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日漸昏暗,在經過仙樂宮的假山石旁,不絕有談話的聲音相繼傳來。
「怎麼樣?事情辦得如何了?」
「事情已經已經辦妥,上官雨汐……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很好。」冷玉邪魅一笑,轉身笑顏看向面前一身綠裝的女子,「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我一定會告訴世子,讓世子記你一功的。」
「多謝冷玉師姐的提攜。」錦繡拱手,話里雖說有著恭敬之意,可是面上卻是一片的猶豫,似乎為了什麼事情而憂心著。
冷玉側頭,正好看見錦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是在為了什麼所憂心一般。
「怎麼了?」冷玉沉聲問道。
「冷玉師姐……」錦繡欲言又止,垂下的玉手不安地握成了拳,長長的指甲陷入了肉里,可是卻沒有半點兒能夠讓她有所安心的作用。
冷玉負手而立,在夜色當中,一身宮女服裝的她卻猶如王者一般站立于假山之下,在錦繡的面前更加是沒有遜色一分。
見錦繡這樣,冷玉似乎已經有些變得不耐煩了,「有事就說,何必吞吞吐吐?」
縱然冷玉這般說了,可是錦繡卻也還是有些猶豫,好一番遲疑之下,方才啟口道︰「冷玉師姐,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是蕭宇風的人,是天機門的門下弟子,也更加是冷玉的同門師妹,可是她卻是潛伏在上官雨汐身邊的一個細作。
想想之前和上官雨汐的相處,其實憑良心說來,上官雨汐待她也是極好的,至少對她沒有半分刻意的隱瞞,在生活上也很是照顧于她,可是她呢?
當她被冷玉從代國千里迢迢叫到這里來的時候,冷玉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讓她混進沈將軍府,讓她時時刻刻都監視著沈孟岩的一舉一動,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立即飛鴿傳書告訴給冷玉。
而她在起初最先知道上官雨汐懷孕的時候,她便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冷玉,可是冷玉卻給了她用鳳凰蘭制成的燻香,讓她用鳳凰蘭神不知鬼不覺地打掉上官雨汐的孩子。不但如此,她甚至還找了街頭的神算子冒充大夫給上官雨汐診脈,以此隱瞞了上官雨汐懷孕一事。
可是她卻不知道,這鳳凰蘭竟然對女子身體的傷害如此之大。
要不是上次听見傾城與張太醫在屏風後的談話,還有方才在太醫院里所听見的一切,她竟然都不知道,鳳凰蘭不但會讓女子落胎,竟然還會讓女子永遠都不能夠再有身孕。
冷玉師姐為何讓她打掉上官雨汐月復中的孩子,這件事情她不得而知,冷玉也從未告訴過她。可是,她不但害死了上官雨汐的孩子,竟然還讓她一輩子都不能夠再有身孕了。
她真的……
「過分?」仿佛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冷玉嗤笑一聲,看著錦繡的目光中也多了一分鄙夷,「錦繡,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向來都是不拘小節的。你看看前朝古人,哪一個成就大事的人腳下不是踩著眾人的尸體上位的?哪一個的手上不是鮮血淋淋?我們這樣做難道就叫過分了嗎?」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呀!」其實在她的心里,上官雨汐也是極其無辜的女子,就這樣白白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說,將來怕是再也都不能夠再懷上孩子了,真是可憐。
「孩子是無辜的,那我們又何曾不是無辜的呢?」冷玉反問,臉上的怒氣盡顯,「你可憐她們,那你又怎麼不可憐可憐你自己?」
「我……」
錦繡低頭,心中就算再怎麼想要反駁卻是無言以對。
她當然知道冷玉師姐說的是什麼,她從小就無父無母,父母都在她很小的時候因為一場戰亂失去了生命,那時候的她才僅僅三歲而已。
從前的事情是怎麼樣的,錦繡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和冷玉師姐一起長大的,冷玉師姐就像是她的親姐姐一般照顧著她,讓她不會受到同門師兄妹們的欺負。所以,冷玉的命令她向來都是很听從的。
就像是這一次,冷玉讓她用鳳凰蘭打掉上官雨汐月復中的孩子,她雖然不怎麼願意,可是卻也不會違背冷玉的命令。因為冷玉在她的心里就像是一個長姐一般,長姐的命令她是不會不听從的。
雖然從前的事情她已經記不得怎麼清楚,可是此刻冷玉這樣說來,錦繡的心里還是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舒服的。
畢竟和錦繡從小一起長大,錦繡將冷玉當成自己的長姐,冷玉又何曾不是將她當做是自己的妹妹一般。
見錦繡低頭的一副委屈模樣,冷玉也軟和了語氣,「說這些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明白嗎?」
「我明白。」錦繡說道,可是說起上官雨汐這件事情,她還是多少保留著自己的一些意見的,「可是冷玉師姐,上官雨汐不過只是一介婦孺,就算是讓她生下了孩子也不會影響到世子的大計的,為什麼還要……就算是不能夠讓這個孩子出生,也不至于用鳳凰蘭這麼陰狠的手段吧!」
讓上官雨汐沒了一個孩子就已經很讓她愧疚了,現在又因為她的無知害得上官雨汐今後再也不能夠生孕,畢竟孩子才是無辜的呀!
見平時乖巧听話,對自己一向都是言听計從的錦繡,今天卻因為一個上官雨汐幾次三番的與自己爭論,就算是再有好脾氣的人也該被磨平了,更別說是從來就沒有任何好脾氣的冷玉了。
「你……」冷玉氣得幾乎都想一個耳光扇過去了,最後只能氣得她用單手指了一下錦繡的額頭,怒氣說道︰「你平時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現在一到這個節骨眼兒上就犯傻了?還有啊,什麼叫陰狠啊?你我就是做這個的,難道你沒有殺過人嗎?你現在來這里跟我講什麼陰狠不陰狠的,早些時候你干嘛去了?」
這個錦繡,面對她,冷玉現在大有一種朽木不可雕的感覺。
可真是奇了怪了,她之前不是很聰明的嗎?在戰場上,和做暗殺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優柔寡斷的啊,怎麼現在一遇到上官雨汐的事情就完全變了呢?
冷玉現在都還在想,她讓錦繡來完成這個任務是不是做錯了?
「不是的冷玉師姐,你讓我殺那些無惡不作,或是世子下令殺的那些人,我錦繡肯定是義不容辭的,可是這孩子……」沒辦法,孩子就是錦繡的死穴,如果知道那鳳凰蘭會讓上官雨汐永遠不能夠再有身孕,就算是瞞著冷玉師姐,她也是絕對不會用鳳凰蘭的。
「好了好了,你別跟我說這些了,以後這些事情我再也不會讓你做了。」冷玉投降了,在宮中和錦繡見面本來就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現在要是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了和錦繡爭論已經沒了的孩子的事情之上,她可沒有這個閑心情討論這個。
「冷玉師姐……」
「行了,」冷玉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你別再跟我提起。還有,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在世子的面前提起,否則……」
冷玉故意性的拖長了後面的尾音,充滿警告性的目光看向錦繡。
錦繡尷尬一笑,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太醫院外所听到傾城和張太醫的談話,臉色頓時一變,「冷玉師姐,傾城……她好像已經查到些什麼了?要是她查到我們的身上怎麼辦?」
錦繡雖然是天機門中的弟子,又是冷玉的師妹,可是傾城並不是天機門人,天機門中見過她的人並不多,錦繡自然也是沒有見過她的。
可是通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錦繡發現傾城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竟然會讓張太醫去徹查上官雨汐落胎一事,不但如此,竟然真的還讓她查到了。
傾城的名字讓冷玉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難看,心里恨得牙癢癢。
傾城傾城又是傾城,不管她做什麼事情都逃不開傾城,難道她就注定了要和傾城纏纏繞繞,直到死嗎?
冷玉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錦繡雖然在孩子的這件事情之上有點犯糊涂,可是為人還是十分的精明的,見冷玉的這個樣子,她便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是那樣簡單了。
「冷玉師姐,傾城不是皇上的辰妃娘娘嗎?難道你認識她?」錦繡不解的問道。
「豈止認識,淵源可深著呢!」說這句話時,冷玉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之下說出來的。
她豈止是認識傾城這麼簡單,這麼多年的你爭我斗,這種關系難道還能說是不認識嗎?
在代國的時候,她在蕭宇風的身邊,傾城就會出現,而每次只要有傾城在,蕭宇風的眼中始終都不會有她冷玉的身影。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在代國是如此,沒想到來到天朝國後竟然依舊是如此。
想起之前在宮外別院的時候,她設計害得傾城掉下浪子崖,她以為蕭宇風最多也就只是會因為傾城的死而傷心個幾天,可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蕭宇風既然會因為傾城的死要讓她也跟著陪葬。
簡直可惡!
之前的事情已經慢慢匯集成了濃濃的仇恨在冷玉的心底根深蒂固,她恨傾城,恨到了心底,恨到了最深處。
「冷玉師姐,這傾城,到底和你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你會認識當今的辰妃娘娘?」錦繡不明白,也實在是弄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冷玉師姐怎麼會認識當今的辰妃娘娘?上官雨汐的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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