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閔氏和盧允棟也吃了一驚,忙跟著毓珠上前查看。
那抬屏風的六個小廝嚇得臉色慘白,手忙腳亂地把屏風扶正。宋義氣的鼻子都歪了,伸手狠狠擰了擰其中一小廝的耳朵。
「臭王八羔子,你早上沒吃飯?」
宋義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掀開蓋在屏風上的紅綢,仔仔細細地瞅了一遍。待視線下移至屏風底架,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他娘的!
雖然只磕踫掉了極小的一塊漆,需要俯身近看才能發覺,可畢竟是要退回去的禮物,怎能容許出現新的瑕疵……
大冬日的,宋義額上滲出滴滴冷汗。
毓珠一見宋義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恨不得扒了那六個小廝的皮。
動靜很快傳開,泰和堂里跑出來好幾個人。三太太魏氏尤為緊張,帶著瑩珠步履匆匆地趕過來,忐忑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閔氏磕磕巴巴地說︰「三嫂,壞了,壞了!」
魏氏雙眸大睜,下意識地看向屏風。
「我的天!」
她哀嚎一聲,身子搖搖欲墜,驚得要暈了過去。眾人忙上前攙扶,你安慰一句我勸一句,魏氏方才穩住情緒,愁眉苦臉地望向宋義,問道︰「你要不要快去衙門走一趟?」
宋義心里卻是明白的,這座屏風算是送不回去了。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毓珠。
毓珠極力克制住火氣,平靜地點了點頭。
半會,屏風重新抬進了泰和堂。
正房前,六個小廝並排跪在地上,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
休息起來的盧老太太唉聲嘆氣地坐在炕沿兒。
魏氏半跪在腳踏上抹眼淚,自責地說︰「都怪媳婦瞎了眼,挑了幾個沒用的狗奴才……」說著已是聲淚俱下,「老太太,您罰我罵我吧……」
魏氏嗔她一眼,「就知道你要訛娘的東西。」說完命人去取。
瑩珠趴在魏氏臂彎,撒嬌道︰「娘親,可是您說要我借此機會在賓客面前露臉的。不就是一顆合浦南珠嘛,將來女兒要是嫁進高門,您就等著收禮收到手軟吧。」
這條抹額她從入冬時便著手開始繡了,選的是上等的貂鼠絨,用金線繡了兩只栩栩如生的仙鹿,再以四顆黑色瑪瑙珠作仙鹿的眼楮,汪汪如水,流動著絲絲光芒,要比繡出來的眼楮更加生動傳神。
魏氏看著刑媽媽笑道︰「瞧瞧,可真是女大不中留,也不害臊。」
刑媽媽恭維道︰「三心靈手巧,人長得更是漂亮,誰見了不喜歡,不過缺一個露臉的時機罷了。」
瑩珠受用的听了,嫣紅的唇角微微揚起,急切地期盼著祖母壽辰的到來。
刑媽媽念及一事,問道︰「太太,大太太和二那爆還叫人盯著嗎?」
魏氏和瑩珠雙雙皺眉。
「盯?還怎麼盯?」魏氏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毓姐兒現在大了,比她那病秧子繼母精多了,上回拿季嬤嬤說事,把我的手腳捆得死死的,想做什麼也做不了了!」
瑩珠亦憤憤道︰「母親忙著主持中饋,還得分神照料大伯母的胎,將來大伯母順利生產了,母親也就得了個盡本分的名。而萬一出了好歹,母親便成了盧家的罪人,還不知要被怎麼埋怨數落呢。」
刑媽媽微微眯眼,安撫道︰「太太別生氣,依老奴看吶,大太太那身子骨,八成捱不到生產那一天。隨便一個小病小災她都抗不住,更何況如今還懷著孩子。咱們太太只管她吃進肚子里的干淨,只管她吃的都是補益的東西,可她要是自個身子弱,吹風受了涼,那可就和太太沒關系了。」
魏氏眼楮一亮,「媽媽說的對,徐氏那藥罐子,不用我們出手,自己都保不住胎,生來就是個沒福氣的。」
老爺盧景洪說過,盧家很有可能于今上在位時復爵,要是大房始終無子,到時候就會在三房、四房過繼一個。
而四房一家子,一個比一個愚鈍,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也不敢成為她的對手。而且老太太向來最疼愛三兒子,自個又是老太太的嫡親佷女,老太太也不會不向著他們三房的。
最後,這爵位就落在了自家的桐哥兒身上。
魏氏忍不住掩帕發笑,心情愉悅極了。
紅鶯很快取了抹額來,並笑道︰「方才在路上,听大房的下人說,大老爺氣得不輕,這會兒正在干發脾氣呢。」
瑩珠鄙夷地說︰「大伯父和二姐就是矯情,總愛拿腔作勢端姿態。」
魏氏冷笑道︰「你大伯父就愛搞這一套,不然怎麼叫人覺得他淡泊名利呢。」
哪像自家爺們,天生一根筋,一點花樣也不會玩,老實的叫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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