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的遠方 第九章 遺忘之城

作者 ︰ 一百二十無

「這是什麼地方……啊,好疼。」

李初寒醒來的時候只看到了一片黑暗,周圍傳來一陣陣震動,感覺自己就像躲在防空洞里等待敵人的轟炸機靠近離開的殘兵敗將。好黑,不能是瞎了吧?

拖著傷腿,李初寒扶著旁邊不知道是牆壁還是柱子的東西站了起來。周圍有風聲,氧氣充足,但就是沒有光線,難道是天黑了?

我究竟睡了多久?

想到這里,李初寒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是天黑了的話,那麼我大概有差不多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驚訝于自己的現狀,李初寒不相信把心里的想法嘀咕出來了,他猛然發現這里格外空曠,回聲非常明顯,從感覺上來說,至少得有一個大劇院那種規模的空間。

「要是有光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好玩,李初寒居然有嘀咕出來了,不過這次居然有個回應,一排燈火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亮了起來。李初寒被嚇了一跳,他從沒想過居然真的會有燈,難道說是有人听到了他的話麼?可是由于現在沒有人,李初寒說的可是漢語啊!

「誰!誰在那兒,我看到你了!滾出來!」

為了不在氣勢上輸掉,李初寒凶狠地大吼著。

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微微的風聲,沒有任何動靜。

好吧,雖然很詭異,但可能真的沒有人。

李初寒向四周觀察了好久,除了他自己和無數的細菌什麼的微生物,周圍實在沒有什麼會喘氣的東西了。這個空間是一個圓形的封閉空間,天花板破了一個洞,李初寒估計自己是從那個地方掉下來的,不過他很糾結自己為什麼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沒有摔死。四周的建築物全都是那種極其注重細節的典雅風,可以看出建築物的表面並沒有什麼油彩,所以在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現在還能想象出這里原來的模樣。配著這種月白色的清冷光芒,周圍單調的建築這是冷清的白色,不是冰宮,卻讓人感到寒冷。

就像傳說中嫦娥居住的廣寒宮一樣。

從建築結構來看,這里果然是類似于劇院或角斗場一樣的地方,中間是一片圓形的空地,四周都是一排排的座椅,有的都已經破損了。歲月奪走了這里的生命和喧囂,只留下不會說話的殘骸。這種平時很熱鬧的地方一旦變得空無一人之後就會更冷清,如果這里真的有什麼歌劇魅影出來鬧鬼什麼的李初寒也絕對不會驚奇。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真的看到幽靈的話被嚇一跳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吧。想著先坐在椅子上休息會兒的李初寒剛坐下,感覺听到了一陣笑聲,那聲音是一群人發出來的,聲源似乎離得很遠,又似乎就在周圍,把李初寒圍在中間。

什麼情況?

李初寒不敢輕舉妄動,剛剛看的時候周圍明明一個人都沒有,而現在,李初寒看到舞台中間出現了一名少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破破爛爛的,無風自動,但是又潔白得不摻雜一絲污痕。她的頭發很長很柔順,烏黑發亮,不知道用了什麼牌子的洗發水。她的身材姣好,但是在這孤單的氛圍里看起來有些單薄,垂下來的劉海擋住了她有些模糊的面容,可是李初寒能夠看到她的悲傷。

一個人的孤獨有多痛苦呢?只有自己知道。沒有人來分擔,沒有人會去在意,甚至連個幸災樂禍的人都沒有。明明和所有人一起呼吸著,存在著,卻像幽靈一樣被人忽視。李初寒甚至感到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如果不是腿上有傷,他很可能直接沖上去抱住她,承擔她的眼淚,分擔她的孤獨。

恍惚中,李初寒似乎看到周圍的建築回到了往昔,熱鬧的人群歡呼著,向舞台中央投擲著鮮花和贊美,無數歡笑交織在一起,可那名少女依然是一副落寞的神情,仿佛那些贊美只是過眼雲煙。然後,歲月流逝,觀眾漸漸消失,華美的建築被歲月的風沙侵蝕,觀眾一個一個地消失,少女似乎在等待著誰,可是直到她和這個地方被時間遺忘,她也沒等到那個人。

「李初寒,你終于回來了。」

「啊!」

李初寒睜開眼楮,他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並沒有什麼燈光,劇院和少女,剛才的……難道是個夢?

但如果那是夢的話,那麼這個夢得有多真實啊。光線,聲音,疼痛和情感。尤其是情感,李初寒的鼻子到現在開始酸的,好像隨時都可能掉眼淚似的。這是某種催眠麼?想來那個夢確實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這也難怪,比如現在,李初寒記得明明周圍應該是有震動的,但現在,這里沉默得一點動靜都沒有。

「如果我說要有光,還會有人開燈麼?」

這次真的沒有反應了。

李初寒稍微反思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的脾氣還是太沖了,說實話自己淪落到這步田地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好吧,是為了躲避上司的追殺,為什麼上司要追殺自己呢?因為自己調戲了上司,雖然但是他不知道那就是他的上司。但自己為什麼調戲這個上司呢?因為他當時以為有個間諜混了進來,自己佔便宜的同時順便教訓一下那個自己打不過又干不掉的女人。

愚蠢和不服軟,導致李初寒現在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

活該啊,要是當時服軟了,低頭了,認錯了,不就沒事了麼?雖說那只是一個從科學的角度看起來很柔弱的姑娘而已。

人不可貌相啊,李初寒不知道那是夜嵐經過月兌胎換骨的一個痛苦過程獲得的身體,她現在的樣子雖然看起來和一個普通的年輕女孩差不多,但她被斗氣強化過的骨骼和肌肉都是材料學上的奇跡。聖人級別的武者在全世界也不過數十人,她不止不柔弱,而且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那些人中的一份子。

總而言之,先看看這是哪里吧。

想要回家的願望支持著李初寒爬了起來,周圍黑的跟那個什麼似的,就算想要前進也不知道往哪里走,總而言之先模索一下吧。

雖然李初寒好像說周圍沒有其他生物的氣息,但這里實在是太黑了,從剛才開始連空氣的流動都靜止了,很可能在李初寒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關在什麼密閉空間了。缺氧而死什麼的好可怕,可是什麼都看不見很可怕。李初寒膽戰心驚地放低身體,不斷地用手在四周模索。

地面上面幾乎沒什麼灰塵,很光滑,就像是地板一樣……

作為救世主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伊恩掌握了關于上古遺跡的大部分絕密資料。當時天空記憶被發現的時候,只是由于一個貴族少爺心血來潮的尋寶。不知道哪里的農夫找到了一份寫滿了不明文字的地圖,為了獲得獎賞而將其獻給了鄉紳,而鄉紳又將其當作稀罕玩意扔給了拍賣行,而一個非常有錢的貴族公子為了爭風吃醋把它買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如何有些虧,還是單純地作為一個打發時間的消遣,這位少爺還真的組織人手,帶著大隊佣兵去尋找了。

沒有人在親眼見過天空記憶之前會相信它的存在,就連伊恩也是一樣。為了讓帝國中不會有其他勢力發現這里的遺跡,守衛者干淨利落地處理掉了所有了知情者,然後,軍方開始接受遺跡的發掘工作。

天空記憶位于萬米高空,普通人很難接近,而且帝國也對這里非常重視,于是他們派遣了風元素專精的戰斗魔法師伊恩前去調查。伊恩本來這是很謹慎的,畢竟這里是一個上古種族留下來的遺跡,如果有什麼機關陷阱也不足為怪,但是當伊恩看到這里的建築群之後,哪怕是目空一切的他也被深深地震撼了。這里的建築宏偉大氣,大量的材料或平鋪或堆砌,似乎建築師從不擔心這里會建得有多大有多高,也不擔心材料會不會耗盡,他只是單純地創作出自己想要的模樣而已。歲月奪走了建築的生命,這里到處都充滿死寂,但是堅固而奢華的建築依然耀眼。伊恩在這種也許只會出現在傳說和神話中的建築中徘徊,這里的建築表現出來的魔法應用水平要比現在高出不知道多少個檔次,伊恩甚至覺得這里不是過去的遺跡,而是未來的造物。伊恩隨著建築的構造進入了一個類似于中心大殿的地方,然後他在那里觸發了整個遺跡唯一的機關,巨量的魔力和信息被灌進伊恩的身體,作為人類的意識幾乎被撕碎,不過他體內二分之一的精靈血統拯救了他,即便如此,他的靈魂像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一樣,幾乎崩潰。在數天的昏迷之後,伊恩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的靈魂變得無比強大,而且他知道了一段黑暗的歷史。

那時候的伊恩,只有十五歲,比現在的李初寒還小。被強行填充進腦海里的記憶足有上千年,伊恩的心智瞬間就變得滄桑了,以前的他只是一個冷漠的少年,而之後,他就是一個有些少年外表的蒼老男人了。

所以,實際上真正了解救世主計劃全貌的人,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伊恩一個而已。李初寒的回歸只是一個開始,而第二步的關鍵就是迷失樹海。伊恩雖然有想把李初寒逼進迷失樹海的想法,所以他撤掉了守衛,透漏給夜嵐那個地方有溫泉什麼的。李初寒的一舉一動每天都會有人按時報告給伊恩,所以他知道李初寒這小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但是他真的沒想到夜嵐居然被干掉了。伊恩記得他認識夜嵐是在六歲的時候,那時候夜嵐已經八歲了,那時候的夜嵐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傲嬌的小蘿莉,雖然看起來很壞很霸道,但是意外地會疼人。這個外表可怕但是心地善良的姑娘真的很要強,伊恩不知道她為什麼拼死拼活地每天都像自虐般地鍛煉自己,他卻知道沒有人像她那樣渴望變強。從小玩到大,也從小打到大,多年之後的夜嵐也許不再是一個傻傻的小姑娘了,但是她的內心依然柔軟。伊恩深深地知道這個女人發起飆來有多嚇人,他從來沒想過李初寒那種混混居然能讓夜嵐栽了,在這個世界上他沒什麼在乎的人了,夜嵐算是一個,正是不想夜嵐之後再發生這樣的的情況,在後怕和自責中他才會用發脾氣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李初寒只是一個混混,或者流氓,他的氣度這只是如此而已,可是如果他對夜嵐真的有某種惡意的話,伊恩甚至不敢去想象。

走到了建築的門口,伊恩停了下來。

這里是一條回廊一樣的地方,周圍被魔法點亮的光芒照耀著,面前是一扇古樸的大門。這里是古帝國的皇家圖書館,里面典藏著無數珍貴的文獻和卷軸,這就是伊恩計劃的第二步。

「希望我大費周折換來的東西是值得的。」

很少有人知道,迷失樹海是一片活著的森林,它能像活動身體一樣改變自身的形狀。在這片森林中,有三個無比強大的存在,那只巨大的石頭算是一個,只不過它不善于進攻。那東西如果還站在地上,或者說還保持著與土地的聯系就無法被殺死,問題是什麼人能把一座山憑空抬起來呢?樂維也許能夠在一定時間里牽制那個土靈,但是他不可能打敗它,就算一百個樂維也不行。那塊石頭是沒有神性的,所以它還是生物,不是神,但是距離成神,它也只差一步了。

在這片森林另外兩個存在中,迷失樹海本身就是其中之一。

這片森林看起來到處都是樹,其實這片森林里只有一棵樹,只不過它的枝丫比較多比較大而已。那些肉食植物其實它的嘴,那些普通的樹嘛,估計是它的頭發之類的東西。這棵名為「迷失樹海」的大樹早就形成了靈智,森林里的動物就像它拿在手中的零食,而進入森林的人們,可能更類似于細菌一樣的存在。艾斯凡拉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不到傳送陷阱發動時的信號,當然,他就在人家手掌心里,怎麼逃月兌人家的控制。

這兩個可怕的存在都是在魔法的影響下形成的,這就說這里存在著難以想象的魔力源。

關于這個魔力源的記載,上古遺跡中的記載也非常模糊,伊恩只知道這里封印這一個在上古時代造成了那個文明覆滅的恐怖惡魔。現在這個惡魔處于什麼狀態,會不會觸踫到它的封印,這些伊恩還都完全不清楚。

伊恩的思緒回到現實,他知道自己有現在必需做的事。如果從天空遺跡里獲得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那麼這間屋子里會有一個類似于圖書管理員一樣的存在,當然她的存在是為了妥善保管這里的圖書,但是當年這里可是惡魔存在的亂世啊。這個圖書管理員貌似特別能打,在伊恩被灌輸的記憶中曾經有這個看起來只是一名柔弱少女的圖書管理員的影像。由古帝國的王集合了世界的財富,用各種珍貴礦石制作的人工生命,她本身就是一個可以直接干涉各種能量的奇異存在,她由礦石融成的身體無論是魔法還是斗氣都很難傷害到。

門被打開了,但是並沒有出現伊恩想象的那種情況,經過了數千年時光的流逝,這個大氣而不失華美的巨大圖書館依然干淨而整潔,一排排書架散發著濃厚的書卷氣,每一本書籍和古卷都被完美地保存下來,可以說是一塵不染。越過層層書架,圖書館的中心有一個圓形的閱讀沙龍,一本本或厚重或縴薄的書籍之後,有一名少女正在埋頭看書,她銀色的頭發在柔和的光照下熠熠生輝,蒼白的皮膚無比細膩卻沒有一絲色彩,她抬起自己一只藍色一只紅色的大眼楮,一瞬間的驚喜之後是深深的失望,看著伊恩越過數千年時光出現在這個被遺忘了太久的圖書館中。她就像一個被主人遺棄的瓷女圭女圭,經年累月之後,她的美麗卻俞加醇厚,越發寧靜。

她用千年時光等著一個人,可惜,她等到的卻不是她思念的那個人。

「你,是誰?」

似乎由于太久不說話,呆呆的瓷女圭女圭用一種很生澀的語氣向陌生的來訪者提問,伊恩被這一瞬間的驚艷讓伊恩覺得有些目眩。

「我叫伊恩?飛沙。」伊恩不卑不亢地說出了他很少有人知道的姓氏,他平時不會告訴別人他的姓氏不是因為這個姓氏有些中二,而是這個世界上,有這個姓氏的人,只有他一個。

「陌生人,你為何來到這個,被遺忘的地方。」

「為了獲得我說追求的力量。」

「力量?力量真的很重要麼?這里沒有你要的力量。」

「在獲得我想要的東西之前,我不會離開。」

「我,很……心煩,走開。」少女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後又開口說道︰「我剛才,應該說‘請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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