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世衡?!
這個重量級人物的名字一入耳,佔色手心便攥緊了一下。望向嚴戰,只了他鋒利的眉俏,冷峻地蹙了起來,小聲問︰「現在?」
「是的!」那個人在他面前,有點低聲下氣。
繃著俊臉略一遲疑,嚴戰說,「好,你告訴他,我馬上就過來。」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離開了,嚴戰轉過身來,拍了拍佔色的手,壓低了嗓子,「我過去一趟,你在這等著我,不要亂跑。」
佔色辯不清他臉上的情緒,微笑著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吭聲兒。
嚴戰大步離開了,台上的致詞也就結束了。
這個盛大的晚宴,終于開席了。
一時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尋思著權世衡找嚴戰過去的目的,佔色一直沒有抬頭與桌上的人互動,拿著一雙公筷的手也只是在面前的兩個菜里面徘徊,將她沒有地位的小秘書角色扮演到了底。而坐在她身邊的唐瑜似乎今兒的興致很好,不時與人聊著天兒,聲音悅耳得宛如剛剛出谷的小黃鸝鳥兒,恨不得展翅高飛。權少皇則不怎麼說話,可每每唐瑜嬌嗔的喊到他時,他也會不咸不淡地回復兩句。
呵……
這個飯局,著實有些稀奇了。
佔色面無表情,眉梢不動,始終無視他倆,沒有半點動靜兒。
正如她向嚴戰保證過的,不管啥事兒,她都能hold住!
沒多一會兒,嚴戰就回來了。
佔色抬頭,刻意注意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可惜,這個男人的心思深邃如海,清俊的臉上神態依舊,與剛才離開時沒有半點兒分別,讓她完全看不明白。
「沒事吧?」
這是他落坐後的第一句話。
她能有什麼事兒呢?牽開嘴唇笑笑,佔色緩緩搖頭。
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嚴戰低頭,突然壓低了嗓子。
「一會兒吃完飯,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佔色挑了挑眉,看著他,目光里帶著狐疑。
嚴戰唇角微勾,掛著笑意,「先吃飯吧!」
一眯眼,佔色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嚴戰是一個長袖善舞的男人,交際能力很強。相比于權少皇的倨傲態度,他對人要和煦得多。因此,他一回到桌上,氣氛明顯比剛才好了很多。不過,從他與權少皇和權少騰那兩兄弟的身上,佔色也算看出來了。權氏的基因很好,乃至于權氏的男人都有其出彩的一面。
可為什麼偏就出了一個權世衡那樣的奇葩?難道果然是傳說中的基因突變?
心里月復誹著權家的八卦,佔色做個稱職的小秘書,不吭聲兒,不插話兒,低眉順目的配合著嚴戰,半絲眼風都不去瞧權少皇那張在燈光下越發陰鷙的面孔。
一旦平靜下來,她也就是一個旁觀者了。
「權太太,你身上這件禮物可真襯你,漂亮得天仙兒似的。我多句嘴啊,你是在哪兒定制的?」
問話的人又是那個富態的中年官夫人,她似乎對權少皇的私人生活特別感興趣,一晚上逮到時間就找唐瑜說話。唐瑜听了,心里也挺美,嬌羞地望了權少皇一眼,她嬌聲兒說︰「俞太太說笑了,這個……我也不太懂。衣服是我愛人替我選的,設計師確實很貼心,還配送了一瓶同款的依蘭香水兒。」
「依蘭香水?」
「嗯,這個香型就一瓶兒。」
俞太太本身也是一個有見識的人,可對于這種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听了也不免也有些羨慕,連連點頭,笑著稱贊,「你倆還真是模範夫妻,回去我讓我家老頭也得好好學學。」
「俞太太真會開玩笑……」
唐瑜掀起唇角來,並沒有像傳說中的丟分女配角那樣兒自鳴得意,而是特別謙遜地回應著她。不矯揉不造作的氣質,如同茉莉花般純潔無瑕的外表,襯在權少皇的身邊兒,還真像那麼回事兒。至少佔色單方面認為,換了她也未必能應付得這麼好。
這麼想想,她覺得,唐瑜其實更配權少皇呢。
咬了一下筷子,經了唐瑜的提醒,她這個時候才仔細地聞了聞。果然,唐瑜的身上,確實有一抹清香淡雅的花香味兒。在這個衣香鬢影的宴會廳里,並不容易察覺得到,可她離得很近,仔細一嗅就能感覺出來了。
依蘭香水,還真的挺好聞。
想到這里,她淺淺笑著,目光下意識就瞄向了權少皇。
不曾想,剛好被男人逮了一個正著。他的唇角勾起,眸子里掠過一抹陰寒,像冰稜子似的掃向她。隨卻,又挪了開去,好像從來沒有瞧過她一樣。
但他那個表情麼,是相當的不爽。
輕輕地撇了撇嘴,佔色微低下頭來,不免有些好笑。他憑什麼生氣?他又生的哪門子氣?這樣荒唐的時刻,不是應該她佔色鬼哭狼嚎地吼幾句‘被拋棄的人傷不起’才符合邏輯麼?
靠!
暗罵了一聲,她心潮澎湃,卻雲淡風輕地笑著給嚴戰夾了一筷子菜,壓著嗓子說,「嚴總,嘗嘗這個……」
會心一笑,嚴戰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這點小伎倆?
「你也吃,你這兩天沒睡好,多食才能多補。」
沖他擠了擠眼楮,佔色眉開眼笑,「知道了。」
好吧,在佔色的心里,此刻的嚴戰就是治愈系的阿波羅大神。與他說了幾句話,她頓時覺得空氣清新、鳥語花香,春光明媚了,直接就把旁邊的兩個男女帶來的糾結給甩了十萬八千里。余光掃著權少皇愈發陰鷙的眸子,她的笑容卻燦爛如同陽光,把她化妝得並不出彩的一張臉,也照得艷若桃李。
終于,她引起了八卦俞太太的注意。
「嚴總,這位女士是你的……?」拖長了聲音,她等著嚴戰來答。
嚴戰抿了抿唇,和煦的笑,「我的秘書小王。」
俞太太笑呵呵的望著他,意味深長地說︰「原來這樣啊,我看著你倆這……呵呵,我還以為是嚴總的女朋友呢。」
低頭噙著笑望了佔色一眼,嚴戰揚唇笑笑,不否認,也不再解釋,徑直轉了話題和桌上的其他人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來。
不得不說,這招兒真狠!
尺度拿捏得當,什麼都沒有說,卻可以留給人無限的遐想……
權少皇英挺的眉梢,擰了又擰。
看著他陰惻惻的臉,嚴戰揚起了笑意來,極為隨和地問,「權四爺身體不舒服麼?我看你這臉色,好像不太好。」
眾人只當他是幽默,誰又能知道在這句話里,究竟有幾層含義呢?
不過,權少皇自然懂得。
一張冷鷙俊逸的臉孔上,黑了又青,青了又黑。不過,情緒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半眯起一雙邪氣的眼,似笑非笑地回應︰「嚴總這麼賣力地逗我開心,我不多表點兒情,豈不是太對不住你了?」
嚴戰不動聲色地撩唇一笑,「說笑了說笑了…」
「哈哈……」
兩個人又開懷一笑,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在說什麼。
佔色沒有再看權少皇,只是與嚴戰偶爾小聲說幾句。而唐瑜臉上的欣喜表情也沒有收斂住,不停與幾位太太聊著。一張餐桌上,看上去還是那麼自然而和諧,只有當事人心里才明白,這里面到底含了多少難以描述的詭異。
不過,不管煽情也好,演戲也罷,嚴戰在席間一直把佔色照顧得很好,她的肚子更是吃得圓圓滾滾,半點兒都沒有虧待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宴席散去後,眾人各自去了主辦方準備好的房間。嚴戰拿出披肩來裹在她的肩膀上,她則柔情似水地對他一笑,兩個人不管別人,徑直揚長而去。
「吁……」
出了宴會大廳,佔色終于松了一口氣。
「怎麼了?心里不舒坦了吧?」嚴戰擔憂地問,
「錯,呼吸終于正常了!我這是太舒坦了!」抿了一下今天涂得嬌艷欲滴的紅唇,佔色側過眸子來,凝視著嚴戰,「謝謝你替我解圍,免了我的尷尬。」
嚴戰伸出手來,輕輕順了順她耳邊的頭發,「又來謝?我是你家誰?」
「我哥!」佔色愉快地伸手過去,攬了他的胳膊。
「這才像話嘛!」
嚴戰淡聲兒笑著,食指曲起來,寵溺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接著摟著她的腰就往房間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們先去換身兒衣服,我讓人都帶到房間里了。」
「知道了!」佔色看了看身上的晚禮服,跟上了他的腳步。
不遠處,剛剛走出宴會大廳的權少皇,看著兩個人親親我我,有說有笑離開的樣子,一雙狼樣的綠眼楮,都快要噴出火兒來了。
「綠帽子戴著,不舒服了吧?」唐瑜挽著他的手,輕笑兒發笑。
目光猛地一沉,權少皇語氣涼薄,並不接她的話。
「過了今晚,你就自由了。」
「呵呵……」唐瑜媚眼兒掃向他,一臉不著邊際的笑意,可眸底深處,盈滿的卻全是落寞,「心不自由,人又怎麼能得到自由?有些東西刻在了腦子里,又怎麼可能想忘就能忘記的了?四哥,在你的心里,就真沒有我唐瑜半點兒位置?」
她滿含深情地說著,可權少皇卻壓根兒就沒有听見。
一雙幽冷的黑眸x射線般看著遠去的兩個背影,他磨著牙從齒縫兒里低低迸出一句。
「看老子回頭怎麼修理你……」
唐瑜微怔了一下——
吃驚地看向他融化了冷漠的俊臉,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對佔色說的。
不過,他這句狠話,把天上的神仙都逗笑了。什麼要修理別人都是狗屁,還不如先想好了,趕明兒回去了怎麼做給人孫子才是正理兒。
迷離的燈光,灑在了整個國賓館。
佔色換了一身兒特別家常味兒的衣服,又跟著嚴戰下了樓。
方向感特別差的她,在國賓館里走來走去,繞來繞去,也分辨不出究竟繞到了哪里。不過,在這短短的一段路里,她卻思考了長長的一段心理歷程。有些事情在心里揣著,不刻意去想,不代表就不會煩。有些時間即使知道原因,也不代表就不會給自個兒添堵。
認真說來,人生不過就是一個不斷添堵的過程。
「哎。」幽幽的,她嘆了一句。
嚴戰笑著看她,聲音格外的溫和,「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又在嘆什麼氣?」
「是啊,挺好的月光,都被踐踏了。話說回來,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眉頭斂了一下,嚴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權董要見你。」
什麼?權世衡要見她。
心里倏地一涼,佔色抬頭看著他,「他要見我?這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模了模臉上的妝容,她差點岔了氣兒,「你的意思是說,他也知道是我了?」
「嗯!」嚴戰點頭。
苦笑一下,佔色覺得有點兒想笑了。
一直以為裝得挺像樣兒的,這麼說起來,她偽裝的樣子,除了她自己和壓根兒就不認識她的人,都沒有騙著,太荒唐了!心念至此,她緩緩地牽開嘴唇,似笑非笑地看向嚴戰。
「你的錢白花了!」
嚴戰薄唇一揚,大手攬過她的縴腰,一雙諱莫如深的黑眸對上了她清亮的眼楮,溫溫的一笑,「你不要害怕,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心里一暖,佔色習慣了他懷中的氣息,覺得寬闊而溫暖。這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不同于權少皇帶給她的。沒有激情、沒有悸動、也沒有男女間的曖昧,只有一種現世的安穩。
她笑了,一雙目光晶亮,如同天上的繁星。
「我相信你!」
兩個人在一棟樓前停了下來,先接受門崗的檢查。
佔色抬頭一看,是18號樓。
在國賓館里,就數第18號樓最為尊貴。因為但凡元首級的人物來京,都在這幢樓里接待。在這之前,在這里住過的皇親總統不計其數。很明顯,權世衡享有的待遇很好。
剛才嚴戰跟她說過,這次媒體晚宴來了許多外地的記者還有企業,主辦方一力承擔了全部的開銷,2號樓那邊兒基本上住的都是記者和各個企業的代表,而m國來的代表團和國內的幾位高官,今晚上都住在18號樓。
挽著嚴戰的手走進去,她深呼了一口氣。
在權世衡的套房門口,入目有十幾個著裝整齊的保鏢。
看來,除了國內提供的安保之外,權世衡的個人防範也絲毫都沒有松懈。
佔色手指握了握,昂起頭來,脊背挺得很直,高貴得像一個女王。
既然人家都認出她來了,她自然再沒有必要垂頭縮脖子的裝慫了。
咚咚咚——
嚴戰敲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身型高大的外國男人,一張稜角分明的五官上帶著重重的殺氣,幽冷的眼楮里閃著一抹駭人的冷光。尤其讓人驚悚的是他左眉梢到左耳那一條長長的傷疤,好好的一張帥氣俊臉,因了疤痕的存在,生生地變成了一個鬼魅。
這個男人,佔色還記得。
或者說,印象很深刻。
他正是上次陪著權世衡回國來參加她婚禮的里昂。
「請進。」
男人樣子嚇人,卻非常有禮貌。
不過,晃一下他沒有表情的冷臉,佔色的心里就壓抑得不行。
再次吸了一口氣,她好不容易恢復了臉上從容的微笑,往門里一望,就望進了一張帶著笑容的慈愛面孔。
權世衡!
果然是一只笑面老狐狸。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了這老王八蛋犯下的那些糟賤事兒,只要單單想一下他的名字,佔色的胃里就忍不住翻騰,一陣陣地犯惡心。
當然,她知道,也有懷孕的原因。
身體沒由來地抖了一下,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穩住了情緒。
權世衡的身體一向很硬朗,手里撐著一根象征著他權勢的金屬拐杖,拐杖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芒。而他見到嚴戰和佔色進來後,臉上的笑容又慈愛了幾分。
「你們可算是來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要等不住了。」
死老頭兒!
暗暗咒罵著,佔色唇邊兒上,掠過一抹優雅的笑容。
「二伯好,好久不見了。」
「佔丫頭,呵呵呵,也沒多久嘛。你呀,穿成這副樣子,二伯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見她沒有裝蒜,上來就開門見山叫‘二伯’,而且還毫不避諱地直視他的眼楮,權世衡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
佔色淺淺笑著。
想到上次見到這個人時,她還穿著一身漂亮的依蘭婚紗站在權少皇的身邊兒,而這次見面,權少皇身邊兒換了人,而她卻站在了嚴戰的旁邊,不免又是好笑,又是感嘆這事兒實在荒謬。
笑呵呵地安排他倆坐了下來,權世衡又把屋子里的人都差下去了,老臉兒上才掛笑容,不著重點地與佔色寒暄了起來。
「丫頭啊,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吧?」
「挺好的!」
「听說你考上了刑警?訓練挺辛苦嗎?」
「還行!」
「呵呵,家里人都怎麼樣,身體可還硬朗?」
「還湊合吧。」
客氣和禮貌地回應著,佔色一直笑臉以對,不露半點氣兒。末了,大概覺得自個兒這樣回答太敷衍了,才笑著回了一句。
「二伯,你這身體還是這麼硬朗。」
好像就等著她這句話似的,權世衡臉上的笑容更柔和了幾分,嘆著氣兒感嘆,「硬朗什麼呀?在國外呆得身子骨全是毛病。尤其是念叨著你們這幾個小輩啊,更不得安生日子過。」
裝逼!
很不客氣的,佔色的大腦就傳達給了她這句粗話,妥妥的粗話。
丫還念叨呢?念叨著他們怎麼死吧?
諷刺地在心里咒罵了他幾個回合,佔色雅致的噙著笑,臉上沒有半絲不對勁兒的表情,撫了撫額頭,她故意裝著沒有听明白權世衡的話。
「二伯真是太操心了,我們都過得挺好。少皇他也總是念著你,總說老一輩的,就只剩下一個二伯了,怎麼也不抽空回來瞧瞧大家伙兒?還有老五,老五也是,每次見面,總免不了提你一嘴。」
裝逼!
一樣的粗話,是她對自己說的。
明明權少皇晚上都帶著唐瑜了,她還能笑著說出這種話來,她也很佩服自己。
而她從容的表現,同樣讓權世衡意外。
換了別的女人,遇到這種事兒就算不一哭二鬧三上吊,多少嘴里也得冒點兒酸味兒吧?!而她竟然毫不在意。如果不是缺心眼兒,就是她壓根兒就沒心眼兒。
權世衡笑呵呵地撐著她的金屬拐杖,手里一下一下的摩挲著,語氣溫和地說︰「你這個孩子,就是心眼兒太實了。老四和你的事兒,我啊,差不多都知道了。今天二伯找你過來,就是想要問問你,怎麼考慮的?」
「什麼怎麼考慮的?」佔色裝不懂。
權世衡卻不允許她裝糊涂,直接給挑到了台面兒上。
「听說老四這個臭小子,把唐家小丫頭都給帶回家去了,整天同進同出的……哎,這事兒給辦得!雖然你們倆是親姐妹,可也不能同時跟了一個男人,你們的媽媽也是不會允許的。所以,我就想問問你的態度。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做主?
他要做什麼主?
權少皇為什麼和唐瑜同進同去?不都是拜他所賜麼?這廝竟然能完全忽略掉差人綁架自己的事兒,舌忝著一副關心的面孔大言不慚。
真夠不要臉的!
目光微閃,佔色淡淡地笑,「二伯,這句話,你不是應該問他才對麼?」
審視著她的臉,權世衡也笑了。
「說得對,等那臭小子到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一頓。」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外面再次響起了三聲敲門兒聲,而進來的男女正是權少皇與唐瑜。已經換了一身兒衣服的唐瑜,還是那麼小鳥依人地依在權少皇的身側,一舉手一投足,全是嬌俏可人。而男人桀驁剛毅的身姿,挺拔得如同一顆佇立的勁松。不得不說,乍一看上去,這倆人兒還真是登對兒。
而且,相比于佔色這身兒老土得實在掉分的裝扮,唐瑜身上曲線妖嬈,女乃白的肌膚,山水般毓秀的身體,像一朵盛開在夜晚的含羞花骨朵,美艷絕倫且顯而易見。完全一個天與一個地的差別,直接就把她給比了下去。
不僅是她驚艷。
權世衡渾濁的目光里,明顯一亮。
那一閃而過的光芒很復雜,佔色不知道用什麼詞兒來形容好。
貪婪?佔有?迫急?……好像都有,卻又都不準確。
總而言之,看得她滿身的刺撓感。
好一個老**,人妻控!
瞅見了坐在沙發上的佔色,權少皇不動聲色地轉開了頭,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摟著唐瑜的腰就坐在了另一邊兒的沙發上,那動作里的溫柔和憐惜,看得佔色的心尖兒上直發麻。
坐在中間主位的權世衡,已經收回了落在唐瑜身上的目光,朝著沙發上的權少皇一掃,冷冷地哼了一聲,手里的金屬拐杖也隨著往地上一杵。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兒要說。老四啊,你說說你,快要三十歲的人了,在個人問題上,怎麼還這麼拎不清呢?現在這個情況,你準備怎麼辦吧?」
「什麼怎麼辦?」權少皇慵懶地笑著,與佔色選擇了同樣的反問。
面色一沉,權世衡長輩般教訓,「老四啊,不是做二伯要說你。可唐丫頭和佔丫頭,她倆那是一卵同胞的姐妹。我跟她們的媽媽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次過來,她們媽媽還特地囑咐過我,把這事兒給解決了。你再怎麼荒唐,也不能一個人霸佔了人家兩個閨女吧?」
權少皇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彎角來,黑眸幽沉地看著自說自話的權世衡,笑得有些邪氣,「二伯的意思,我怎麼都听不懂?」
權世衡凝視著他,「行,那我說句你懂的。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唐丫頭,還要是佔丫頭?只能選一個,不能再這麼荒唐了。」
二選一?
心里‘咯 ’了一下,佔色有些不太明白權世衡的意思了。
他這是要干嘛?
要替她那個沒見過面的媽處理家務,還是要替權少皇死去的父母盡長輩義務?
搞笑了!
不過,這個二選一的選擇題,不管是作為權少皇盡剩的二伯,還是‘她們的媽媽’多年的老朋友,他的身份好像的確有資格來管教佷子這種荒唐的舉動。
老實說,她好奇了,很想知道權少皇到底要怎麼選。
哪兒料到,權少皇裝蒜的本事第一流。他皺了一下眉梢,奇怪地看著權世衡,面色沉凝冷漠,一句話,說得特別認真。
「二伯,我想你弄錯了。我從來都只有一個女人,她叫佔小ど。」
權世衡哼了一聲,擺上了長輩的譜兒。
「你這臭小子,你真以為我老糊涂了嗎?」
「嗯?」權少皇似乎還不懂。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權世衡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還想懵我呢?你身邊兒坐的這個,是唐家小丫頭吧?那一位,是佔家的小丫頭吧?老四啊,你說說你,你這是婚外出軌懂不懂?雖然唐丫頭是你的過去,你也不能這麼由著性子啊!還有,你老婆被人綁架了,你都能不聞不問,你你你……氣死我了你!」
果斷的反咬了一口。
果然的忘記了當初他送唐瑜回國時,說過的那些什麼‘二女侍一夫不算事兒’的混帳話了。
佔色看著戲,心里越發得了趣味兒。
權少皇一張臉陰寒了下來,涼涼地發笑著。
「我老婆被人綁架了?有這事兒麼?二伯你怎麼會知道的?」
「你說呢?」權世衡反問著,沒有半點兒戳到心窩子的難堪,一張老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自然,「因為這件事兒,就是我做的。當然,我之所以要這麼做,並不是要怎麼著你們。我啊,就是要給你一個考題,看看你的心里,究竟裝著的是誰。現在的結果很明顯了,你如果要的是唐丫頭,那佔丫頭你要怎麼處理吧?」
這謊兒圓得,佔色都詫異了。
權世衡會神態自若地把‘綁架’事件說成是他對權少皇感情的‘考驗’,臉皮厚得已經可以用毀天滅地來形容了。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明明大家肚子里都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他卻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睜著眼楮說瞎話。這種事情,沒點兒本事的人,他還真就干不出來。
端端地坐在那里,她不動聲色地听著,好像一個局外人。
她想知道,權世衡究竟想玩什麼花樣兒。
也很想知道,在這樣的選擇題前,權少皇又會怎麼回答!
大概權世衡承認‘感情考驗’的話題太勁爆了,室內陷入了短暫的低壓。
沉默著。
沒有人說話。
好一會兒,權少皇一雙銳利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權世衡,慢條斯理地問,「那麼,二伯,你希望我怎麼選?這個真的很考人 ?」
「你啊!」權世衡長嘆一聲兒,臉色恢復了慈祥的光芒,「你們這些年青人的毛病,我都能理解。但是老四啊,這件事情不能這麼拖著了。你必須有一個決斷,你總不能把人家兩個丫頭都耗著吧?誰給你耗得起啊?你自己決定吧。究竟要誰?」
權少皇但笑不語。
嚴戰蹙了蹙眉頭,也淺淺勾了一下唇角。
唐瑜一張小臉嬌羞地微微垂下,比三月的桃花還要嬌俏可人。
只有佔色沒有笑,心肝兒一顫一顫地發寒。
她是商品還是貨物啊?得由著人來選麼?
面部的表情僵硬了幾分,她覺得眼前這一切都太特麼扯淡了。不管權世衡存了什麼樣的心,她都不爽這樣的選擇題。當然,還有一個可笑的原因,因為她心里也知道,現在的權少皇,百分之二百五地會選擇唐瑜。
微微昂著頭,她看向了一言不發、似乎很難回答,很難決擇的權少皇,突然就笑了起來,說了權少皇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權董,你這麼讓他來選,太不公平了吧?」
她叫的是權董,沒有再叫二伯。連稱呼都喚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權世衡微微一愣,扯著嘴笑,「佔小丫頭,你來說說,怎麼就不公平了?」
淺淺勾了一下嘴唇,盡管佔色很想表現得大方一點兒,從容一點兒,可不知道怎麼的,眼眶里突然就多了一層霧氣,搞得她視線很模糊。
「權董,現代人都講求婚姻自由。在婚姻里,並不是男人來選擇女人的,那是雙向選擇,女人的婚姻,也可以自己做主的,不是嗎?」
「那……你的意思是?」權世衡饒有興趣地挑了一下眉梢,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鼻翼里輕輕一哼,佔色側過臉去,深深地凝視了權少皇一眼。
「我不要他了。」
我不要他了……
心坎上重重一擊,權少皇面色微微一變,一雙狹長的黑眸暴風雨般掃了過來,直勾勾落在她平靜如水的小臉上,喉結梗了梗,差點兒就按捺不住自己了。
察覺到他陰霾的表情,權世衡的眼色深了深。
「老四,你怎麼說?」
「媽的,被女人甩,還真不習慣!」低低地咕噥了一句,這個時候的權少皇已經恢復了他一貫的表情,不再看向佔色,他俊臉上掛著無所謂地笑容,長臂一伸就摟住了唐瑜的腰。
「既然她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
很輕的話,一錘定音。
屋子里,靜寂了幾秒……
權世衡惋惜地一嘆,做了一個總結陳詞,「你們小兒女的事情,本來我做二伯的不該來指手劃腳。可是,年青人有時候做事,就是沒有分寸,難免不會走了歪路。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就把離婚證給拿了,你才能名正言順地跟唐丫頭在一起。這樣兒,也好讓她們的媽媽放下心來養病。」
什麼?
只听說過結婚擇日不如撞日的,還真沒有听說過離婚也有這種說法。
而且,這大晚上的,上哪兒離婚去?
佔色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有這麼急吼吼地讓人離婚的麼?
難道說,這又是權世衡對權少皇的另一種試探?
她眼楮微彎,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心里一陣莫名的酸澀。
察覺到她的情緒,嚴戰微眯著眼眸,默默地盯視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他沒有說話,可安慰的意思,很明顯。
側眸看他,佔色聳了聳肩膀,想輕松地笑一下,可怎麼都笑不出來。
在這幾秒短暫的沉默里,唐瑜滿臉按捺不住的欣喜,而權少皇的眸底卻掠過一抹恨意。不過,那恨,轉瞬即逝,幾乎沒有任何人捕捉到了。隨即,他就揚著眉梢,輕聲兒笑了起來。
「二伯,今兒天已經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你早點兒休息,今天還有記者招待會!我晚上還有事兒要去處理一下,就先不陪你了。」
說著,他拽著唐瑜,就站起了身來!
「臭小子!」權世衡沉著嗓子,像個長輩般急吼,「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子又拖下去。你說說,從唐丫頭回國都多久了?你還不是沒有處理清楚?我這還在國內呢,你就這樣兒,我要轉腳一走,還不由著你糟踐人家兩個閨女?」
權世衡義正辭嚴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不知道的人見了,還真以為他是為了佷子和兩個閨女好呢!
權少皇眉頭一皺,銳利而復雜的眼眸中映上了佔色的倒影。同時,也看見了她臉上淡淡的一抹難堪。
片刻後,他淡淡地勾唇。
「二伯,不急在今晚吧?婚姻登記處晚上也不上班兒啊?」
權世衡長嘆了一口氣,雙手撐在金屬拐杖的龍頭上,慢悠悠地說,「你個臭小子!我要不做主,不知道你得拖到啥時候,到時候讓人告你重婚,作風有問題,看你怎麼辦?放心吧,人啊,我都給你找來了。里昂,讓婚姻登記處的同志出來一下。讓她們等了這麼久,真是辛苦了……」
什麼?
不僅是佔色,就連嚴戰也都驚了。
把婚姻登記員都給請過來了?
很快,里昂就從里間帶出來了兩個穿著工作服的婚姻登記員,她們一個抱著筆記本電腦,一個手里拿著離婚需要的資料。
幾個人,都怔在了當場。
權世衡冷哼一聲,直逼著權少皇的眼楮。
「行了!老四啊,趕緊的,不要讓婚姻登記處的同志白跑一趟。」
這個情況,是要逼人離婚的意思?
佔色有些驚愕!
黑眸冷了冷,權少皇忽然笑了一下,「二伯,你會不會太心急了?」
權世衡皺著眉頭,好像氣惱得不行,「你小子,我這是為了誰好?不識好歹!你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真能了是吧……」
「權董!」佔色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微笑著站了起來沖他一笑。接著,又緩緩望向了面色有異的權少皇,微眯了一下眼楮,她淡淡地說︰「權四爺,早晚都一樣,簽字吧。」
權少皇黑眸一暗,打量著她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松開了緊皺的眉頭,淺勾著唇角,又拉著唐瑜坐回了沙發上,一雙長腿疊了起來,手指在膝蓋上輕輕的叩擊著。
「行!簽!」
離婚的手續辦起來很快,再加上本來就是準備好的。一份申明書,三份離婚協議書,一份離婚處理表,只要各簽上雙方的大名兒,往婚姻系統上那麼一錄入,就算是禮成了。
離婚協議書上關于財產寫了什麼,佔色沒有去瞅。可是,在看著那一行寫著「兒子權十三由男方權少皇撫養」的字眼兒時,她卻皺起了眉頭。
深吐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直視著權少皇冷鷙的雙眼。
「兒子必須跟我!」
權少皇涼涼地挑眉,一字一句,聲音涼如冰塊兒。
「不是你生的兒子,為什麼要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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