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從遠處來的那些人時,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其他的府軍趕來支援。可離近了,卻都有些發愣。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有男有女,甚至還有老嫗和孩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丘本旺與賈懷山更是面面相窺。
「懷山兄,可是你的家丁?」丘本旺狐疑。
賈懷山鄙夷的搖了搖頭︰「我賈府中人,怎會有這樣的邋遢之徒。依我看,多半是一些生了歹意,想要劫掠的刁民。」
「真是不知死活。」丘本旺哼了一聲,轉頭對那些府軍道︰「攔住那些暴民。」
丹青生一首《少年狂》,將數百府軍斬殺了大半,現在就剩下一百多人。丘本旺在那與丹青生激斗正酣,幸存的這些人也不敢插手,就遠遠的看著。可對付一群面黃肌瘦的百姓,這些府軍就不會怕了。
「朝廷緝拿叛匪,閑雜人等速速閃開!」
隨著一名隊正呼喝,剩余的百余府軍各拉兵刃,將那些流民攔下。
見到衣甲鮮明且身上還有血跡的官軍,百姓們臉上生出些許畏懼,紛紛止步。不過,卻沒有一個人後退。
「官爺,那位相公是好人。」一名青年壯著膽子走出隊列,大聲道︰「他剛剛救了我們的命。」
「是啊,我們可以作證……」
「那小相公怎麼會是叛匪呢。」
百姓們紛紛附和,但府軍絲毫不為所動。
「少他媽在這廢話,再不退開,同罪論處!!」
隨著府軍和百姓的對峙,丹青生也注意到了異常,抬頭觀瞧。
丹青生開始也是一陣疑惑,可看的那青年後,恍然意識到了什麼。
雖然談不上過目不忘,但丹青生對每一個見過的人都會有印象。那名青年,正是先前他以千機散救治過的眾災民之一。在望見其他人,也盡是熟悉的面孔。
從他們的眼神和話語中,丹青生看懂了一些東西,很是感動,也受到一定震撼。但是,更多的情緒還是焦急。
現在已經殺紅了眼,如果激怒丘本旺,他可不會管什麼百姓不百姓。
「諸位,請速速離去!」丹青生開口大喊。
「恩公!」
「我們來救你……」
丹青生一說話,村民們更是有了勇氣,紛紛喊叫起來。
在丹青生讓他們走的時候,就有人察覺到了什麼。離開之後,這些被丹青生所救的村民沒有走遠。後來府軍大規模行動,異象頻頻,便派人回來查看,一眼便看到是丹青生與人交手。
這些村民身處混亂之地,受酷吏異族之苦,唯有團結一心,互相依附方能生存至今。听說救命恩人身陷險境,甚至商量都沒商量,就一起決定前來援手。
「快把恩公放了!」
「放人!!」
「我們去知府大人面前評理……」
村民們亂哄哄的就往前涌動,府軍士兵一時也有些躊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玩橫的可以,但真要動手,這些士兵還是有所顧忌。
府軍這一躊躇,丘本旺和賈懷山都有些惱火。
賈懷山呸了一聲︰「拿不下丹青生就罷了,連一群刁民都對付不了,簡直是廢物!」
丘本旺更是叫罵道︰「你們手上的家伙都是擺設嗎?誰敢再上前一步,就給我剁了!」
要是其他地方或者百姓很多的話,丘本旺也不敢當眾妄殺平民。可這里異族出沒,死個把人在正常不過。眼前又是只有百十來人,事後往丹青生身上一推,什麼事都沒。
有了上官的口令,府軍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這些府軍死傷大半,心里本就有火,現在正好是個發泄渠道。
迎著往前一沖,頓時就是幾聲慘叫。前排的幾個百姓,盡數被砍到在地。
丹青生又驚又怒︰「你們做什麼?身為官軍,怎能對百姓動手?!!」
「你現在還有空擔心別人?」丘本旺冷笑。「今天的確有人擅殺百姓平民。不過那個人,是你!!」
府軍一听這話,怎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各個眼冒凶光,揮刀便砍。
丹青生急怒,就想出手相救。
而這個時候,丘本旺終于出手了。
現在丘本旺的戰詞已經書寫完成,凝聚的文運之力越發渾厚。行雲流水的異象之中,隱隱有風雷之聲。
「三品文寶?!哼哼,給本官破!!」
隨著丘本旺一聲冷哼,醞釀許久的戰詞傾瀉而出,一條大河沖破雲層,挾排山倒海之勢,直奔丹青生襲來。
丹青生恨恨一跺腳,夾帶起小雨與王小風電射而出。文寶防護隨身而行,沖向那些村民。
只要確認目標,戰詞如影隨形,避無可避。所以丘本旺只是抱著膀子冷笑,絲毫沒有阻攔的打算。
不過這一下,可把那些府軍士兵嚇的夠嗆。
戰詞的目標雖然是丹青生,可看那龐大的文運之力,周邊少不得會被波及。而丹青生沖刺的方向,正是那些府軍!
「丘大人,我們也在這邊啊……」
「快躲……」
轟!!!!!!!
一聲天崩地裂的炸響,氣浪翻騰,土石飛舞,至少有數十名府軍兵士被震飛到空中,剩下的也摔倒在地上**。而那些村民和小雨王小風,則是齊齊驚叫出聲。
丹青生單膝跪地,手托文印,嘴角溢血。背後一座高山異象,緩緩散去。
不過先前那些被府軍圍攻的百姓,卻都安然無恙。
丹青生並非逃跑,而是以文印護住那些村民。文印未破,可丹青生作為掌印之人,還是受到了最強的沖擊。
「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丘本旺怪怪的看著丹青生︰「護你的侍女也倒罷了,怎地為這些窮鬼也這般拼命?」
「我也不太懂。」丹青生神情復雜︰「或許是他們,喚醒了我心中沉寂許久的輕狂吧。」
前一世,丹青生初入江湖,也立志行俠仗義,掃盡天下不平。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那些豪情壯志都成了年少輕狂的回憶。即便來到這個世界,丹青生所想的,也只是不再重復以前的經歷。待了卻家仇恩怨,多半也會想前世一樣,找一個僻靜之所靜心清修。
可是自從來到雍州之後,丹青生的心境,漸漸發生了些許變化。
飽受天災**之苦的百姓,心懷大義的王忠父子,以及眼前這些知恩圖報的村民……等等,都讓丹青生感悟良多。
文道乃天道,無情無義如何能修悟?
我的道在于「畫」,可畫之道又為何物?我如今為少年之身,難道還要像一個垂死的老叟一般,避世修身麼?
隨著丹青生的感悟,懷中硯台光芒更甚,四個亮燦燦的大字鎮人雙目。
鎮世苦硯!!
看著硯台中溢出的苦澀汁水,丹青生忽有所悟,猛然抽出一張金紙。
「小雨小風,鋪開紙張,我要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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