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渙愣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端著水杯在朗迪楓旁邊的小凳子坐下來,兩個男人好不容易盼來顧清歡安全的歸來,但是這個女人不高興,他們兩個男人也沒辦法開心。
「其實清歡心里很苦的,你不要總跟她計較。你也知道,她說話有時候很沖,但是她這個人一點都不壞。我不知道你跟清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希望你們兩個人都能夠放下仇恨。」蘇渙慢悠悠的說著,目光盯著對面黝黑的群山。
「你多給她一點時間,她自己現在估計也很糾結。你如果還想跟她在一起的話,就要對她有點耐心。」蘇渙說完,起身就朝屋里走去了。
朗迪楓望著那個背影,平日里見慣了這個男人的玩世不恭,他突然鄭重的說上幾句話,還是像模像樣的。
其實此時,他心里何嘗不自責,他那麼做,只不過是想要幫助顧清歡。他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一點都沒有。
看到她現在過得不好,看到她倔強的一個人苦撐著一座學校,他心里當然難過。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解決的。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顧清歡對他的怨恨有多大,他沒有想要讓這個女人放下仇恨,他只是希望顧清歡能夠過得開心一點。
錢是不算什麼東西,但是錢有時候也是具有強大的能力的。如果張家的事情處理不好,那麼顧清歡的學校恐怕要解散了,到時候這里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學校上。
他是知道顧清歡的性子,早上她一個人跑出去做家訪,就是希望那些輟學的孩子重返學校。那麼他做出的那點努力算得了什麼?
允許她做好事,就不能容許他發善心嗎?
一想到顧清歡惡狠狠的拒絕他的好意,他心里就多了一團火。但是他不會輕易再發作,他的腦子里一直回蕩著蘇渙的話。也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對這個女人沒有耐心。
第二天天剛剛亮,朗迪楓的房門再次被顧清歡推開了,她拎著一包東西扔到朗迪楓的*頭,一臉冷漠。
「今天你必須離開這里,這里是學校,不是客棧,這是你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顧清歡冷冷的說道。朗迪楓原本還在睡夢中,昨晚想事情失眠,一直到凌晨才晃悠悠的睡著。現在顧清歡鬧的這一出,讓他頗為不爽。
「你腦子抽風是嗎?」朗迪楓的臉色十分陰郁,他盯著顧清歡,看著這個面色清冷的女人一臉的倔強。
「我就是腦子抽風,怎麼呢?你管得著嗎?你現在就從這里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顧清歡得了勁兒一樣,伸手一把拽住朗迪楓的胳膊,想要將他從被窩里攆出去。
朗迪楓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顧清歡,她已經完全喪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身上沾染的都是鄉村婦女的彪悍。他一甩手就掙月兌了顧清歡的胳膊。
「歡不歡迎,不是你說了算。顧清歡,你憑什麼要趕我走,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呢?」朗迪楓猛的掀開被窩,一**坐在*頭。
他知道,顧清歡還是為張家的事情再跟他生氣,但是那件事情他一點都沒有做錯。是的,他的初衷是為了幫助顧清歡,但是有人要拿好心當驢肝肺,他也沒有辦法阻攔。
「我就是看不慣你,總可以了吧,你現在就從這里滾出去,滾到屬于你的地方去。」顧清歡牟足了勁要將朗迪楓趕出去,一旁的蘇渙,可是一愣一愣的。
「清歡,這到底是鬧的哪一出啊?」蘇渙的臉上全是詫異,昨天顧清歡回來之後就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但是夜長夢多,這個女人的神經病好像有見長的趨勢。
「閉嘴,再說話你跟他一起滾。」顧清歡大聲的呵斥道。昨晚她想了一宿,她的生活不能跟朗迪楓再有交集了,無論這個男人是善意還是惡意,她既然選擇了自己的人生,那麼就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她不接受任何人的饋贈。
「哎喲呵,顧清歡,你腦子沒毛病吧?這到底是鬧的哪一出啊?就算是趕我走,你也得給我說清楚,我在這里又不是白吃白喝的。」蘇渙大聲就吆喝起來了。
他知道顧清歡是在跟朗迪楓賭氣,但是兩個人賭氣,總不能一直拿他當箭靶子吧?自從朗迪楓來到這里之後,顧清歡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他留在這所學校,也算是半個老師了。但凡顧清歡有事情不能去上課,都是他帶著學生出去寫生。
「多少錢?你說啊,我現在就給你。是不是把錢給了你就滾蛋?」顧清歡大聲的吼道。她肚子里窩了一肚子的火,原本只是針對朗迪楓的,她沒有想要將戰火蔓延到別人的身上,可偏偏蘇渙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插嘴了。
蘇渙沉默了,生著悶氣在*上坐著,既然顧清歡要撒氣,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還有多少氣想要灑出來。朗迪楓也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只剩下顧清歡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人搭理她,但是她一直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你要是覺得我傷害到你,你可以恨我。我跟你說對不起也沒有用,但我希望你能夠放下仇恨,開開心心的生活。」這是朗迪楓的聲音。他一直都不願意說起這些事情,但是顧清歡那麼在意,他要是不當回事,這個女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過去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看到你現在過的不好,我也很自責。如果你願意,我想帶你回去,有些事情是沒辦法改變了,但我希望你能夠勇敢的去面對。」朗迪楓緩緩的說道。
來這里十多天了,這是他第一次對顧清歡說,他想要這個女人回去。就算是發生的事情沒辦法逆轉,他還是希望這個女人過上原本應該過上的生活。
「哼!朗迪楓,你以為可以嗎?你以為我還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嗎?如果你真是為了我好,那就立刻馬上從這里滾開,我顧清歡是生是死都跟你沒關系。」
顧清歡還是一副倔強的語氣,哪怕現在這個男人跟她說了對不起,哪怕這個男人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囂張跋扈,她都不願意輕易原諒他。
「顧清歡,你腦子進水了吧?人家讓你回去,你回去不就行了。難道你真的想要在這里呆上一輩子?是的,祖國是需要你這樣的奉獻者,但是顧清歡你問問自己,你在這里到底開心不開心,你以為你板著一張臉,就是在為祖國做貢獻?」
蘇渙還是沒有忍住,開始嘮叨個不停。「顧清歡,你自己想想吧,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既然嫌棄我在這里打擾到你的生活,我現在就走,你滿意了吧?」
蘇渙說著已經起身,他的行李一直都放在牆角,原本東西就不多,之前一直舍不得離開,不過是想要體驗一下生活,後來發現顧清歡一個人手忙腳亂的著實需要一個幫手,他就沒有立即離開。
但是現在,這個女人已經開門見山的要把他趕走,他留在這里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是個崇尚簡單的人,只是想要多認識一個朋友而已。這個女人的傷痕太深了,沒有人能夠幫助她愈合。他深深的看了朗迪楓一眼,卻又是沉重的搖了搖頭,終究是無奈的背上了背包
蘇渙要離開,沒有任何人挽留。他就像來的時候一樣,一個人背著行囊,就如同背著整個家一樣。這一次,他沒有跟顧清歡耍任何的花招,他是真的一去不回頭了。
朗迪楓沒有離開,他原本是有一絲沖動,想要丟下顧清歡一個人在這里享受她想要的那種生活,可是,他要比蘇渙理性。蘇渙本就是個自助游的背包客,但是他不是。他之所以留在這里,就是希望顧清歡能夠放下怨恨。
他們都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想要回到從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他能夠袒露自己的內心,可是,袒露又能怎樣?
晚間的時候,周夜回到這里,走了一個男人,又來了一個男人,這個三角關系,根本就沒有發生變化。顧清歡一直悶悶不樂,沒有去搭理朗迪楓。
「郎總,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周夜去了好幾天,但是從他離開到現在,朗迪楓與顧清歡的關系並沒有緩和。他是個明眼人,一進屋就發現空氣中的氣氛比之前還要緊張一些。
「過兩天吧,你先回去,公司那邊的事情暫時撿要緊的處理些。」朗迪楓沉吟了半響,公司不可一世無主,他帶著周夜來這個地方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按理說他是必須要回去的。可是現在,他跟顧清歡的關系更加的緊張,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可是……」周夜面露苦色。朗迪楓繼續留在這里又能怎樣?他畢竟是有了家室的男人,三年前已經將顧清歡害的夠慘了,現在還是不放過這個女人嗎?
「少太太那邊,你知道該怎麼交代。」這是他篤定的事實,蘇渙說過,最好帶著顧清歡離開這里。他已經見識了這個女人的彪悍,不忍心看到她繼續*進去。
他躺在*上回憶著蘇渙的話,如果還愛她,就帶她離開吧。他也一直都在問自己,這個女人是自己不要了的,為什麼她走了,自己竟然還念念不忘?他一直都是個理性的男人,分得清楚孰輕孰重,可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好像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強大。
是不是人都是有弱點的,他那麼強悍的一個男人,身上也有一處軟肋。他想不通自己跟顧清歡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變化?交易是他定下的規矩,可為什麼他自己卻有些輸不起?
他的心思,不會告訴任何人。就算周夜知道一些事情,可他並不會把心中的想法告知周夜。但周夜還是看出他的心思了。
「顧小姐,我能跟你聊一聊嗎?」周夜出現在顧清歡的面前,他習慣性的叫顧清歡顧小姐,這個稱呼曾經延續了三年,三年之後,兩個人再次相見,他還是這樣稱呼顧清歡。
「周助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知道你是想要問我跟朗迪楓之間的關系,我和他之間,三年前就已經結束了,麻煩你勸他回去吧。」
這番話,顧清歡不願意親自跟朗迪楓說,他是個倔強的男人,向來都只有人服從他的命令,他怎麼可能听得進去別人的規勸呢?她不能讓這個男人繼續留在這里,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她是下定了決心要在這里呆上一輩子的。
周夜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他也想要勸說朗迪楓離開,畢竟那麼大的公司,總是有許多事情要朗迪楓親自處理。他現在拋下幾千人的公司耗在這個山坳里,肯定會給公司造成巨大的損失。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這些事情鬧到莊雨荷的耳朵里,到時候只會給顧清歡添麻煩。這個女人一路逃到此處已經十分的不容易。但他的話,朗迪楓怎麼可能會听呢?
「顧小姐,恐怕有些事情還需要你親自跟郎總說。我希望你能夠體諒郎總的難處,他為了公司的發展付出了很多。三年前顧小姐不辭而別,郎總心里一直都難以釋懷。」周夜說道這里就停頓了下來。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朗迪楓不開心的緣由,他倔強的不肯承認,這個女人不知不覺的已經滲透到他的生活中,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將愛情放下,可是愛情這個東西,不是你放下,她就不會來招惹你。
「郎總是娶了莊小姐,但那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跟郎總之間雖然一直都只是交易的關系,但在郎總心里,一直都有屬于你的位置。郎總要留在這里不願意走,他也是想要緩和一下你們之間的關系。」
周夜是在替朗迪楓說話,他是朗迪楓的心月復,看到兩個人都過的不開心,他有時候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不管什麼樣的人,恐怕都逃不過情債。
顧清歡這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話,她早就料到朗迪楓一定會娶莊雨荷的。他不是說過嗎?那個女人才是他生命中的真愛。他為了迎娶那個女人,一次次的傷害她,那樣的傷痛,她記憶猶新。
就算周夜說朗迪楓的心里有屬于她的位置,她偏偏不要。她沒有得到過純粹的愛情,可她對愛情也存有希冀,若不是真心實意的愛,她才不稀罕。他不就是有幾個錢嗎?所以就不把其他人當回事。他以為每個女人都是阿貓阿狗,是他朗迪楓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掉嗎?
「那多謝了,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顧清歡別過頭去,心里一陣悲涼。她不願意原諒這個男人的惡行,就算他現在露出友善的一面,也無法改變當初他凶狠的面孔。
周夜說了半天,顧清歡似乎一直都在堅守自己的立場。他嘆了口氣,接著說了下去。「顧小姐,你何必還要這樣倔強呢?你是個女孩子家,吃這麼多苦,值得嗎?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雖然你跟郎總之間只是交易的關系,但是那幾年,郎總對你也不薄啊!」
「郎總是在你父親的事情上沒有幫助,還奪走了你們的孩子。可是顧小姐你想想,要是那個孩子生下來了,你讓孩子怎樣面對這個事情?」
周夜一提到那個孩子,顧清歡的淚水就滑落了下來。她知道那個孩子若是出生了,定然會成為朗迪楓人生的敗筆,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拿那個孩子要挾這個男人。那是屬于她的骨肉,她一個人可以給予他幸福的生活。
可是朗迪楓一聲不吭的就奪走了那個孩子,那種空鬧鬧的傷痛,她怎麼可以輕易忘記?她是不應該有仇恨,是不應該以這樣一種方式記得那個男人。可是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她做不到。
「那是我的孩子,跟他沒有一點關系。」顧清歡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深呼吸一口,壓抑著心頭的痛,同時也讓淚水不至于流淌出來。
「可那畢竟是郎總的血脈啊,顧小姐可以一個人生養那個孩子,但您想要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嗎?顧小姐,希望你靜下來好好想想這些事情,你和郎總之間,可能真的是有緣無分。」
周夜說完,就從房間里退出去了。這番話,他原本沒有必要跟顧清歡談的。可是看到這個女人一次次冷漠的對待朗迪楓,而那個倔強的男人要放下一切陪她耗,他還是沒有忍住自己。
顧清歡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只能不停的調整呼吸,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撫平波瀾起伏的情緒。她何曾不想跟朗迪楓冰釋前嫌,忘記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她想,只要她能夠冷靜下來,不去計較以前的得失,那麼朗迪楓何須還要在這里糾纏不清?
可聰明人有時候也還是做著糊涂事,她想要放下,卻始終都做不到。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一直都在影響著她的心情。他終究還是跟那個女人結婚了,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可是親耳听到的時候,心里難以壓抑的痛就蔓延開來。
她蜷縮在自己的房間里,關上門窗,就像是關閉了與外界互通的媒介。她只是木木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明天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心一直很空,花了多年才平靜下來的心情,就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再次變成一個看不見底的空洞
這一宿無論是顧清歡還是朗迪楓,誰也沒有安穩的睡著。她清楚的知道,朗迪楓是想要她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這一次,她是絕對不會屈服于他的yin威。
但是朗迪楓心里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就算是以前都做錯了,他也不能讓這個錯誤繼續延續下去。他一直都在想,到底要怎樣彌補這個女人,他心里才會覺得好受一些。可是翻來覆去了大半夜,他都沒有想明白。
他不能一直陪著這個女人耗在這里,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來浪費。他是一個集團公司的老總,他需要為很多人負責。
後來他終于想通了,無論如何都要帶顧清歡離開。她原本就不該屬于這里,難道她要用這樣一種生活方式,讓他以後的人生都活在自責和愧疚之中嗎?
「兩天後回去。」這是朗迪楓在第二天黎明剛剛到來的時候告訴周夜的消息。許多時間,他一旦想通了,就會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哪怕得不到別人的諒解,哪怕所有人都說他**。
周夜有些不明白朗迪楓的意思,但他也沒有多問。朗迪楓的心結不過是顧清歡而已,兩個人都在氣頭上,總有一方需要作出妥協。
「顧清歡,我有話要跟你說。」朗迪楓站在教室門口沖正在指導學生自習的顧清歡說道,他挺拔的身形,威嚴的表情,面對一雙雙澄亮的眼眸,一點都沒有躲閃。
顧清歡沒有理睬他,現在是上自習的時間,她沒有閑工夫去搭理朗迪楓。這個如同君王一樣的男人,何時考慮過旁人的感受。
她背對著朗迪楓,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聲音一樣。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漫過所有人的心頭。朗迪楓站在門口等待著顧清歡的回應,可他始終都沒有等到。
他上前一步,腳步就走到了顧清歡的身旁,不由分說當著所有孩子的面,一把拽住顧清歡的胳膊就朝外走。那副霸氣,跟當年的他,絲毫都沒有退減。
「朗迪楓,你干什麼?現在是上課時間。」顧清歡想要掙月兌他的大手,但是朗迪楓堅定的步伐一直往外走。他不松手,她就算是掙扎也都是枉然。
顧清歡是了解朗迪楓的脾氣的,這個男人有時候固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索性放棄了掙扎,由著他胡鬧。她倒是想要看看,這個男人還能夠玩出什麼花樣來。
朗迪楓拉著顧清歡的胳膊一直朝學校後面的山上走去,他蹬著皮鞋爬山,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滲透出了許多汗滴。顧清歡噘著嘴一臉怒氣,如同生氣的小媳婦一樣跟在他身後。
教室里鬧嚷嚷的一團,周夜嘆了口氣,沒有辦法,他必須救場,只得到教室里去安撫那些騷動不安的小家伙。
「朗迪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你現在總可以說了吧?我沒有時間來陪你爬山。」顧清歡站住腳不走了。兩個人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從這里俯瞰,能夠看到對面整座山,學校也只剩下一個剪影。
「跟我回去。」朗迪楓松開手,一字一頓的說道。他想了一個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帶著這個女人離開這里。他不能將她的一生都留在這個窮山坳里。
「不可能。」同樣是斬釘截鐵,顧清歡立馬就否決了朗迪楓的提議。她不一定非要留在這個地方,就算是離開,也是她自己該去決定的事情,跟這個男人沒有絲毫的關系。
她將目光投向遠方,對面是她看了三年的山峰,她就算是看厭了看煩了,該換地方還是換心情,那都是她顧清歡的事情,跟其他人都沒有關系。
「我再說一次,跟我回去。」朗迪楓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他是不喜歡女人如此倔強的跟他說不。他幽紅的眼眸盯著顧清歡,臉上的怒火已經開始升騰。
「那我也再說一次,朗迪楓,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顧清歡還是之前那副表情。她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那只軟弱的小綿羊,不是他朗迪楓想要折騰就去折騰的人了。
「這一次,你必須跟我走。我是不會把你丟在這個地方的。」朗迪楓沒有讓步,就算是顧清歡倔強,就算是她因為怨恨要以這樣一種方式報復自己,他都不會讓顧清歡如願。
「你想要我跟你走是吧?朗迪楓,那你現在告訴我,我跟你去哪里?」顧清歡直視著朗迪楓的眼眸,多年來,她習慣了低眉順眼的仰視這個高大的男人,但是現在,她可以理直氣壯的平視他的目光。
「回去,回到應該屬于你的地方去。」朗迪楓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底氣都不夠。他其實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希望讓顧清歡擺月兌現在的境況,想讓這個女人能夠生活在一個好一點的環境里。
顧清歡臉上顯出一抹冷笑。「回去?我已經回不去了。朗迪楓,三年前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我回不去了。」她臉上那抹冷笑,卻無法掩飾住內心的蒼涼。
三年來,她何嘗不想要回去一次,那里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就算是爸媽都已經不在了,可她還有姐姐。可是三年前鬧出那個畫面,她始終都無法忘懷。全世界都已經知道她顧清歡做了表子,她還有臉去面對故去的人嗎?
她沒有那麼坦然,可以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朗迪楓可以放下過去繼續生活,她做不到。她深呼吸一口,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滑落了。
朗迪楓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他憤憤的狠狠跺了跺腳,伸手在頭發上*了一把。他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是的,就如同顧清歡說的那樣,她是回不去了。她還要面對那麼多人,如果顧清歡知道她的存在,也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可是,要把顧清歡一個人丟在這里,他做不到。他給予了顧清歡太多的傷害,讓她一個人在風雨中漂泊了三年。哪怕那只是一個交易,但是人畢竟是感情動物。年近三十的男人,對生活和人生會有更深刻的領悟。
「顧清歡,我們再做一次交易,這一次,只要你同意回去,你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你。」朗迪楓轉眸凝望顧清歡,粗布衣裳的女人身形單薄,除了眉眼的清冷和嘴角的倔強,他看到的都是她柔弱的肩膀。
听到交易這兩個字眼,顧清歡忍不住鼻翼里發出一聲冷哼。他還想要跟她做交易嗎?難道三年的掠奪他還嫌不夠?明明說了不愛,何必還要一次次的糾纏?
「好啊,可以,只要你答應永遠從我眼前消失,否則我這一生都不會回去。」顧清歡沉默片刻,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她心里對這個男人是存在多大的怨恨,不然怎會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
若是永遠的消失,那是要生離死別嗎?她竟然拿生死來要挾朗迪楓,除非那個男人去死,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回到原本屬于她的城市。
朗迪楓吃驚的看著顧清歡,這個女人心底有太大的仇恨,他此時說什麼,對于她來說,都听不進去。
「顧清歡,我告訴你,這一次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帶你離開。你想要跟我斬斷所有的聯系,恐怕不能隨了你的心願。」他惡狠狠的說道,還是當年的霸氣。
顧清歡氣的渾身直發抖,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已經害的她夠慘了,竟然跑了這麼遠還對她不放手。
「那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我跟你離開。」顧清歡也放出了狠話。她不會再次淪為男人的獵物,她不要與這個危險的男人再有任何的瓜葛。
兩個人的眼眸交匯,他充滿了憤怒,而她充滿了怨恨,到最後,顧清歡掉頭,丟下朗迪楓一個人沿著山路走下去。這個男人就是混世魔王,就是要將她拉入到地獄去。她不能讓他什麼事情都如願。
朗迪楓看著那個倔強的背影越走越遠,心情亂成了一團,手掌自然成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換的顧清歡的諒解。
只是他篤定的事情,向來都沒有商量的余地,顧清歡不是不想離開這里嗎?那麼他自然是有法子讓這個女人從這個地方消失。他不會讓這個女人成為他心頭的刺,一輩子插在那個地方,讓他想起的時候,忍不住隱隱作痛
這天下午,朗迪楓帶著周夜就離開了。顧清歡還在教室里,即便是知道這兩個人走,她也沒有探過頭來看個究竟,仿佛他走或者留,都跟她沒有半毛線的關系。
這個夜晚,對于顧清歡來說是寂靜的,上完所有的課,孩子們自覺地去了自習室溫習功課,她就如同往日一樣坐在操場邊的石凳子上眺望遠方。
其實夜色濃厚,她根本就看不到遠處是什麼,只能夠依稀看到山的輪廓。天上也沒有月亮,連顆星星都沒有。這樣的夜空籠罩下,讓人覺得有一絲鬼魅。
她的心情有些亂,這幾個人從生活中突然抽離,她還有些微的不適應。平日里習慣了這里有幾個人晃蕩,突然間全部都只剩下她自己。
她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蘇渙,畢竟那個男孩子在這里幫了不少的忙,可是因為朗迪楓的出現,她的心情很糟糕,她做不到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只是渴望平靜的生活罷了,難道這樣也算是過分的要求嗎?
她不是一直都在驅趕朗迪楓離開嗎?現在這個男人是真的走了,跟她的生活沒有半點關系了。說什麼不忍心看到她一個人在這里生活,這些都是假大空的套話,她听得多了,終究是不會再相信了。
她沒有多麼的想要回到那座城市,只是偶爾會想起那里的人和事,嚴帥帥小朋友應該已經上小學了吧,不知道顧濛濛的工作現在有沒有穩定一點?人想要放下許多東西,可很多東西,都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下。
她只是覺得心情有些沉重,晚上安頓好住宿的孩子,就早早的躺下了。但是一顆心,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他說這一次,無論她是否願意,他都要帶著她離開,那麼他是還要回來嗎?她內心是沒有期待的,但是就是無法平靜。
第二天一大早,鎮上的領導就過來視察工作了。顧清歡招呼著孩子來接待他們的到來,她並不擅長阿諛奉承之類的事情。何況她在這里教書基本上就屬于志願行為。
「王局長,您請坐。」顧清歡招呼著為首的局長到教室里參觀了一番,鎮上的這幫領導很少來這個偏遠的小學校,三年前,若不是顧清歡堅持,這座學校是肯定要取消的。
「顧老師啊,我們很感謝你啊,要不是你來這里,這些女圭女圭早就沒有學上了。」王局長接過顧清歡遞來的水杯,慈祥的臉上綻放著笑容。
她並不貪念別人給予的贊美,如果說有人要感謝她,因為她的存在,才使得這些女圭女圭不至于輟學,那麼她更是要感謝這些女圭女圭,使得她三年來,一直能夠收獲快樂。
「王局長,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顧清歡很謙虛,哪怕就是所有人都將欽佩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她也沒有露出一絲焦躁的情緒。
她剛來這里沒多久,縣里來考察的時候,就想要將顧清歡調到縣里的中學去。好歹她也是個正經的大學生,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但是顧清歡卻一再的堅持要守著這所學校。她知道如果她走了,這里肯定不會有人願意來。
「顧老師,你來這里有三年了吧?有什麼打算啊?」王局長慢條斯理的說道。他穿著樸素,平易近人,平日里對顧清歡也多是照顧。此時的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視著遠方。
校舍雖然簡陋了一些,但是顧清歡打理的干淨整潔,他從心底里對這個瘦弱的女人充滿了敬佩,她做到了許多男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嗯,是的,已經來了三年了。我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是希望一直能夠在這里呆下去。您也看到了,這里的孩子很需要我。」顧清歡伸手攏了耳旁散落的碎發,一臉畢恭畢敬的說道。
王局長細細的打量了顧清歡一眼,他並不知道顧清歡到底是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個地方。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他無心去探究。只是,今天,他到這里來,是有話要跟顧清歡說。
「顧老師啊,我很感謝你這三年的辛勤付出,不過呢,我們這里也有自己的規矩,您是有用之人,沒有必要一直在這里耗著。就算是您有什麼心結,也需要勇敢的去面對。下個月您的志願服務期限就到了,你還是想想別的打算把。」
王局長的話已經說得很明了了,顧清歡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可是,突然告訴她要她另做打算,她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局長,我之前不是跟您說了嗎?您也知道,這所小學不能沒有老師,我總不能看著這些女圭女圭輟學吧。除非是有新老師願意來這里,否則我就不走。」
顧清歡的 脾氣再次爆發了,她篤定的事情,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她原本就打算要繼續留在這所學校的,她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那些孩子的家長,自己來了就不會走了。怎麼能夠出爾反爾?
「這次是有新老師過來,下個星期就來學校報到。顧老師啊,這些年你為這所學校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你也有自己的家,這些年你辛苦了。」王局長說完,也沒有多逗留。
顧清歡此時倒是懵了,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在這個地方一直呆下去的,但是王局長剛才那番話,斬斷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支教教師,她是沒有多少自主權的。
這個地方這麼多年都沒有人願意來教書,可是現在,有了新老師願意長期留在這里,那麼顧清歡還有選擇余地嗎?她的情緒很低落,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心里的不舍就開始泛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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