輕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回答。
「看起來你很喜歡我?」
「你一直都這麼自信?」聲音沉沉地反問著,男人右手環了過去,掌心輕輕模在了她戴著頭罩的小臉上,話鋒突然一轉,又說到了權少皇的身上。
「佔小ど,你還要相信他嗎?」
心里一驚,身體僵硬了片刻。
當然,她不奇怪蝙蝠為什麼知道她的小名和。一個搞情節做間諜的男人,要是連這個事兒都模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混了。讓她覺得不太舒坦的是他的問題。
她還願意相信他麼?
閉了閉眼楮,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回答了出來。
那急切的感覺……好像在為自己找一個值得迂回的台階兒。
「廢話不是?他是我的老公,我為什麼不相信他?」
男人冷笑了一聲兒,突然低下頭,嘴唇隔著頭罩直接就落在她的嘴上,灼熱的呼吸不太均勻的噴灑出來,燒得佔色面頰臊紅,左閃右避躲不開,緊張得頭皮發麻。
「唔……你……不要踫我……」
為了便于她的呼吸,頭罩並不太厚。隔著薄薄的一層布,男人可以輕易地嘗到她唇上溫潤的觸感和芬香。摟著她不停扭動的曼妙小身子,他喉嚨沖著火兒,一邊兒輕吻她,一邊兒呼吸粗重的說。
「你還真傻,你難道不知道嗎?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他都僅僅只是為了利用你。你以為你在他的心里有什麼地位?!」
趁著她呼吸的間隙,佔色惱恨地說,「不……要……你管……四哥他愛我!」
「愛你?」男人目光涼透,捏著她的肩膀,將她推開了一點距離,低頭看著她,「在權少皇的復仇大業面前,一個女人值得上什麼?……女人,是他隨時都可以用來犧牲的籌碼罷了,你算個屁!」
他有些激動了,聲音有些略略的變了質感。
佔色豎著耳朵仔細听著,淡淡地勾了勾唇,試圖進一步激怒他。
「抱歉……就算是被利用,我也甘之如飴。因為我也愛他。」
「愚蠢!」男人聲音一沉,隱隱有了幾分戾氣。不過,他顯然也意識到了佔色的目的,冷哼一聲兒,再次恢復了一開始的狀態,「事實都擺在了面前,結果你也會看見。希望你不要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能夠激怒這個男人,在佔色看來,也是一次小小的勝利。
嘲弄地輕笑了一下,她繼續平靜無波地帶著笑意說︰「後悔?我從來不後悔做過的事情。而且,在我的心里,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你這麼說,就不怕我掐死你?」
男人那一只戴著蛇頭戒指的手,再次冰涼地壓在了她的脖子上。
心髒里怦怦直跳著,佔色緊張得汗毛直豎。
不害怕才怪!她怕得要命。
可怕雖怕……
兩只被束縛著的手動了動,感覺到手腕上那串玉十八子溫柔服貼地跟隨著她,她心里的底氣又足了幾分。遲疑了一下,在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氣氛里,她淡淡輕笑。
「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男人冷冷反問。
在男人從頭頂上噴灑出來的灼熱氣息里,佔色閉了一下眼楮,一動不動地沉吟了幾秒,才鎮定如常地告訴他,「因為,你不止喜歡我,你還愛我。」
男人身體微僵,冷漠的臉色略沉。「哦?」
「一個男人只有在面對喜歡的女人時,才會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導致呼吸不穩……雖然你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可是你不能否定,在你抱著我的時候,以上三種癥狀都有,我沒有說錯吧?」
她的話說完了,以為男人會奮起發駁。
沒有料到,他的聲音倒是出奇的平靜,甚至比剛才還要平靜幾分。
「當男人想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也會有這種癥狀。」
「那不一樣。」
男人突然低笑了一聲,一雙森寒的眸子,落在著她的頭頂,「佔小ど,我該說你什麼好?虧你在這個時候,還有勇氣自戀?」
佔色放松了身體,幽幽地淺笑。
「沒有辦法,追求的男人太多,難免會遇上幾分瘋子。」
男人眸子利劍般掃著她,冷芒逼人,卻不曾再開口。突然,他鋼硬的身體突然壓了過去,將她嬌小的身體整個兒地覆蓋在身下,氣息密密麻麻地籠罩著她,帶著情せ欲的聲音,低啞不堪。
「你說對了,我喜歡你。所以——今天晚上,我會好好地讓你感受一下,我對你的喜歡,到底有多深!」
深深吸著氣,佔色差點兒要窒息了。
「喜歡不是這樣喜歡的。用強的男人,永遠得不到愛。」
「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一種辦法好對付。」男人的胸口死死壓在她身上,緊貼著她胸前的豐盈,氣息不穩地咬牙,一字一頓。
「直接上。」
佔色心里緊張得發毛了。
可……事到如今,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壓抑著亂跳的心跳,她的耳朵不停地捕捉著男人的音色,在這幾個回合的‘斗爭’里,她更進一步肯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他真的故意變聲了。
一做高級間諜的人,變換不同的聲音,應該有這方面的訓練。
但是,一個人的聲音不管怎麼變,萬變都不會離其宗。當他情緒平穩的時候,掌握得非常好。可他一旦生氣了,就會不知不覺地流露出那種讓她似曾相識的尾音來。
不要驚慌!
不要驚慌!
她這麼告訴自己,冷冷笑了一下。
「你當然可以強暴我。因為你現在,也就剩下這點兒本事了。」
男人冷眸深沉地鎖定著身下的女人,良久都不再出聲兒了。
怦怦怦——
氣氛緊張得幾欲爆炸,佔色幾乎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兒。
然而,下一刻男人卻放開了她,將她的身體拉了起來坐好,出口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無奈的溫軟,「你以為激怒了我,能討得了什麼好?不怕我真的殺人滅口?」
唉!
嘆息著,佔色知道,她的意圖,被徹底識破了。
大口呼吸了幾下,好一會兒,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要殺就殺吧,反正你也殺了那麼多的人了,一個手上染滿了鮮血的人,也不在乎多殺一個。」
大概心里的情緒太過煩躁,她這句話柔軟得如同溫水,特別招人心疼。
男人幽暗的眸子,涼了涼。
「我要殺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
關于這一點,佔色十分相信。
這麼久以來,蝙蝠真的要殺她,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心神凝了凝,她小計下去,大計上來——
一雙被勒得難受的手腕使勁兒對搓著,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委屈了起來,聲音小得宛如呢喃,還帶著一點點小女人式的請求。
「那個……你,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松開一會兒,我手腕兒要斷了。」
男人冷哼,「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兒?」
「唉……」一聲細軟得仿佛沙漏似的輕嘆,讓佔色將二十五年沒有用過的嫵媚勁兒都使出來了,她扭動著身體,「這麼小的要求,都不同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還能跑了麼?」
男人沉吟了一下,將她的身體輕輕帶了過來。
一雙大手利索的解著她手腕上的繩索。
很快,感受到了手上的松懈。
心里緊張得不行了。
佔色活動了一下手腕,繼續用她柔軟的腔調難受的‘嘶’了一聲兒,一邊兒轉過身來,一邊兒說著好痛……
接著,她趁男人不注意,突然抬起手來,就要掀開頭罩。
不管如何,她也要看清楚他的臉,死了也要知道對手是誰。
然而,下一秒,頸上一陣劇痛傳來。
「呀——」
她驚呼了一聲兒,腦子一沉,就軟倒在了男人的懷里。
最後的意識告訴她,她被人打暈了!
腦子里一直昏昏沉沉,佔色覺得身體好像有火在燒。
好難受!好難受!
她想動一下,可卻動彈不得,好像整個人都被一塊兒大石頭給壓住了,一會兒隨著那大石頭在顛簸,一會兒又像在水里面飄浮,不管怎麼折騰,就是落不到實處。
怎麼了!
她死了麼?
不,沒有奈何橋,也沒有閻王殿。她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也不知道在地方,只是潛意識告訴她,她好像正在經歷一個椎心泣血的事情。讓她的心好痛,身體也好痛,喉嚨在哽咽,她嗚嗚咽咽地就哭了出來……
她做噩夢了嗎?!
對,一定是噩夢。
一個讓她做得幾乎虛月兌的噩夢!
她的面前,日光燈好亮,亮得她睜不開眼楮了。她用盡了全力想要睜開眼楮看清楚,可是怎麼都睜不開。
突然,腦子里一個激靈。
不對……那根本不是日光燈,而是汽車的大燈。
她的面前是,有一輛汽車,正在朝她飛速壓了過來。
她為什麼會在公路上,她這是要去做什麼?想起來,她要去追趕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有了,她必須要去追,她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她很害怕,很著急,很想躲開,她急得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可,汽車還是沖她過來了,她往左邊讓開,她又往右邊讓開,然而那輛汽車好像瘋了一樣,完全不管她的躲避,開著刺眼的大燈橫沖直竄了過來。
「 ——」
一種汽車與人體的劇烈踫撞聲,響在了她的耳邊。
是她被車撞了麼?
在夢里,她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車燈映照下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瞧她,真的很好看不是嗎?即便是這樣的姿態,也能美得這麼驚人。
很快,她又懵了!
所有的意識都在消失,一直在消失,她瞪大了眼楮,本能地往空中伸出了手來,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浮木似的,她也想要抓住一點什麼東西。可惜,她什麼也抓不住,空氣里什麼東西也沒有,空氣,還是只有空氣。
沒有人會來救她。
四哥他也不會再來……
她只剩下了自己。
在她意識未清的時候,車門打開了,有兩個人站在了她的旁邊。
她看不清,什麼也看不清,耳朵卻出奇的靈敏,就像此刻一樣,她的耳朵總是特別靈敏。
一個人問︰「看看,她死了沒有?」
另一個人蹲下來,探了探她的鼻翼,說︰「好像死了。」
不對啊……她沒有死……她還沒有死啊?
她心里吶喊著,卻出不了聲兒,也動彈不了。
一個人又說,「走吧,咱們回去給四爺復命了。」
另一個人只是嘆,「四爺也真心狠,孩子抱走了就行了吧……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怎麼舍得啊……」
「哎!怪只怪她的命不好……走吧,不要被人看見了……」
「……」
兩個人越走越遠,又說了些什麼,她听不清了。
她的意識也完全被那幾句話給模糊了,整個人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水里。冷,很冷,刺骨的冷。
四爺……
在她認識的人里面,叫四爺的人……只有一個。
已經殺了一個,又抱走了孩子……他還要殺了她麼?
她想笑,可淚卻流不出來……
靜靜地,她躺在那里,像一具尸體一樣躺在血泊之中,汽車駛遠了,他們並沒有上來再補她一下……很快,又有人蹲在了她的身邊兒。可是,她竟然半點兒都不想有人來救她……
都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用?
「小ど,小ど……你真傻啊……」
「小ど,我發誓,一定要報仇……」
耳朵邊上,傳來一個男人的哽咽聲。
這個聲音很熟悉,很熟悉……
他是誰?
她的意識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整個眼簾里慢慢地全變成了血紅色。都是她的血麼?她的血還沒有流干麼?她靜靜地想著,隱隱約約,男人鼓勵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耳朵根上響。那個男人他一直抱著她,他一直緊緊地抱著她,他抱著她在血紅色的街道上疾馳,可她的世界,卻一直消失,一直在消失……
在這個既將消失的世界,男人的眼楮一直深深地看著她。
「小ど……你不要死……小ど……你不要死……」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聲音,她想,他一定愛慘她了吧?
可是,她為什麼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她好亂……
這是一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再一次醒過來,佔色的意識久久不能回轉。
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刺眼而迷離。
她眯著眼楮,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突然覺得沮喪得不行。
為什麼她會在這里?
難道她只是做了一場夢?
沒錯,她又回到了嚴戰軟禁她的那個地方,依舊還是那一個房間,什麼都沒有改變過。這感覺,好像她被人罩著腦袋帶走這件事兒,完全就像沒有發生過一般。不期然的,她又想到了那場夢。
好累啊,那真是一場好奇怪的夢……
她仔細想了想,試圖回憶起來,可夢里的情境卻迷糊了,怎麼也想不明白。
只知道她好像出了一場車禍,車禍後有一個男人救了她。
咳!
她輕輕地咳了一聲兒,覺得嗓子眼兒里炙痛得不行,好像有一團火在燒著似的。接下來,她又動了動胳膊腿兒,被束縛得太久的雙手傳來的酸澀感,讓她知道,確實不是在做夢,真真兒的經歷了那事兒。
吁!
軟綿綿的躺在床上,她渾身不得勁兒。
很快,她又咳了一聲兒。
不是她想要咳,而是她的嗓子眼兒不太舒服。
「你醒了?」
嚴戰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才讓她在夢與現實的掙扎里,徹底地回了神兒,看向了那個習慣站在窗口擺酷的家伙。
看著他擔憂的眼楮,她愣了愣,有氣無力的問,「你是蝙蝠?」
「蝙蝠?」嚴戰一愣,彎了彎唇,「蝙蝠是誰?」
「你不要裝了!」佔色沒力氣諷刺他了,認真地板著臉,「我被人帶走了你不知道嗎?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說,那全是我自個兒的臆想。」
「當然不是——」嚴戰今天的態度比往常要好得多,大概是她生病了的原因,他臉上的和氣是真實的,一雙清冷的眸子里,也全是沒有半點兒作假的關心。一雙大長腿優雅地邁到她的床邊兒,望定了她,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滲了水。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對不起?」這一回換佔色一頭霧水了。
嚴戰抿著唇角,突然扭頭,冷冷對著門口說了一句。
「帶進來!」
什麼東西帶進來?
佔色心里微惻,視線順著望向了門口。
門兒很快就被人推開了。
被兩個高大的男人押進來的女人,正是蒼白著臉的楊梅。
她的手被人反剪著,嘴里也被人塞著一團布條,就像那些人對她做的一樣,讓她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狼狽,再沒有了那個束河古鎮里小茶館老板娘的風騷和優雅。
嚴戰沒有看楊梅,目光一直盯著她,聲音說不出來的低啞
「這個女人在我的水里下了藥,你被人帶走的時候,我睡過去了。」
原來這樣……?
心里吃驚了一下,佔色掃了一眼滿臉淒淒的楊梅,突然勾起了唇角來,「嚴總不是說,她是你的人麼?」
嚴戰的視線落在她譏誚的唇角,目光涼薄而慚愧。
「養了一只白眼狼。」
說完,他調過頭去,聲音冷冷地命令,「把她帶下去吧。」
「是,嚴少!」
一個男人答著,拽著楊梅的手就要往外拉。楊梅使勁兒搖著腦袋,面色蒼涼而無助,瞪大的眼楮里,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她的嘴被堵了,又怎麼能說得出來?
佔色眸光一凝,突然挑了一下眉。
「嚴總,她好像有話要對你說,你怎麼不讓她說話呢?」
好吧,她承認她的心眼太多了。因為她猜測,給楊梅堵口的原因,會不會只是讓她來頂了這口黑鍋。說到底,還就是嚴戰一個人搞得把戲。
如果這樣兒,他敢松開楊梅的嘴麼?
可是,嚴戰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皺著眉頭,揮了一下手。
接著,押著楊梅的一個男人就扯開了她嘴里的布條。
楊梅的嘴一得閑,立馬就嗚咽了起來,「嚴少,對不起……我只是喜歡你……不想你毀在這個女人的手上……嗚嗚……你就原諒我一次吧……我不怕死……我就是還想跟著你……嗚……」
目光涼涼地盯著她,嚴戰的聲音冷若薄冰。
「楊梅,你該好好學學,什麼叫忠誠。」
說完,他再次揮手,「帶下去。」
楊梅的身體掙扎了幾下,痴痴地看著他英俊的臉孔,沒有再說話,終究是被人給帶了下去。
屋子里,恢復了靜寂。
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里,陽光大盛,空氣卻無端地發涼。
良久——
盯著她狐疑的眼楮,嚴戰眉頭緊蹙著,淡淡地說,「那件事是權董的意思,你也都說了,他是我的主子,其實我也不能反抗。」
佔色笑了,「那你還要處置楊梅。」
嚴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願意我為你報仇?!」
報仇!?
既然是權世衡勾引蝙蝠做出的安排,就算沒有楊梅,就不會發生那件事了麼?如果楊梅不給他下藥,他嚴戰又能為了自己做到什麼程度?
佔色想要反駁,可突然間又覺得沒有了力氣,而且沒有必要。
心里有一絲風兒,在涼颼颼地刮著,她慢慢地合上了眼楮,不再說話了。
「來,喝點兒姜湯。」
不知道什麼時候,嚴戰帶著憐惜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睜開眼楮,佔色看見他的手里,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瓷碗。
她沒有吭聲兒,一眨不眨地瞪著他。
嚴戰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受了驚嚇,還有點兒感冒。我讓醫生看過了,問題不大,懷著孩子還是不要吃藥了,喝點這個管用。」
佔色看了他一眼,端起了那只碗。
「你確定,這碗里不會有別的東西?你這房子里,沒有第二個楊梅?」
嘴唇抽搐了一下,嚴戰點頭,「我自己熬的。」
他熬的?
佔色狐疑地盯著他。
憑直覺,她能感受得到,此刻的嚴戰是真正的在關心她。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嚴戰放下手里的瓷碗兒,橫過一只手臂來,將她的身體扶了起來靠在床頭上,才又將碗遞過去,「喝吧,不要小女人模樣兒,看得我受不了。」
小女人……?
喉嚨口難受得要命,佔色輕咳了一下,不想跟他多說。接過瓷碗來,才發現自個兒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低下頭,她閉上眼楮,屏住呼吸將這碗口感不太好的姜湯給灌了下去。
不管如何,不管什麼時候,她都必須要保全自己……還有她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的手不由得又撫上了小月復。
一個與她有血脈聯系的小東西,正在里面慢慢地成長著。
這樣兒的感覺,讓她又重新有了活力。
抹了一下嘴,她把碗遞還給嚴戰,垂了垂眸子,「謝謝。」
這聲兒謝,很真誠。
可她突如其來的客氣,卻讓嚴戰有點兒不能適應了。看著她的小臉兒,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在嘴里轉了幾個回合,最終還是被他給咽了回去,只是伸手過來,拂了拂她的頭發,小聲兒問她。
「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吃什麼?
佔色什麼胃口都沒有。
「不餓,不想吃。」
「睡了這麼久,怎麼能不餓?」嚴戰眉頭皺著很緊。
睡了這麼久?
佔色錯愕地望著他,「我睡了很久嗎?」
嚴戰抿了抿嘴,目光里帶著說不出來的心疼,「嗯,一天一夜。」
天!一個夢竟然讓她做了這麼久?
掌心慢慢地撫著小月復,蹙著眉頭想了想,她最終還是沖嚴戰展顏一笑。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兒餓了。你隨便給我弄點就行,不用那麼麻煩。」
今天的她,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配合,而且話里再沒有夾槍帶棒的諷刺,這讓嚴戰頗有些意外,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想了想,他忽然又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哦!」佔色的聲音淡淡地。
嚴戰俯身下來,扶她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你不要難過,那也許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佔色知道他指的是權少皇的那些話。
不過麼……難過,她該難過嗎?
唇角揚起一個淺笑的弧度,佔色掠過他俊朗的臉,看向了窗外燦爛的陽光,愉快地搖了搖頭,沒有接著他的話,而是試探性地問,「權世衡他已經回來了吧?」
嚴戰點頭。
權世衡回來了……是不是代表大戰的序幕已經拉開了。
作為一顆被權少皇‘遺棄的棋子’,權世衡現在還會對她有興趣麼?
默默地想了想,她突然燦爛地一笑,看著嚴戰問,「呵呵,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權少皇對我的生死,壓根兒就不在意,還準備囚禁我到什麼時候?」
嚴戰眉頭冷凝,然後淡淡地說︰「你現在不要想太多,養好身體。」
牽動了一下嘴角,佔色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她可以十二萬分的肯定,他是真正的在關心她。
而且這種關心,不僅僅是男人對女人的**在支配,在他深沉的眸子里,還有一層她看不太懂的情緒在浮動。
抬頭,她問,「嚴戰,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嚴戰模了一下她的額頭,在確定她沒有發燒說胡話之後,抿著唇抓著她的一只手腕,將她冰涼的手,放入了被子里,聲音沉沉地說。
「以後,你會知道。」
沉吟了一下,佔色繼續笑問,「為什麼不現在告訴我?」
與她目光對視片刻,嚴戰的手滑過她的臉,輕輕拍了拍。
「不要說話,你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吃的。」
「嚴戰!」佔色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似笑非笑地說︰「我知道你不忍心這麼對我,你放了我吧。我現在對于你和權世衡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了。你不如讓我出去看看,我那個負心的男人,到底是怎麼跟我姐姐好的?」
目光一涼,嚴戰的眼神微微閃爍,「佔色,你不要想太多,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才是正事。還有,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到時候,我會派人守著你,你不要亂跑。等你明天起來……一切都好了!」
「你要去哪兒?」佔色目光直直望著他,拽著他的手也不放。
嚴戰眉頭緊擰著,在她的目光逼視下,聲音淡淡地說︰「晚上有一個媒體晚宴,為m國商務部長一行人接風。我會代表企業出席!」
媒體晚宴?
眯了眯眼楮,佔色又笑了,「權少皇也會去麼?」
眉頭一皺,嚴戰點了點頭。
「權世衡也會在吧?」
嚴戰再次點頭。
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佔色緊了緊他的手,「嚴戰,帶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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