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宋太夫人甩袖一揮——
想送信?沒問題!剛好老身也想大孫女了!
想回娘家?那可不成!剛剛有孕的人哪里能到處亂跑!
陳氏禁足期未完,想回娘家避難不成,反而又當眾吃了排頭。宋希華的笑容再也撐不住了,不敢再陪著陳氏撒潑,一路氣壞了的回了偃月樓,坐在屋里著胸口直喘/氣。
杭媽媽和幾個丫鬟環繞在她的身邊,表情擔憂、可礙于宋希華身體不好,又擔心口氣太沖會嚇到她。
「姑娘……再這樣下去,只怕七姑娘和十一姑娘,都會給騎到您的頭上了……」百合看著宋希華難受的模樣,氣憤難平地揮動著拳頭,恨恨地說道,「太夫人這是也真是狠心,竟然連您都跟著要做罰……」
確實,‘做錯事情’的明明只有陳氏,可是宋希華因為有‘代理’中饋的事實在其中,所以干脆被以‘處事不當’的罪責,陪著陳氏一並被禁足了!
「七妹妹優秀,十一妹妹乖巧懂事……我這不是技不如人、自不量力了麼?」宋希華郁郁地微微一笑,蒼白的小臉配合上溫婉柔弱的笑容,因為母親行事過激、各種被牽累的處境——都讓幾個丫鬟心中意難平。
「反正……反正信都送出去了!」百合信誓旦旦地對著宋希華說道,「大姑娘那麼疼您、肯定會拉著大姐夫一起回來給您撐腰的——!」
宋希華一听,姣好的杏眸頓時亮起——
只是亮得是為哪般,就不足為外人所知了。
「這幾日,曹姨娘那兒有什麼動靜沒有?」宋淑華馬上要回來,宋希華也就不再擔憂陳氏的狀況,轉而關心起別的,「還有吵鬧到娘麼?」
她身體不好,就算很關心陳氏、在宋家的眼線也多;可架不住她身體先天不足,難免會有所疏漏。
「奴婢親自盯著呢——!」一旁穿著粉色比甲的蝶豆連忙說道,「那女人就是覺得自己懷了身孕,始勁地拿著揣著肚里都還沒捂熱的孩子四處擺譜!十一姑娘怎麼勸都沒用,干脆就也不出點妝堂、更不理會曹姨娘了。」
曹姨娘本就是丫鬟出身,當初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姿色,人牙販子推說屁/股大、好生養,這才被宋太夫人破格選中,成了大房的姨娘。
陳氏連著生兩胎都女的,曹姨娘倒也爭氣,先生了宋慶瑋、又生了宋秀華,一步都沒有落了陳氏——看看!這次又是先了陳氏再傳喜訊,瞧著宋太夫人滿意的模樣,十有八/九肯定又男胎了!
「點妝堂毫無動靜麼?」宋希華蹙著兩彎柳葉眉,含煙的眼眸帶著水光,不甚相信地說道,「十一妹妹把曹姨娘當眼珠子似的,怎麼可能會不顧生身之母?」
「狠心唄——!」百合不屑地插了嘴,「碧桃妹妹之前被整治得有多慘,大伙兒都是喬在眼底的!敢做初一、肯定就敢做十五。現在她正得太夫人的疼寵,肯定也會把曹姨娘給一腳踹了!」
宋希華一听,雙眸登時亮了起來——
對啊!碧桃之前那麼認真地照顧著撞傷的宋秀華,她都敢把人給直接整出了宋家、足可見其心硬與冷。只不過曹姨娘是生母,在宋家也算半個主子,宋秀華估計早就對著老愛四處擺譜的曹姨娘動手了……
「蓮翹!」宋希華別過頭,面向另一個樣貌平凡的丫鬟,輕聲說道,「我記得同慈姑還有幾分薄面在,對吧?」
「是!奴婢當初和慈姑姊姊是一同被選進府里的,老子娘都是同一個莊子上的,情分雖然一般、可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蓮翹恭恭敬敬地一個躬身,柔聲回道,「之前點妝堂的消息,也多是慈姑姊姊從食盒里傳遞給奴婢的。」
宋希華滿意地笑笑,隨手打開了妝台前的小盒,取出了兩枚銀餅、交給了蓮翹,「這次是我幫忙娘親打理中饋不當,倒是讓老子娘為難了……這兩枚銀餅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回家看看、用得上的就去好好置辦吧!否則冬天就要來了,多做幾件衣裳也是好的!」
「這……六姑娘、這可使不得!」宋希華平日對身邊的人都挺好的,打賞或是送東西都不在話下——
可就是再好,也斷然沒有這麼多的!
「一個銀餅充其量就是十兩銀子。」宋希華彷佛沒怎麼注意般地笑著說道,「莊子上人多,要是心里過不去,就換了咋個、挨家分了也沒事!」看著蓮翹還是頗為不安的模樣,宋希華又是說道,「們幾個跟著我也久了,算算年紀、也是要放出去的時候……給自個兒攢點私房,也是應當的!」
這話說得推心置月復,讓幾個丫鬟都是貼心不已。百合、蝶豆、杜梨本來都還有些眼紅蓮翹的好運道,可一听宋希華的話,倒是都歇了那點心思,頗為激動地看向了宋希華。
六姑娘身體是不好,可是六姑娘對她們幾個下人是真的好的沒話說啊!
「多謝六姑娘——!」蓮翹哽咽地抬頭看著宋希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就是肝腦涂地,奴婢也無怨無悔!」
而蓮翹一跪,就像是個訊號。
百合幾個能跟著宋希華這麼久、哪個不是人精?
當下是‘嘩啦啦’地跪了一地。
看到這個狀況,宋希華淡淡地笑著同杭媽媽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滿意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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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回不了娘家,一度子怒氣無處可宣泄,加上懷孕初期脾氣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也就只能變著法子折騰身邊的人。
女人是一種奇妙的生物。大多時候她們都很溫和無害,可一旦讓她心里有什麼地方過不去了,也有的是辦法使勁兒地折騰你。
「曹姨娘呢?」浣華堂的正屋里,陳氏拿著一盤醋溜蒜瓣吃著,一面不悅睇對古媽媽說道,「不是讓她要來立規矩嗎?都要過了三個月了,怎麼還跟個瓷女圭女圭似的,嬌貴得連房門都不肯出來了?」
宋成祈一直沒能從牢里給弄出來,再加上中饋權不在手里,宋太夫人又拘著不讓回娘家,搞得陳氏一日比一日暴躁。
宋希華每日都會固定到主屋坐坐,可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樣,拼著身體不適也要努力逗著陳氏發笑——反而像現在這樣不冷不熱地,偶爾說上幾句陳氏愛听的話,倒讓陳氏給好夸上了幾句。
「之前听聞曹姨娘在點妝堂住得不是很順心,這才又搬回來了?」宋希華親自換上了綠豆糕等精致的小點,沒讓陳氏吃上太多蒜瓣,一面關心地說道,「會不會是哪兒住得不舒服,這才想著要回來蹭白老先生的診治?」
陳氏總覺得宋家內請的劉大夫不老實,干脆重金聘請了外頭的一位老大夫常駐大房。之前宋太夫人嫌棄大房浪費,干脆就提了要讓曹姨娘跟著大房住,說是看一個是看、看兩個也是看——反正都是大房的孩子,也沒什麼好見外的。
「就算是這樣,咱們能說什麼?」陳氏一題到這件事情就來氣,「老爺沒事前就充愣得狐媚子似的,白日宣yin也不害臊!現在出了事情,倒是天天以淚洗面,也不擔心把孩子給哭沒了!」
宋希華倒是沒想到陳氏最後會蹦出這番話。
轉頭又想到曹姨娘這陣子風頭正茂、怎麼鬧也不嫌夠的模樣;再想到宋秀華這陣子對曹姨娘的冷淡……宋希華微微一笑,總覺得月復中的計劃,似乎是可以提早進行了。
「祖母不是一向最重規矩的麼?」宋希華微微一笑,雙手放著膝上,眼神孺慕地看著陳氏,「曹姨娘如此做派,也不過是逞一時之快。十一妹妹想來也不是非要曹姨娘生下新的弟妹,如今推著曹姨娘過來,恐怕也是打著想借刀殺人的狠心……」
「這麼說,曹姨娘還是別放了浣華堂好了?」陳氏一愣,很是意外地看向宋希華,「把人放了跟前,不是才是任捏任揉,也不用擔心給人落了把柄麼?」
「但要是人死了您的跟前,這才是咱們最忌諱的!」宋希華心里不滿陳氏一味只知道爭搶的愚蠢,面上是一副天真地說道,「十一妹妹如此不孝,咱們大可以順水推舟,但最後把事情都栽到了十一妹妹的頭上——如此一來,一石二鳥,再加上也沒有爹爹能替她們出頭……」
「到時候大房就是咱們說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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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又要出去麼?」冬青為難地看著宋鸞華,猶豫地出聲問道。
「怎麼了麼?」宋鸞華扯下了帷幕,轉頭看向身姿高挑,容貌秀美的冬青,滿臉疑惑地問道,「還是娘那兒有什麼吩咐?」
葉媽媽管起了二房的中饋、檀媽媽調去照顧葉氏也有好一陣子了。在大房一團亂的時候,二房的氣氛一直都很是和諧。在宋成柏的陪伴之下,葉氏也難得又養了一陣子的好胎,整個人容光煥發、氣色好得不得了。
論理,葉氏負責安胎、她負責外頭的一些庶務,兩人除了問安的時間,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交集才對。
「您、您一直外出……夫人很是擔憂……」冬青吭哧了半天,這才擠出了幾個字。雙眸窘迫地看著宋鸞華,似是不好說話。
葉氏的原話想來是直白了不少,也難為冬青大庭廣眾之下還顧慮了她的面子,沒有直說了。
「沒什麼——!」宋鸞華不甚在意地重新拉上了帷幕,將自己的整個表情都藏了起來,「就說祖父那兒有事情讓我去幫忙,晚些兒過去請安時、有什麼事再說吧!」
說完,她便是轉身步出了宋家大門,由著宋老太爺那兒撥過來的兩個長隨護著,離開了宋家。
冬青愣愣地看著那煙塵隨著馬蹄聲漸消,背後還傳來了濱菊的催問聲,這才回了神。
「冬青姊,這是怎麼了?」濱菊只有耳聞過葉氏私下對宋鸞華有些微詞,卻不曉得實際的狀況。
「等等的話都讓我來回、可千萬別多吹了些有的沒的!」冬青頭疼地看了濱菊好奇的表情一眼,撫了撫額,「夫人正式敏感的時候,幾個小丫頭爭風吃醋的瑣事、就也別再給夫人當笑料說了!」
「我那不是看著夫人無聊麼!」濱菊有些沒心沒肺地笑著說道,「光七姑娘出趟門,就可以讓夫人前後把咱倆這大丫鬟都給派來瞧,足可見儂香苑打理得多好!」
冬青一听、背脊驀地竄上一陣涼,忙是四處一陣張望,確定沒人了這才猛地了濱菊一下,「毛毛燥燥的成何體統!主子們之間的事情咱們插不上嘴、也不該插嘴!多的事情就都往肚子里爛了,休要在那兒胡言亂語!」
本來二夫人對七姑娘可真是好的,現在……卻是七姑娘做什麼都要問個分明……
走遠的宋鸞華可不曉得後頭的糾纏。
她此刻正來到二房收成回來的莊子上,同桃花大哥盤點著他們這一年的收成。
「狀況比之前預期的還要好上太多了!」桃花大哥就是個純粹的莊稼漢子,對于這些收成上來的田貨有著自己的狂熱,「望月樓的掌櫃期間有先來過一次,沒有半點猶豫、就打算攏了一半走——要不是咱們還得顧及宋家其他處的收成,折算一下上交糧倉的量……」
「這事你做得對——!」宋鸞華很滿意桃花大哥的沈穩,笑著說道,「咱們本來就同望月樓有協議,犯不著著急。程序該怎麼走就怎麼走,不用為了那蠅頭小利、反而得罪了祖父。」
他們這里的交流怎麼可能瞞得過宋老太爺?
對方沒有立刻過來交接把收成攏到一起,無非就是要看看自己這頭的動作罷了。
二房這次回來作為不少,就算始終都很有誠意听從兩老的發派——可比起其他幾房來說,還是相對安靜太多,實在令人難以琢磨。
「主要還是听說……大夫人之前克扣過月錢的那幾個莊子……」桃花大哥猶豫了半晌,趁著四下沒有人把注意放到這兒,便是低聲說道,「幾乎是顆粒無收,稻谷也都是空的……老太爺氣得要命,想來到時候多從咱們這里收東西去平補,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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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盯著屏幕有一瞬間都要看不到東西,嚇得趕忙去睡覺顧肝養眼……這會兒補上~開會又是一輪被打槍得面目全非的節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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