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將畫軸一展,光華閃耀。
一品畫作,落筆生輝。
「這……」楊謙的表情登時就僵住了。
楊謙也畫出過一品文運的畫作,自然知道這畫出異象何其之難。听聞丹青生說一品文運,第一反應就是丹青生再開玩笑。可是看到這畫,由不得他不信。
其余士子也是面面相窺,那粗獷士子更是驚訝的站起身來。
「此畫名為《義僕忠魂》,乃是臨摹之作,僅為一品文運,怕是要讓楊兄見笑了。」
丹青生將畫平展,環向四周展示。
義僕忠魂的故事,士子們都有耳聞。但是從沒人听過,這個故事被人畫成了文運畫作。臨摹的贗品都有一品,那原作又會是幾品?
士子們掀起一陣議論之聲,楊謙則是臉色鐵青。
如此看來,這丹青生根本是早有準備,自己是上了他的套。
……
瞅著那畫,角落的粗獷士子更是一臉震驚。
這畫的布局,人物形態,都與其之前所畫那一幅一般無二。只是在線條著色,及畫風意境上有著微妙的差別。
可就是這細微的差別,讓兩幅畫高下立判。能呈現一品文運,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這,也是最大的震驚。
原作都未出文運,一個臨摹之作,竟然出得一品……
只是,這畫他從哪來的?該不會真是他畫的吧?
粗獷士子將目光轉到丹青生臉上,滿月復狐疑。
……
楊謙緩過神,明顯有了和粗獷士子同樣的懷疑,咳嗽了兩下,故作鎮靜道︰「此畫的確不錯,幾乎可以比的上我之前那幅《百花爭艷圖》了。////只是我見這畫,尚無落款。今日既然丹兄拿出,不妨拿出文廟印信,留下印記可好?」
《百花爭艷圖》是一品畫作,乃楊謙的成名之作,也是他唯一的一幅文運畫作。楊謙之所以提到文廟印信,是因為不相信這畫是丹青生所作。
文廟印信通引天道,不可仿冒,若是呈現文運之作,則只能留下作者文廟印信。他人不管使用何種手段,也難仿冒。
丹青生遲疑了下,拿出小雨幫他刻的那方私印。「此印乃在下私印,已在文廟留印。」
這倒不是丹青生矯情什麼,只是另外那方文印,是文賢聖地賜予的三品文寶。貿然拿出,擔心憑生事端。
眾目睽睽之下,丹青生在《義僕忠魂》的空白處,留下了印信。
瞅著那歪歪扭扭的「丹青生印」,楊謙是張口結舌。
雖然這印丑了點,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文廟印信。這丹青生,還真是狗屎運,竟然也能出得一品畫作!
這丹青生,誠心戲弄我嗎?既然是你畫的,你干嘛非要現在才蓋章,早干嘛去了。
……
粗獷士子更是百感交集,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
出于為父贖罪的心理,在這燕南府當了多年暗棋。才情決絕之輩不知見了多少,可唯有這丹青生,總是能給人帶來那麼多的意外。破了二登樓的棋局,臨摹自己的畫作又出得文運。而且這個人,還是丹奇雲的兒子……
難道是命運的捉弄不成。
……
在場眾人都很吃驚,一時間竟然非常安靜。要說哪個最淡定,除了小雨之外,只有賈懷仁一人。
當初丹青生送他一幅二品的美人醉酒,每天晚上都要對著畫才能入睡。對丹青生再拿出一幅文運畫作,賈懷仁沒什麼感覺。更何況這什麼《義僕忠魂》,畫的又是死人,哪有美人看的舒心。
「好咯,這畫收起來吧,看著怪膩歪的。」賈懷仁對丹青生哼道︰「與你之前送我那幅二品畫作比起來,這個可差多了。」
楊謙剛剛緩過點勁,正打算說點什麼,賈懷仁這冷不丁一句,一下又把他給噎了回去。
竟然還有其他的文運畫作?而且還是二品……
開什麼玩笑!
楊謙干笑了兩聲,道︰「二哥,你的意思,莫不是丹兄送過一幅二品畫作?哈哈,二哥莫要逗我……」
「我逗你干嘛?」賈懷仁翻了翻白眼︰「那畫可比這個什麼義僕好多了,不信我改天拿出來讓你們開開眼。」
楊謙不吭聲了。
雖然他還是不盡信,但也不好再深問什麼。一個是得罪賈懷仁犯不上,另外一個,他也怕那畫是真的。一品畫作還可說是運氣,二品畫作就是真正的實力。
這可惡的丹青生!!!!
楊謙嫉怒到了極點,可又無從發泄。就在他想干脆避開的時候,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等等,義僕忠魂,王忠……
對了!
楊謙不知道王忠盜走書信,但知道賈家曾經打死一個偷拿家中財物的侍衛。那個侍衛,似乎就叫王忠!!
「丹兄,有件事你怕是不知道吧。」楊謙心里有了主意,故作惋惜的看著丹青生︰「賈家之前有個護衛,名字叫王忠,偷了家族的東西,被發現後負隅頑抗而死。你這畫多多少少,有映射賈家的嫌疑啊。如此……呵呵……」
楊謙是被妒火沖昏了頭,卻陰差陽錯打到了正點上。
別人听了這個,或許會覺得牽強。可是賈懷仁听了,卻感覺是有些那意思。
當初王忠不就是抱著大義之名偷信的麼,後來被活活打死。《義僕忠魂》這畫,似乎有位王忠洗白的意思。
賈懷仁臉上頓時浮現不悅︰「丹兄弟,你拿這畫,是什麼意思?」
「懷仁兄莫急。」丹青生現在心情非常愉悅,甚至想笑。這個楊謙簡直太配合了,就像商量好一樣。
丹青生道︰「之前在下不知王忠之事,才保留此畫。既然已經知曉,又怎會繼續留它?今天之所以帶過來,就是想給懷仁兄一個交代,當眾毀掉。」
嘩……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嘩然,桌椅磨蹭地面的聲音層出不窮,幾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丹青生這句話所帶來的震撼,比之前拿出畫作時可大的多。
文運之作,不論詩詞字畫,若是被毀壞,便等同對文道的大不敬。輕則受人唾棄,重則聖地介入問責。即便是自己的作品,亦是一視同仁。
賈懷仁頗為激動︰「丹兄弟,你對愚兄這份心意……」
「咳,不值一提……」丹青生也有些不好意思。這賈懷仁是二世祖不假,可心眼卻真實誠。
丹青生感覺不好意思,楊謙卻感覺要氣死了。
這丹青生,誠心跟自己作對啊。
我說畫畫,他拿出一品畫作。我說懷疑是別人畫的,他給畫作蓋章。我說畫作內容有問題,他說要毀掉……
叔父果然沒說錯,這丹青生就是一個災星。堂弟在院試上踫到他,穩拿的功名文位沒了。叔父在燕南府踫到他,被官府當叛逆抓了。我現在……
我現在躲著,不理你了。
楊謙運了半天氣,最後很光棍的坐回到椅子上。
粗獷士子神色復雜的瞅了丹青生許久,趁著混亂之際,也悄然離去。
發展到現在,計劃等同成功了一半。後面,就要看那王小風如何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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