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農門 012. 舉宴

作者 ︰ 墨小寶

大赦天下,重新起復。

宋鸞華方才在儂香苑得了這消息,饒是經歷了上一世的風雨,也是被驚得不輕;此刻跟在了家人的身後,沉默不語、腦中更是飛快地運作著。感應到天狐泡泡一臉怡然自得地縮在屋頂曬夕陽、半點都沒有意外的樣子,看上去、是早就知道重生的這一世,命運軌跡已然悄悄地開始發生改變。

而今正是元佑七年,新帝歷經了兩輪科舉,大刀闊斧整頓吏治,眼看著大裕國幅員遼播,人手卻始終不夠用的情況下──終于將眼光放到了父輩從前落下的有識之士、打算將以前這批本身相當有能力,但意外被人陷害落馬的學子回上京城,重新與下屆參與科舉的讀書人一起,再入殿試予爭鋒──

這可真算是個扎扎實實的好消息啊!

上一世至少還要在安駿川之亂後,新帝才會正視起補充臣吏這塊的重要性呢!

「天誠不欺侮我兒啊!」宋太夫人心魔了一輩子,最後宋成穆棄仕從農、她也沒有多做阻止,為的也就是宋成柏這個前車之鑒。

乍听了這個好消息,老太太又驚又喜。宋媽媽擔憂她心疾之癥又起,卻沒想到老人家已是喜得老淚縱橫,沒空犯疾。這下子,更沒讓宋媽媽攙扶,自個兒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次子的身邊,攜了他的手,母子倆人相對,宋成柏眼眶微紅、都有些激動。

葉氏早已在進屋前,就已是自覺地放緩腳步與兩個孩子並行,把所有的風頭都留給了自家夫君,笑得一臉滿足又春風得意。

陳氏看著眼前一派和諧的模樣,隱隱覺得自家人都要給隔了出去──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還不要過了今晚,這榮禧堂里、就要成為太夫人和二房的一言堂了!

她心里有氣,另一手拉著小兒子的手也就沒有注意力道,直攥著排行十二的宋慶莊疼得嗷嗷叫,

「娘──!娘──!我疼──!我要吃東西──!」

小孩子說話一向都沒個把門,不過四歲的年紀,扯了嗓子一嚷,倒是比誰都大聲。

宋太夫人聞言一個怔愣,轉頭看向了宋慶莊的方向,旋即皺眉看著陳氏攥緊的手,便是飛快地抹了眼眶、腳步未挪,朝著宋媽媽喊道,

「去、給我把莊哥兒帶過來!」

「娘──!」眾人的目光火辣辣地燒得陳氏雙頰發燙,而老太太的喊聲,更是讓她有些難堪地白了臉,「媳婦、媳婦方才也是太為二叔興奮了這手才」

「料理一大家子的事情也是累了。」宋太夫人沒理會她的解釋,見著陳氏不交人,干脆地朝了宋慶莊伸了手,「莊哥兒、來──!來祖母這里!祖母給你窩絲糖吃!」

莊哥兒才四歲,怎麼可能懂陳氏摳著他手心的暗示?

更何況方才是真的被抓得小胳膊生疼,肚子也是餓得不行──看著太夫人招手讓他過去,他想當沒想,當即是甩開了陳氏的手,‘   ’地就跑到了太夫人身邊,甜甜地喊人,

「祖母──!莊哥兒餓啦──!」

葉氏自打懷了身孕,便是喜好各式酸甜零嘴;宋成柏等人怕她給饞著了,便是隨身給她備了小木匣、里頭全是各色的酸甜點心。看著莊哥兒白女敕的小手捧了肚子喊餓,本就喜愛小孩兒的葉氏,便是憐愛地讓高媽媽從匣子里拿了兩顆琥珀糖,逗弄地拿到了莊哥兒跟前。

「馬上就是要開飯了,莊哥兒乖、咱們先吃兩顆解解嘴怎麼樣呢?」

二房回了宋家,因為農忙、實際上是還未給所有親戚都過一遍臉的。

莊哥兒歪著小腦袋,躲在了宋太夫人的懷里、看著這位陌生的嬸嬸,一時之間倒有些羞赧、止敢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瞧著。

「這是你二嬸嬸!」宋太夫人悄悄地摩娑著莊哥兒左手腕上的一圈烏青,一面蹭了蹭那細軟的發頂,笑著說道,「莊哥兒今兒真乖、你嬸嬸獎勵了兩顆糖──快去接了並給人道謝吧!」

宋太夫人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頓時是精彩萬分!

「莊哥兒快過來!」陳氏看著情況有要一面倒的趨勢,表情一抽,便是用手肘狠狠地一撞了宋希華的手,壓著嗓子說道,「你六姐姐許久沒有看到你了,正想帶你去吃點水果呢!可別隨隨便便吃了來路不明的東西了!」

宋鸞華聞言,側眉一抬,神色頓時有些微妙。站在她身旁的宋慶尹注意到她的樣子,朝著她輕輕搖了搖頭,閃身一步,就是擋了她的面前,阻隔了大房能夠觀查到宋鸞華的機會。

宋希華可就沒宋鸞華的好運道了──

陳氏那一肘擊可是沒有留力的,說話又快又重,將她推到了人前、卻忘了給她留面子。感受著宋太夫人刀割般的視線掃來,她只得嗚咽一聲,猛咳了一陣、便是伸著手,眨著大大的眼楮,有些委屈地說道,

「莊哥兒,姊姊當初說好了要給你帶的五蝠絡子,回來想著要給你、一直都找不著人好給呢!」

由于二房和醒過來的宋秀華表現得直接超出了陳氏預期的範圍,為了怕宋希華回來非但沒能分攤她的壓力、反而給自己惹上麻煩──陳氏干脆一路將她拘了庵里到今天早上,這才卡著時辰將她接回來。

找不著人不過是借口,更多的還是暗指她堂堂一個嫡女,竟然要給兩個妹妹讓道──根本說不過去!

「五蝠絡子?」宋太夫人淡淡地重復了宋希華的話。

就在眾人模不著頭緒之時,老人家以是轉了人,松開了莊哥兒的手、由著宋媽媽替他領了葉氏那兒的琥珀糖,路一轉不轉地直接就往飯廳過去。

宋希華一個人孤伶伶地被拋棄在了原地,陳氏在前頭憤憤地踱了踱腳,又怕給人瞧了破綻,只得同宋成祈一齊先走,讓古媽媽過來領人進去。

宋秀華笑著朝了宋希華身邊的蓮翹點了點頭,身姿筆挺地跟上了眾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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