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軍長強行染指︰步步驚婚 177米 藝術化犯罪(結局前夕)

作者 ︰ 姒錦

佔色是在一陣強烈的妊娠反應中醒過來的。

頭暈乏力,胃酸直往外冒!

天旋地轉之間,她睜開了眼楮,捂住胸口,干嘔了好一陣兒才緩了一口氣來。

「孫青!」

孫青聞聲推門進來,坐在她床上邊,眼圈兒通紅。

「你醒了,感受怎麼樣了?好點了沒有。」

咽了一下口水,佔色訥訥地盯住孫青,面色死灰一般蒼白。

「孫青,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好可怕的夢。我夢到了唐瑜,她拽著我去參加一個人的葬禮,還一直在我耳朵邊兒上說著什麼……那個靈堂很奇怪,中間擺了好多的牌位,四周一陣又一陣的嗚咽聲和哭聲,可我看不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追悼會。我正想問唐瑜,突然看到牌位的前面有一張特別漂亮的照片,是穿著婚紗的,照片上的人……竟是唐瑜……好可笑!」

一直拿手心順著她的後背,孫青嗓子眼兒堵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告訴了她事實。

「佔色,你不要難過,唐瑜她,死了。」

「死了?不是我在做夢嗎?我以為……」佔色嗓子眼一癢,說不下去了。

其實她心里明明就知道,唐瑜出車禍了。

可她多麼希望那只是她腦子突然出現的幻覺,然後幻覺出現,她就暈過去了。多麼希望孫青會高興地告訴她說,只是她的虛驚一場,唐瑜她還好好的,什麼事情都沒有,還在快快樂樂的做她的新娘子,還在等待她的桑兒回來與她團聚。

孫青嘆了一口氣,先給她倒了一溫水來塞在手里,等她喝下了小半杯,情緒好像平復了下去,才慢慢地告訴她當時的情況。

「唐瑜當場死亡,肇事司機已經移送司法機關接受處理了。尸體現在停在殯儀館,等事故責任查明了,才好去處理……佔色,你不要太傷心了。想想孩子吧!」

當場死亡……當場死亡……

佔色腦子里只有這四個字。

那意思是說,唐瑜是在被車撞到的那一秒就死了嗎?就在她笑得最開懷的那一秒,就在她穿著婚紗像一只蝴蝶一樣飛起來的那一秒,她就已經離開了這個她安排了許多美好未來的人世。

她死在最幸福那一刻,沒有太多的痛苦。

抽泣了一下,她緊緊閉上眼楮,可眼淚還是「啪搭啪搭」往下掉。

「孫青,她過馬路的時候對我說,說她下次要告訴爸媽,說她很幸福。可這個傻子,為什麼她會用這樣的方式去說呢?幸福不是活著給人看麼,去了那里,又怎麼幸福?」

孫青靜靜地听著她,就像以往的大多數時候一樣。她並不是太懂得如何勸人,尤其是一個剛死了親人的人。但她一直是一個最溫情的陪伴。

房間里,不知道過了多久,嚶嚶的抽泣聲才沒有了。

佔色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就算崩潰痛苦,也會很快調整過來。

她記得,她是一個孕婦,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

回到了現實里,她就想到了章中凱。

「章師兄,他還好嗎?」

妻子和孩子一起死在面前,他能好過麼?

他的命,他與唐瑜一樣,也是苦命人。

孫青目光黯了一下,「他好像也傷心過度……」

「那他現在人呢?」

「陳姐來過電話,說他上午從殯儀館回來,就一直呆在新房里,一直沒有下樓,也沒有吃飯,樣子看著怪可憐的。哎,好不容易要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卻遭到這樣的命運,一尸兩命,換了誰都想不過去吧。」

搓著太陽穴,等孫青說完,佔色默然了好久。

沉默下來的氣氛,特別的壓抑。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她突然慌亂地要起身,躬著大肚子低頭找她的鞋子。害怕她貧血又頭暈,孫青趕緊蹲來給她拿過鞋子穿上,奇怪地問。

「你要做什麼?」

想到剛才那個夢,說不出來為什麼,佔色就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孫青,你陪我去一趟紅璽台。」

「你還是在家休息一會兒吧?外面天都黑了,這大著肚子,冷血說你需要休息,更何況,還沒吃東西……」

老實說,孫青真的怕她會心力不濟。她親自見到了唐瑜的車禍現場,那鮮血染紅了婚紗的樣子,就連她都無法坦然處之。更何況佔色與她是親生姐妹,還是雙胞胎。眼睜睜見到姐姐死在面前,那情緒能好得了嗎?

現在她的情況,少接觸這件事,對她更好。

「不……」

捂著胸口,佔色心有戚戚然,眉頭也皺得麼緊。

「孫青,很奇怪,我覺得那個夢很奇怪。唐瑜她沒有了,可我卻突然夢到她拉著我去她的靈堂……你听說過一種事情沒有?雙胞胎姐妹,會有一些心靈感應。我剛才一直在想,夢里面唐瑜對我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很奇怪對不對?」

實際上,孫青認為不奇怪。

一個人的夢千奇百怪,在車禍現場昏過去,夢到唐瑜太正常了。

不過,看到她神神叨叨的表情,孫青心里發,不好拆穿她。

「她說什麼了?」

「她說……驚什麼……驚什麼結婚好幸福……有一個字說得不太清楚……」又在嘴里念叨了一下,佔色突然轉頭,一把抓住孫青的手腕,「孫青,今天是什麼日子?」

「3月6號啊?」

「我說農歷。」

「農歷不知道,我翻一下。」

一分鐘後,孫青皺著眉頭,「正月二十一,咦……驚蟄!」

現代人都注重公歷,基本上都不再使用舊農歷了。而4節氣這樣古時候用來用于農事的補充歷法,對于現代都市精英們來說,也基本上早就已經被遺忘到了腦後。

佔色頭有些暈,卻越想越不對勁兒。

「驚蟄!驚蟄!孫青,我想起來了!」

她激動的聲音,嚇了孫青一跳,「想起什麼了?」

「我還記得晏仲謙死的那一天是冬至,對不對?」

冬至吃羊肉御寒,相對來說,比驚蟄這樣的節氣更容易讓人記住。當然,最為關鍵的是追命結婚的日子是佔色親自算的,就在冬至的第二天。晏仲謙的死亡時間,正好是追命結婚的前一天。

所以,就連孫青也記得很清楚。

「對的。就是冬至。」

目光沉了下去,佔色語氣越來越急。

「孫青,你再查一下8月日,是不是也是節氣?」

「8月日?」孫青不明白她的思想,不過也照她的做了,拿著手機翻看了一下萬年歷,她突然就瞪大了眼楮,驚詫了起來,「是處暑,佔色,竟然是處暑。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孫青,8月日,是我正式去警察學校做崗前培訓的日子。而在那之前三天,我陪四哥去顧東川的別墅,那天正是8月日,就在別墅的游泳池里,甘蘭蘭莫名其妙的淹死了……」

「你的意思是說……?」孫青很震驚。

佔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話,直接拽著她一起去了書房,翻看了前幾個案件的檔案和文件。發現周大姐的死亡時間是‘谷雨’,在小十三生日前不久。而王薇死在了‘小滿’那日。還有,孫成昊死亡的那天,正是‘大暑’,佔色記得第二天起床,她還特地翻過日歷,卻也沒有察覺到個中貓膩……

這一切,不可能那麼的巧合。

就像之前章中凱說所的一樣,犯罪人不僅將這些人臉譜化了。還遵循了一種死亡軌跡,一種不同于其他犯罪人常態和共性的犯罪心理。就像他是在尋求一件犯罪藝術,想要從各個方位來詮釋他的犯罪理念,一種變態的犯罪理念……

心狠狠地揪扯著。

佔色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心窩子里漏了風,突然感覺到恐懼。

一個人奪去了這麼多人鮮活的生命。而這些生命或許曾經為他所用,或許根本就與他沒有關系,但他似乎只是為了滿足于自己的犯罪**,就躲在暗處安排了一出又一處,編出了一個惡魔的法則。

這個關于犯罪心里的想法一旦鑽入腦子,她身上就像嵌了冰塊兒。

寒了又寒。

騰地起身,她目光凜冽了幾分。

「孫青,你打一個電話給陳姐,問他章師兄現在可在紅璽台。」

很快,孫青打完掛斷了電話,沖她點了下頭。

「陳姐說,他在。」

「好,我們現在過去。你先把案子的情況,給機關匯報一下。」

孫青吃驚于她的反應,「你是現在要過去?我看,還是明天再去吧?」

搖了搖頭,佔色覺得只要坐下來一秒,她心里就慌亂不堪。一方面她急需要搞清楚那個與規律和法律有關的犯罪心理問題,章中凱將會是一個極好的人選。另一方面,她也想去安慰一下他,順便再取一些唐瑜的私人物品做紀念。

孫青拗不過她,只能照做,不過離開前逼著她吃了晚飯。

等汽車到達紅璽台的時候,路上行人已靜。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下起來了雪花來。

一直注視著車窗外面,佔色想到今天早上開開心心地過來參加唐瑜的婚禮,不過短短十來個小時,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人已經去了天國。

胸口一陣憋悶,她難受得緊緊扯住衣角,覺得四肢百骸都不舒坦。

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望向被雪花壓了的枝頭,她默默地想︰唐瑜,無論你在哪里,我一定都會替你報仇,找出那個人來。

進了小區,找到那幢樓。兩個人乘電梯直接往唐瑜住過的那間屋子去。

越靠近,佔色心里的憋堵越厲害。心跳速度,血液循環幾乎不受控制一般,而一種無法解釋的悲憤情緒充斥在胸腔里,讓向來淡定的她,怨恨值到達了極點。

唐瑜,是你死得不甘心嗎?

*

「嫂子,孫青,你們來了?」

陳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只是她今天的熱情里,稍稍多了一些黯然。

佔色面色蒼白,沖她點了點頭,「章師兄呢?」

側身指了一下緊閉著門的臥室,陳姐還在唉聲嘆氣,「從殯儀館安置了你姐回來,他就一直坐在里面了。不吃飯,什麼話也不說,看著真讓人覺得糟心。」

一種感同身受的情緒,讓佔色心里酸了一下。

吸了下鼻子,她拍了拍孫青的胳膊,淡淡地說,「孫青,你在客廳等我。我進去看看他。」

孫青沒有多說,坐在了沙發上。

「來,孫青,喝點兒水。」陳姐一如既往的招待她。

佔色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兒,里面沒有動靜。她皺了下眉頭,輕輕一推,門沒有反鎖,稍稍一用力就打開了。

新房里,似乎還延續著婚禮的喜慶。

大紅的「囍」字,大紅的床上用品,五顏六色的彩帶,一株代表愛情的火紅玫瑰花靜靜插在花瓶……一切都沒有改變,熟悉的宛如昨天,讓她幾乎看見了唐瑜巧笑倩兮的一張臉,還有她在布置新房時不停說話的表情。

新房里沒有開燈。

入目的章中凱只有一個削瘦的背影。

他一個面對著落地窗戶邊兒,還是坐在輪椅上,背影寂寥而孤獨。

習慣地撫著高高凸起的大肚子,她輕掩上房門,緩步走到他的背後。

「師兄。」她輕輕喊了一聲兒,情緒悲傷。

章中凱像是剛反應過來,慢慢地轉過輪椅,紅著一雙眼楮看著她。

「佔色,你來了?」

眉頭蹙成了一團,佔色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他對面不遠處,沉默著與他對視了好半晌兒才開口吐出幾個字來。

「節哀順變!」

章中凱一臉傷痛、還有疲憊和憔悴,往日那雲輕風淡的樣子不復見。

「你也是,節哀順變!」

「听說你沒有吃飯?」佔色又問他。

「你吃了嗎?」很平淡的話,可章中凱說出來,聲音低沉得讓人幾欲落淚。

佔色吸了一下鼻子,緩緩點下頭,看著他難受得暗沉一片的臉,輕輕地勸說︰「師兄,不管怎麼樣,姐姐和孩子去了,咱們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姐姐她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她在天上看著,也一定會傷心的。」

扯了扯嘴角,章中凱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來。

不過,卻沒有說話。

「師兄,我發現了一個事情,想請你分析分析。」佔色慢悠悠地將剛才在家里得出來的結論告訴了他,見他听完了沒有什麼反應,隨後又說,「師兄,我知道你的犯罪心理畫像很厲害。有了這些線索,有了這麼多的卷宗打底,你有把握畫出那個人來嗎?」

「佔色!」盯著她固執的眼楮,章中凱眼圈兒通紅,「你的性格真好,我不如你。在這種時候,我做不到理智的去分析案情,我真的不能。」

狠狠抿了下唇,佔色握緊了拳頭。

「唐瑜她……她一定死不瞑目,要讓我給她報仇……我夢見她了。」

雙手使勁兒搓了一下頭發,章中凱長長嘆了一口氣,痛苦地說,「佔色,交せ警隊那邊兒已經有了結論了。剎車故障……那個司機也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他怎麼可能與你說的那些案子,扯得上關系?」

被他噎了一下,佔色目光一淡。

「難道,你竟然相信是巧合?」

「是!我相信。」章中凱說得有氣無力。

佔色卻不會相信。暫且不說唐瑜以前的身份本來就與aa和權世衡扯得上關系。就說在這個「4節氣」上的湊巧,她覺得肯定就是那天她告訴四哥的那種‘邏輯聯系’。

不過,她理解章中凱。

在這種時候,讓他做這事兒,確實有些殘忍。

畢竟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佔色。

不想再強人所難,她看了看新房里喜氣洋洋的布置,輕聲說,「那好吧,師兄,你也別太傷心了,先去吃點兒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這件事,就交給我自己來。」

看了看她挺著的大肚子,章中凱側眸過來。

「你想做什麼?」

她想做什麼呢?佔色知道,她忘不掉夢里牽著她的手去自己靈堂拜祭的唐瑜,只要一想,心里就說不出來的悲哀了。閉上了眼楮,她把話一字一句說出來,幾乎就沒有什麼力氣了。

「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打破他的犯罪藝術和犯罪軌跡,不能再讓」4節氣案「的悲劇重演。」

章中凱苦笑了一聲兒,似乎對于她的執著有些無奈。

「你啊!哎,心里可有什麼想法了?關于他犯罪心理的?」

「有一些!」佔色語氣很堅定。

輕輕‘哦’了一聲,章中凱皺起眉,「說來听听!」

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佔色再次慢慢地閉上眼。

只有閉上了眼楮,忘掉眼楮看見的,心的敏銳力才會到達極點。

眼里一片黑暗,一開始她有點兒茫然。

腦子里,一個個冰冷的案件現場,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個人不同的表情,一灘灘鮮紅的鮮血來回的放演……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了讓她不寒而栗的黑白色靈堂,那一個關于唐瑜的夢。

她覺得唐瑜的眼楮,好像在看著她。

再一次狠狠吸氣,她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的心緒靜止下來,停頓了一下,就像在做犯罪心理畫像時候一樣,把章中凱當成了畫手,聲音平靜的闡述。

「犯罪人性格過度敏感多疑,心胸狹窄,對于傷害耿耿于懷,在現實生活中會發現得特別有進取心,對于成功或者榮譽感特別看重。如果得不到,就會緊張不安,但是,犯罪人著重個人修養,不會公開表現出埋怨和指責,相對于典型的偏執型人格犯罪來說,犯罪人屬于特例,他會與周圍的人關系都處理得特別好……甚至于,我認為犯罪人對犯罪心理有相當的研究。」

新房里靜靜的,只有她自己的聲音。

「根據案件的前後關聯,我認為第一個案件,周大姐死在谷雨,可能只是一種巧合,而犯罪人正是發現了這個巧合,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為什麼這麼認為?」章中凱突然問。

「因為周大姐被她老公砍死,死亡現場最難看,更沒有任何藝術性可談。而王薇自殺死在床上,很干淨,穿了最漂亮的衣服,還寫了一封深情的遺書,在犯罪人看來,很有藝術感。」

「然後呢?」

「甘蘭蘭luo死在游泳池,這很奇怪。犯罪人要殺她,完全可以選擇很多方法,為什麼要讓她那麼死?究其原因我認為,這對犯罪人來說,應該也是一種死亡藝術的表達。還有,孫成昊性猝死、晏仲謙與女人相纏而死在浴缸里,雖然都是不同的死法,其實也都包含了犯罪人同樣的心理……藝術性死亡。甚至于,從這兩點上面,我還懷疑,犯罪人在性方面很壓抑,有著強烈的自卑……」

「那麼……」章中凱的聲音有些幽幽的,「唐瑜呢?」

心口一痛,佔色緩緩說,「還有比穿著婚紗飛起來的死亡方式,更美的嗎?」

章中凱沒有回答。

佔色一直閉著眼楮,看不見他的表情。

屋子里,除了兩個人的呼吸,再沒有其他的了。

似乎又考慮了好久,才听到佔色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樣的人,一般都沒有幸福的童年,在生活中經常會被人瞧不起,這才推動了他的扭曲人格形成。而且,很有可能還受過傷害,甚至于身體有殘缺……我推斷,年紀應該在至3歲之間。身材偏高,偏瘦,身高約在17—18左右……」

說到這里的時候,綜合一條條信息,她的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兒。

而這時,章中凱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那你總結,他的犯罪心理是怎樣?」

死死閉著眼楮,佔色壓抑著心口的狂跳,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艱難。

「他在享受犯罪,享受踩低別人智商的快感。因為他在現實生活中,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說到這里,她慢慢睜開眼楮,對上了一雙冷漠得近乎冰塊的眼神兒。

「我說得對嗎?師兄?」

冷冷地看著她,章中凱沒有說話。

佔色也看著他,腦子里亂糟糟的,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在呂教授家里見到章中凱的樣子來。在那個時候,她記憶中的章中凱,陽光,斯文,帥氣,學識淵博。在學生堆兒很有人緣,中政的女生為了追求他,都快要擠爆頭了,個個樂意為了她鞍前馬後。

而這一刻。

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曾認識過他。

他眼楮里一閃而過的冷酷和殘忍,讓她的心沉下了谷底。

「師兄,你怎麼不說話?」

雙手捏在輪椅的兩邊兒,章中凱輕輕地摩擦著已經被他的手打磨得很光滑的扶手,突然淺淺一笑,表情再沒有了剛才表現出來的那種悲痛和難受,輕松的樣子,再一次變成了那個飄逸若仙的章師兄。

可是,卻笑得佔色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色色,你總是這麼聰明……告訴我,你怎麼想到我的?」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呂教授給了我們幾個關于犯罪智力的測試題,其中有一個就是關于1生肖犯罪的……我們幾個研究生都按自己的理解做出了答案,結果,只有你的心理邏輯異于常人。呂教授當時很開心,說你有天賦。可是,後來她又笑嘆著補充了一句︰一個對犯罪心理研究有心賦的人,其實,也是一個具有犯罪天賦的人。」

佔色說得很哽咽。

坐在輪椅上的章中凱,看著她,突然一笑。

「呵呵,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難道不知道嗎?有的時候,人笨一點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可你啊,總是這樣兒,一定要把人最真實的的‘惡’挖出來曝曬。知道得太多,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回答他,佔色聲音很冷,「你是蝙蝠?」

章中凱也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突然雙手撐著輪椅,慢慢地站了起來,身上還套著新郎禮服的他身軀顯得頎長清瘦,除了左臉上依舊沒有褪去的畸形瘢痕之外,整個人表情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妥。

可是,在他一步一步走向佔色的時候,她的心里卻突地發涼。

「怎麼回事?你的腿……沒事?」

說到這里,她恍然大悟,又是一驚,「那次我在路上,見到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高高的站在了她面前兩步處,章中凱頓住了步伐。

蹙著眉頭,他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太多的快樂,而是沉思著慢慢地低下頭來,看了看他隆起的肚子,不回答她的話,卻是自言自語地說。

「不知道這個肚子,權四爺肯出多少價錢?」

「章中凱,你別胡來……」

在得知他的腿沒有問題之後,隨之而來的心慌,主宰了佔色的神經。

幾乎就在章中凱低頭的剎那,她扯著嗓子,尖利地大喊了一聲兒。

「孫青!救我——」

「別喊了!」章中凱淡淡地笑著,面色溫柔得真不像一個壞人,「她這會兒肯定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你什麼意思?」

「你說呢?」

一陣恐慌洶涌而來,佔色腦子飛速運轉,突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那個一直藏在zmi機關的內鬼,就是陳姐?對不對?上次吊扇事件,還有以前的一次次泄密,都是她干的?」

「聰明!」

章中凱聲音沙啞,又走近一步,彎下腰來,輕輕挑起她的一撂頭發,在鼻子上聞了聞,像是特別心痛地看著她說,「色色,唐瑜死了,你是不是哭得很傷心?你看看你,兩只眼楮都紅了,看得我真的好心痛。」

下意識地挪開身體,佔色退開瞪視著他。

「你好惡心!連自己的女人也能下得了手?」

「呵,我不喜歡背叛的人!」章中凱輕輕地嘆息著,聲音里滿是惋惜,整個人看上去淒涼得不行,好像他不是殺人的那一個,而是被殺的那一個,「色色,本來我也給你安排了一個節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章中凱!」

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想到唐瑜,佔色覺得喉嚨口像是被鉛塊兒給堵住了,淚水溢滿了眼眶,卻怎麼都沒有掉下來。

「你于心何忍?她什麼時候背叛過你?對,她生過孩子,可以前那個男人……不是她自願的,那叫什麼背叛?更何況,她還懷著你的孩子!你怎麼想的?」

「孩子?」章中凱突然詭異地一笑,「你覺得她真會有孩子嗎?」

目光一沉,佔色嗓子涼透,試圖往外走。

「你什麼意思?」

一把撈著她,章中凱又低頭看了下她的肚子,「沒有孩子,根本就沒有孩子。」輕輕笑著,他突然哧了一聲兒,接著說,「我不過給她做了一個這樣的催眠……讓她誤以為有了孩子而已。」

艱澀地咽了下口水,佔色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瞧你問得!如果我不那樣做,權四爺又怎麼會走得那麼放心?」章中凱的笑容很明亮,聲音也輕松了起來,好像做了一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一般,「他大概也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的親生骨肉吧?」

一陣陣潮涌般的悲憤情緒堆上心來,佔色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呂教授的磁帶是你偷的、對衛錯催眠的人也是你!還有,唐瑜之前的記憶也是你置入的……就連我恢復催促記憶的指令,也是你更改的對不對?」

「佔色……」章中凱看著她,柔情萬種地說,「你真聰明,讓我更加喜歡了。」

「告訴我,我恢復記憶的指令是什麼?」

章中凱柔和的臉一沉,「你永遠也不會猜得到,我自然也不會告訴你。色色,你不會明白,一個人帶著缺憾生活是什麼樣的……我想要你也品嘗一下缺憾的感覺。不完整的記憶,就像我不再完整的身體一樣……而我遭受的這些,全都是拜你的男人所賜。」

嘴角顫歪了一下,提到權少皇,佔色反常得淡定了許多。

「這麼說來,他早就懷疑你了?」

「是,他一直懷疑我。色色,你知道他對我都做了什麼嗎?除了汽車自燃事件之外,他為了試探我的腿是不是真的站不起來了,讓人假裝不小心用滾燙的開水淋在我腿上,在殘疾人通道上放上障礙,逼得我坐在那里,等了三個小時才等來人幫我,還有……」

目光里露出一絲猙獰,章中凱突然撩起褲腿來讓她看。

那腿上已經愈合的傷痕,紅紅的肉像蚯蚓一般爬在上面,看上去猙獰恐懼,而他淒厲的聲音,則是恐怖之最。

「可惜!我都忍下來了!他以為我真是一個廢物了,哈哈……他卻不知道,我可能忍人所不能忍……你明白嗎?只有我,才能忍得下來。」

「他不會無緣無故傷害你!」佔色冷冷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是說我是蝙蝠麼?」章中凱笑著反問。

「我是說,除了蝙蝠的身份之外,你還有什麼樣的身份?」

「色色,你這腦子啊,想得太多了……」章中凱淡淡地嘆了一聲兒,掌心撫上了她的臉,「有些事情,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了。你問了我就會回答你嗎?你傻不傻?」

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佔色直視著她的眼楮。

「就算你心里有委屈,殺人就能解決嗎?你學了那麼多年的犯罪心理學,為什麼不能看透這一點?那是解決不了的。」

章中凱淡淡地笑,在窗外雪花下的光線潑灑下,他整個人陰暗得像個影子。

「色色,你不明白嗎?看透別人容易,正視自己最難。」

佔色承認,他說得對。

這會兒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沒有心情關心學術。

她只想知道,他接下來的想法。

「說吧,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盯著她沉默了片刻,章中凱緩緩抬起她的下巴來,意味深長地說︰「你不要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你說,如果我要把你怎麼樣,你現在還能好好地坐在這里嗎?」

佔色嗤聲兒冷哼,「那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的好心了?」

「呵呵,那倒不用……」章中凱淺淺的笑容,一如當年的陽光,「因為我對你,從來都沒有安過好心。你猜測得很對,權少皇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付我,在中政的時候,我接近你,確實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可惜了,我不想告訴……」

最討厭這樣的對話了。

佔色瞪著他,也不想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兜圈子。

略略考慮了一秒,她冷笑一下,淡淡地說,「那按你的說法,你把孫青撂倒在這兒,難不成就為了與我聊一會兒天,坦承一下自己的罪孽?這會不會太傻?」

「挑釁我?!」

章中凱細細縻挲著她的臉,一張混合著文雅與猙獰的面龐,此時顯得很難看。

「行,我告訴你也無防。這一次,我會用你這一個大籌碼,來換一個大的物件兒!」

眼皮兒微微一跳,佔色看著他,沒有吭聲兒。

卻听得章中凱輕輕補充,「比如……權少皇的命!你覺得劃算嗎?」

「很劃算!」佔色冷冷說,「不過章中凱,我得告訴你。權少皇這個人毛病特別多,而他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不肯吃虧,從來不肯吃虧。而且……自從我認識他到現在,我還沒有見過有人佔過他的便宜。當然,你的想法很美好,但要他命的人,一般結果都很慘,你考慮好要試嗎?」

她說得嚴肅,章中凱卻難得的哈哈一笑。

「有點兒意思!」

又重復了一遍‘有點兒意思’這句話,他的口吻更加淡定了起來。

「那麼你認為,用你和肚子里孩子的命,來換他的命和北x—1d,他會怎麼選擇呢?」

佔色冷哼,不答。

而下一秒,章中凱已經把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

「他會同意的。在他的心里,整個世界都沒有你來得重要。」

輕輕勾了一下唇,佔色微微眯眼,一臉雲淡風輕,「你說得對。可你覺得,我會讓他為了我丟掉性命嗎?不會。我一定會先死,死在他的前頭,不會讓他為了我去涉險。我相信,那也是一種很幸福的死亡。就像唐瑜她一樣,雖然你騙了他,可她死的時候,是幸福著去死的。」

一提起唐瑜,章中凱聲音一沉。

「你這個冷腸冷心的女人,你會舍得去死?」

抬手捋了捋頭發,佔色苦澀地一笑,「那是以前,冷心冷腸因為對象是你。不過現在我覺得……」輕輕笑著,她臉上閑適的笑意,染得她蒼白的臉多了一些恬散,而她輕輕撫著小月復的手,更是顯得安詳。

「為了愛人而死,死得其所,沒什麼不好。」

章中凱目光一眯,怔了一下。

「你想得美!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的命在我的手上,我要什麼時候死,誰還能攔著?」佔色輕笑著,語氣里滿滿的全是對他的嗤笑,「像你這樣有著偏執型人格的人,是永遠不會理解何謂真愛,何謂付出的!章中凱,你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幸福,因為你親手放棄了唐瑜,放棄了權少皇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給你的一次幸福的機會!」

「他給我的機會?」章中凱嗤之以鼻。

「對!」

冷冷嗤道,佔色的話里,沒有半點兒玩笑的成分在里面,「章中凱,既然你說他試探過你,你也應該知道,依他的性格,為什麼沒有動你?那是他在給你的機會,給你一個走向正常生活的機會。如果我沒有猜錯,讓你念情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親爹!因為你是權氏五術的後人,要不然……也不會等到你會有機會來禍害他!」

佔色的話鏗鏘有力,把章中凱說得也是一愣。

可是不需要多說,他也知道佔色說的就是實話。

然而……

淡淡一笑,他自嘲地望了一下天花板,滿目悲痛。

「那又怎麼樣?我當初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可是佔色,我沒有害過你,相反我喜歡你,關心你,處處幫襯你,維護著你,不那些人不來對付你……可是,他給我的是什麼,你看看我的臉,換了是你,你應該去感激他的恩賜嗎?不,不會,他就是一個魔鬼!」

「你才是一個魔鬼。」

恨聲罵了回去,佔色狠狠抽了一口氣,才撫了撫肚子平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問題,但我的男人,他是我見過這世上最有擔當的男人。就算那件事真是他干的,也一定是因為你自己有問題。」

「哈哈哈……」

章中凱大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全成了嗚咽一般的苦澀。

「我一心維護的女人……就是這麼看我的……哈哈……」

在他淒厲得幾近崩潰的笑聲里,佔色一直在沉默。

沉默當然沒有金,卻可以讓她理清楚自己的思維。

現在她的人落在章中凱的手里,孫青被人制服了,她應該怎樣才能月兌身。她相信章中凱不是一個人,在他的背後,還有更厲害的人物,因為權少皇說過,這一個陰謀之大,可能他都想象不到。而現在,繞來繞去,好像都是權氏五術在內斗。

另外……

她記得,四哥還說,蝙蝠或者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是看章中凱的樣子,像意識到了嗎?

緩緩抬頭,她直望過去,「章中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五術哪一家的後人?」

章中凱瞥她一眼,聲音很輕,「命!佔色,你也沒有想到吧,那年的一場浩劫,我們都成了孤兒……父母都慘死了,而這一切,都是權家人干的,我們祖祖輩輩為權氏賣命,得了什麼樣的結果?所以,權少皇他該死!該死!」

「章中凱……」佔色突然盯著他,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爵爺是誰?」

章中凱偏過頭來,看著她明明滅滅的臉。

「你問這個做什麼?!」

一字一頓,佔色說得十分緩慢,「你不是蝙蝠。」

她話音剛落,章中凱還沒有回來,在臥室的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急切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是一個男人低沉的嗓子。

「你說得對,他不是!」

------題外話------

妹紙們,從明天開始,二錦就要請假寫大結局了。每次走到這里,心里總有一種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如何訴的感覺。

感謝的話說了太多,這里就不再一一說明了。權老五的故事暫時擱置了,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二錦的新坑《一品醫妃》,那是一個與《強佔》里鎏年古井壁上的篆刻字「生死輪回,此情不移,鎏年古井,壽與天齊」有關的故事,也與《寵婚》里天蠍島溫泉池壁的《金篆玉函》有關的故事……當然,也與《步步驚婚》里的《金篆醫典》有著密切的聯系。

敬請收藏!收藏對作者,是最大的鼓勵,木馬!

p︰大結局全部寫完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十天!爭取在1號放一部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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