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啊~我要找到你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道黑色的閃電轟鳴著從高速公路上飛馳而過,帶起一路黃色的煙塵和被轟鳴聲所掩蓋的歌聲。
唐策一個人騎著摩托從生活區闖了出來,哼著自己胡編亂造的歌,護目鏡下是彎彎的笑眼。
極致的速度而產生的的風將他頭發一根根的扯到後面,黑色的短發肆虐著,發尾處一縷縷的鮮紅發絲時隱時現,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的質感。
「哈哈哈哈!!——」
唐策張開嘴笑著,兩邊的臉頰因慣性而在風中被向後拉扯。風從他的喉嚨灌入,刺得生疼。喪尸群早就不知道被他甩掉了多遠,他卻一點也沒有要減慢一些速度的意思。
只要一想到自己也許正在接近著張梓堯,自己可能剛剛經過了張梓堯走過的地方,唐策就無可抑制的興奮。
他無法制止自己從任何一個可能去感受他的這種行為。
他的手一直把發動器扭到最大,腳死死地蹬在摩托兩側,踩得發麻也無法放松一點力道。
他興奮得想顫抖。
「吼——沙沙」前面公路的一側,一只喪尸從灌木中走了出來,循著由遠及近的轟鳴聲模索行走。
一張臉僵硬的轉過來,干枯的金發帶著血污粘在臉上,深陷下去的眼眶里,渾濁的灰綠色眼珠子死板的嵌在里面。
在那瞳孔里面,一個小小的黑點迅速放大,最終佔據了整個視線。
「哈哈哈!——」
發動機的聲音夾雜著大笑漸漸遠去,刺眼的陽光灼燒著大地,那躺在地上因被碾過一道而血肉四濺的尸體安安靜靜,在太陽底下也像是要被烤出絲絲蒸騰的霧氣——
季節是夏轉秋涼的時候,但高掛空中的太陽卻半點不饒人。
本來經過木屋附近出現喪尸一事之後,大家都呆在屋里,如非必要很少出去。但之後再沒有看到有喪尸出現,便也慢慢放松警惕。
加之木屋里面沒有制冷的系統,也不透風,又臨湖而建。在這天氣里面很是潮濕悶熱,難以久待,于是便派出一人負責放哨,所有的人都出了木屋。
老婆婆搬了把小板凳,背對著木屋坐在開闊的草地上,替大家看著周圍。李濟美老人就專心致志的在湖邊釣魚。
張梓堯一開始還去站在一邊看了一下,畢竟他只在這河邊淺水的地方看到過透明的小魚苗,不知中間水深處有什麼種類的魚。
不過他站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魚餌有什麼動靜,頓覺無趣,只暗道釣魚果然是老年人的運動,便走開了。
站在綠油油的草皮上,張梓堯有些無聊的抬頭看天,萬里無雲的藍色天幕上,火辣辣的太陽在他的視線里變成了一種奇怪的顏色,不知是按光度還是按熱度,被劃分為一圈一圈的,倒不是那麼刺眼。
陽光打在身上,也不覺得很熱,反而全身上下都暖暖的。
囡囡帶著泳圈在離河岸不遠處游泳玩耍,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眼張梓堯還在不在。
楊裴坐在河邊的小石子上,說是在看管囡囡,事實上一雙眼楮就跟在張梓堯身上打著轉,那有什麼精力去管別人。
張梓堯陽光下天神一般的側臉佔據了楊裴的整個視線。
他看到張梓堯無事也仿若蹙起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搭配著略尖的鼻頭,有著完美的弧度。嘴角總是直直的拉在一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卻莫名的吸引人。
陽光打在他的側臉,將他臉上淺淺的絨毛都映成金色,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看在楊裴的眼里,令他目眩神迷。
然後那張臉就轉過來了,背著陽光,暗色帶著點異域情調的眸子像要將他的思緒吸入其中。楊裴只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個人向自己走近,而自己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一步一步,近了,又近了!……楊裴的呼吸都有點急促。
卻听一聲尖細而驚恐的尖叫響起,那雙眸子一下子月兌離了楊裴的視線,悵然若失的感覺一下子涌滿他的身體。
愣愣的呆坐一會兒,楊裴漸漸地回過神來,他循著聲音轉過頭去,驚奇地發現自己可以動,然後便看到張梓堯月兌了礙事的外套直接下河的背影。
——以及,被從上游飄下來的一只喪尸捉住一條腿,在不斷掙扎哭喊著的囡囡。
好像突然一下清醒過來,楊裴趕緊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跟著張梓堯的後面就下了河。
河水並不很急,但在流動的水里行走也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囡囡已經被帶出去幾米,那地方水已沒過了張梓堯的胸膛。
張梓堯此時並不慌亂,穩穩地在水里走著,接近囡囡所在的地方。
那喪尸對張梓堯的到來一點反應都沒有,只一個心思的往囡囡的身上撲。牠已經沒有了下半身,整個上半身就扒在小姑娘的游泳圈上,一只手臂抓在囡囡腿上。
囡囡邊向張梓堯這邊胡亂的劃著水,又要掙扎。這小姑娘不知道嗆了多少口水,眼眶鼻子都是紅的嚇人,哭喊也變得沙啞還帶著咳。
看到張梓堯過來,就拼了命的往他身上撲,兩只小手緊緊地揪著張梓堯的襯衫往他懷里鑽。
張梓堯一近身就道不好,他一只手握住囡囡的小腿,就見那喪尸的手指帶著指甲,已經深深地摳進了囡囡的腿里,血水一絲一縷的從傷口飄散出來,又被河流帶遠。
他當即用另一只手攬住囡囡的身子,輕輕放開她的腿,抽出匕首利落的給喪尸的腦門來了一刀。
這時後面的楊裴也到了,看著這場景不說話。他比張梓堯要矮一些,只到張梓堯胸口的河水沒過了他的肩膀,順著水流走動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停下來,立刻就有些站立不穩。
張梓堯把囡囡身上的游泳圈從上面取下丟到一邊,卻不料喪尸的手指深掐入她小腿的肉里,此時在水中飄著,就是不走,小姑娘已經疼的暈了過去,整個人軟軟的靠在張梓堯的懷里。
看張梓堯兩手抱著囡囡,楊裴就直接伸手,握住那喪尸的手腕將牠的手指一下子扯了出來,隨之大量涌出的鮮血,直接將這一片都暈染成深深淺淺的紅色。
將手上的位置調整了一下,張梓堯一手抱住囡囡,一手就牽著站立不穩的楊裴往岸邊走。老人離得較遠,這時才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一路濺開一片水花。
他哆哆嗦嗦的接過囡囡,這個一向粗魯而堅毅的老人臉上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轉身就往木屋里跑。張梓堯和楊裴則沉默的跟在後面。
張梓堯二人人*的進了門,就見先一步進來的老人和老婆婆拿著酒精和紗布要給囡囡包扎。
楊裴看到囡囡紅的不正常的臉蛋,上去試了一下囡囡的額頭,發現她已經開始發熱了。就說道︰「沒用的,你們這樣,也救不了她。」
老人猛地一下抬起頭,眼眶通紅,沖著他吼道︰「你給我滾!!」
老婆婆倒是抖了一下,掉了幾滴眼淚,默默地給孫女清理傷口,手上的動作一下比一下輕。
接下來的整個過程中,這個木屋內再沒有人說一句話。兩位老人包扎完了,也一言不發,沉默的坐在孫女的身邊,握著她的小手,只有老婆婆的抽泣聲不時響起,給這個木屋內壓抑的氛圍更添了幾分淒涼。
天色漸漸地沉了下去,黑夜換上星空。
大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區區人類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木屋外的河水依舊徐徐流淌,架上的葡萄藤也慵懶的蜷縮起枝蔓。
「嘶——!!」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一聲馬的嘶鳴聲穿透了寂靜的夜空,打破了刻意營造的表面上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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