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站起身,繞著桌子走到了南宮瑾的身後,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就連頭也離她非常近,這讓南宮瑾有些不適的側過了頭。
這並沒讓傾城覺得生氣,而是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隨即走到了真絲珠簾旁,伸出手把玩著上面圓潤光滑的珍珠,卻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
「我來這里之前,這兒的花魁娘子叫做白牡丹,可是當我來到這里之後,不出兩天時間,她的位置就被我給取而代之,而且很快的,我也就成為了這天朝的第一美人。」
說這話時,傾城顯得格外鎮定,而且描素的雲淡風輕。就好像是在對著南宮瑾講一個故事,而且這故事的主人公卻仿佛不是她,與她毫無關系。
「我很奇怪,那些人怎麼就會認為我很漂亮,還給了我一個‘天朝第一美人’的稱號?」傾城轉過身凝視著南宮瑾,嘴角帶著一抹妖艷的笑,與她自身的淡雅高貴極不相符。
「那是因為姐姐長得漂亮,傾國傾城,即使天朝有著與姐姐可以相媲美的女子,但是卻無姐姐這般的文采和特別。」南宮瑾據實以答。
她的確文采出眾,單憑著剛才那幾聯,只怕有不少自認為學識淵博的書生都無法又快又準確的回答出下聯。而且,一個身在青樓的女子,不但美貌如仙,而且舞姿超凡,更是有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出眾文采,更別提其他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樣的超凡月兌俗的女子,居然願意委身于這煙花之地,難道就不特別嗎?
「呵呵,」聞言,傾城捂嘴笑了出來,笑容堪比春日桃花,卻比桃花更加美麗幾分。
「你可知道,真正見過我容貌的,除了這國色天香的花姨外,就只有你瑾兒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南宮瑾為之一怔。
什麼?她原來是第二個見過傾城容貌的人。可是那些人為什麼連見也沒見過她,就斷定她美若天仙?
見南宮瑾不語,傾城只是輕笑了一聲,道︰「瑾兒妹妹一定是在想,為什麼那些人連見都沒見過我,就能確定我一定長得美,是嗎?」
南宮瑾不語,抬起頭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樓下那些人,是如何判斷我容貌美與不美的。」
南宮瑾淡笑了一下,起身抬步朝著傾城走來。在離她只有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了,一雙清澈的眸仔細端詳著她面前的這位女子。
美是美矣,只是太過聰明,讓人捉模不透。
若是能交上傾城這樣極聰明又美麗的朋友,那當然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是若是敵人,卻是叫人防不勝防,每走一步,都會有如履薄冰的感覺。
「姐姐能告訴瑾兒,以姐姐這麼優秀的女子,怎麼會甘心留在這種地方?」這一直是南宮瑾想問的問題,只是礙于剛才不太熟悉,可是現在她們已經聊了這麼多,似乎已經沒再像剛才那樣生疏。
「來。」
傾城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拉著南宮瑾的手往窗戶邊走去。
這一觸踫,南宮瑾明顯一怔。
她的手白皙勝雪,滑如美玉,柔軟無骨,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倒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就是她,從小就被父母和兄長捧在手心里疼著,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極好的,雖然也配用那幾個字來形容,可是可比起傾城,她就有些稍遜不及了。
被傾城拉至窗戶邊,只見她伸手推開了緊閉的窗戶,一抹強烈的陽光射了進來,突然射來的強烈的光,讓南宮瑾一時有些不適應,用手擋住了眼楮,不再去直視那些光。
傾城看了一眼身後的南宮瑾,拉著她更加走近了窗戶旁。
從傾城的房間看下去,正好是國色天香的後花園。一般這里都不會有外人來,可是這花園里卻種滿了許多奇花異卉,除了每天有侍女來這里澆水除多余雜草外,這里一般是不許任何人踏足。也只有傾城這一個房間,才可以盡數觀賞到這里的美景。
只因傾城是這里的頭牌,所以傾城要一個絕對安靜的房間,花姨除了盡心安排外,是不會拒絕的。
「這個花園原本是對外開放的,可是我來這里以後,這個花園便成了我一人的了。」傾城看著南宮瑾,說了一些不找邊際的話。
「姐姐是想告訴我什麼?」南宮瑾又不笨,當然知道傾城是話中有話。
「你看那里的荷花和牡丹。」傾城指著園中的荷花與牡丹花,說道。
南宮瑾順著傾城指的方向看下去,兩種花都開得特別嬌艷,並無其他什麼不同之處,若是一定要說出個不同之處來,那就是,它們一個開在水中央,而另一個卻是長在花盆之中。
「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恕瑾兒愚昧,還請姐姐指點。」南宮瑾謙虛的說道,她不相信,傾城的意思會只是在那一點上。
「你看,」傾城指了指池中的荷花,道︰「荷花長在池中,無人照顧卻長得如此之好,全憑著它自己的一股頑強的生命力;而牡丹,它被栽在盆中,之所以能長得這麼好,那是因為天天有人照顧它,為它澆水,為它施肥。」
南宮瑾沒有插話,靜靜地听著傾城為她‘解釋’。
「你再看,整個水池只佔了花園的三分之一,雖然牡丹處于那三分之二的地段,可是它周圍還有著其他的花卉,所以,它也只佔了那一個花盆所佔取的地方;可是荷花就不同了,一人獨佔整個水池,是其他花卉所不能比擬的。」
南宮瑾貌似懂了,卻又不敢妄加猜測。
「所以,我隨身在青樓,可是依然是我自己,我憑著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是多少人不能比的。」傾城轉身走到桌前坐下,帶著一抹好看的笑容看著南宮瑾。
她的話一字一句的在南宮瑾的腦海中回放著,她是在告訴她,她傾城雖身在青樓,卻是如同池中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她也依然是她,那個才華橫溢,那個清冷高傲的傾城。
也許傾城這番話是無心,可是卻讓南宮瑾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傾城是憑著自己堅強的毅力活到了現在,又這麼的出色,可是她南宮瑾呢,就好比那溫室的牡丹,遠遠不及傾城。
可是再一想,她們身處在兩個不同的環境,像城中那些個千金大小姐,能有幾個是滿月復詩書的?雖然長在溫室,南宮瑾雖不能說自己已經是一介才女,可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雖不能說是樣樣精通,卻也無一可以難得倒她,有了這番成就,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想到這兒,南宮瑾這顆謙卑的心,總算是平衡了一下。
走到傾城面前,南宮瑾拿起白玉酒壺,往桌上的兩個小酒杯內倒滿了酒,舉起一杯送到了傾城的面前,「姐姐乃是女中豪杰,雖身在風塵之中,卻是依然純潔無暇,尤其是姐姐的歌舞詩書,更是讓妹妹佩服。今日妹妹就以著薄酒,來敬姐姐一杯。」
南宮瑾將手中的酒杯送到了傾城的面前,從她的眼神中,傾城看得出來,她是真心邀自己喝酒。
沒有拒絕,傾城站起身,接過了南宮瑾手中的白玉酒杯。
見她沒有拒絕自己,南宮瑾心里竟莫名的高興了起來,「來,妹妹先干為敬。」
說著,南宮瑾已經仰頭盡數將杯中的酒喝盡,見她如此豪爽,傾城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一樣也干掉了杯中的酒。
一杯清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頓時燒的嗓子疼疼的,南宮瑾一個勁兒的咳嗽,咳得小臉通紅,差點兒沒叫她把眼淚都給咳出來。
見狀,傾城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清水,還用手輕輕地給她拍著背。南宮瑾接過茶杯就立刻喝了個光,不過好在,喝了一杯清水後,總算是不再那樣咳嗽了。
「謝謝,咳咳……」南宮瑾剛道完謝,又止不住咳了起來,不過已經沒有剛才嚴重了。
看她的樣子像是不會喝酒,可是剛才居然還一口喝盡,傾城對她倒是開始感興趣了,「妹妹是第一次喝酒?」
南宮瑾點了點頭,從小她就體質弱,母親和兄長們根本就不允許她踫酒,今日也就是看在踫到了個知音的份上,她才會破例喝一次酒的,可是沒想到……
「妹妹不會喝酒就不該硬撐,這對妹妹的病可不好。」傾城扶著南宮瑾的雙臂讓她坐下。
「妹妹的病持續了多久了?」
「是我七歲的時候,三哥和八哥帶我出去玩,結果路上下雨了,全身衣服都淋濕了,還連續三天高燒不退,本來大夫都說沒有希望了,可是最後卻讓我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從此卻落下了病根。」南宮瑾講訴著當年生病的情形,她還清晰的記得,為此,三哥和八哥還被爹娘罰了一月的禁足。
傾城听懂似的點了點頭,又問道︰「妹妹發病的癥狀是什麼呢?」
「每到雨天的時候,全身就疼得不行,只覺得渾身無力,就連下床也沒有力氣,還不停地咳嗽,吃什麼藥都無濟于事。」南宮瑾平淡的說著,這麼多年的病痛折磨,她早已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傾城淡淡一笑,轉身走到了梳妝鏡前。
梳妝鏡上有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打開盒子,里面有著許多小瓶子,傾城白皙縴長的手指劃過每一瓶,最終在一個白色小瓷瓶上停了下來。傾城將其取出,又重回到了南宮瑾的面前。
把小瓷瓶放在南宮瑾的手中,傾城解釋道︰「這藥,在你犯病的時候就吃一顆,每日最多服食三粒,便可減輕你的疼痛,若是你服食過量,就會事則其反。」
看著手中的藥瓶,南宮瑾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女子,紅唇輕起︰「姐姐還會醫術?」
「曾經跟著一位高人學過幾年,這藥對妹妹不會有任何傷害,妹妹盡管放心使用。」傾城轉身坐在了紅木椅上,又補充了一句︰「若妹妹相信姐姐的醫術,來日,姐姐歡迎妹妹到這兒國色天香來,與姐姐再次談心。」
這藥,傾城向來是不會給任何人的,可是南宮瑾不同,傾城對她不但無反感,反而有些喜歡,所以才會破例治她身上的頑疾。
可是南宮瑾並不知道,看著手中握著的瓷瓶,心里不禁矛盾滋生。
這個女子,不但精通詩書歌舞,而且又漂亮聰明,這已經讓南宮瑾為之欽佩了,可是沒想到,就連醫術她也略知一二,這個女子,真是不簡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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