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
那一聲尖叫,異常的陌生,仿佛如一根針,刺破了他的耳膜,再穿透他的心髒。
桌上的墨硯台被打翻,他素白的衣袖染上一灘烏黑的墨痕。
那墨痕在他向來縴塵不染的衣袖上迅速擴散開,像是某種骯髒黑暗的東西在他們之間橫亙開,再也無法抹去。
姜承風怔然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她眸上覆蓋了一層冷冽,掩蓋了復雜萬份的情緒。
墨硯台在案桌上打幾個旋兒,跌到了地面
「嘩啦」一聲清脆的響,摔成了兩半。
白千念突然回過神。
他素白衣袖上的墨痕刺疼了她的眼。
「師父……對,對不起……」
她驚慌的躲開姜承疑惑巡視的眼神,「我……我剛才……」
她也不知道該剛才是怎麼了,從那個夢中醒過來,看見師父,突然就覺得……
無法形容出的感覺,總之,剛才的舉動雖並非她的本意,可又好像是本能的反映。
難道,這是因為她的體內,有著日晷城血脈的原因嗎?
所以盡管她不願意面對不願意承認,也始終是無法逃避身心里的某種本能。
他臉上並無惱怒,而是擔憂的看著她。
「做噩夢了?」
他極富磁性的聲音像是一只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模上她凌亂的心。
鼻尖忽地一酸,白千念連忙躲開他的眼神,蹲身去拾硯台。
縴細玉手染上墨汁,她一手拿著一半硯台,心里說不出是怎樣一番痛楚的滋味。
頭頂響起他冷然的聲音。
「已經碎了,丟了便可。」
「這硯台應該很貴重,丟了多可惜。」
「再貴重,也是無用了。」
白千念怔了下,嘗試著將兩半硯台拼合在一起。
她說,「只要拼一下,修補一下,就可以繼續用的!」
「何須執著。」他輕聲道,「碎了的東西,拼回來也是貌合神離而已,怎麼都會有痕跡,接受現實吧,一會兒我讓人去黑市買個更好的回來便是。」
白千念頹然,雙手一松。
就塊硯台,難道就像她和師父嗎?
已經破碎了,無論她多麼努力的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心里依然有了裂痕。
接受現實嗎?
不,她怎麼能接受這個現實!
一滴淚水悄然落下,融入了黑色的墨中。
她低著頭,咬了咬唇,控制住心中的情緒。
「師父,我……今日身體不適,明日再練字可好?」
「嗯。」他輕聲應道,「看你今日也心神不寧,去休息吧。」
白千念看了一眼他衣袖上的墨痕,不敢再抬起頭來面對他的眸光,起身就往外走去。
剛剛走出御書房,就撞上了端著茶過來的靈之。
靈之穩住腳步,及時躲閃開才沒讓茶水灑出來。
「千念小姐,你不練字了嗎?」
白千念不語,低著頭快速離去。
靈之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倉惶的背影,發生什麼?
她轉身進御書房,看見地上一灘墨,慢慢抬起頭來,發現王爺衣袖上也染上了墨痕。
她心下疑惑,問道,「王爺,是不是千念小姐不願意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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