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沒有再繼續詢問什麼。
歐陽彬策既然說。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還是不能對謝婷陸西她們身上生的事情做好判斷,基本上也大體了解謝婷在這短短幾個月中承受的龐大壓力和重重阻撓了。
對于暗瞳的內部事務……或許連他們內部的人都不能說的明明白白,看的通通透透。
至于,三班同學行為異常的事情,暫且不告訴歐陽彬策為好,小小有一丁點的傷害他都鐵定跳腳,春花暫時還不想小題大做。
她也相信謝婷不會再動什麼手腳,自己都跑走了,再大動干戈暗渡陳倉的制造恭敬假象也沒什麼意義,加上晚上同學們全員集合,驟然膨脹的人口基數,就算想下藥也無從下手,更沒什麼必要了。
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如此,也就真是不明白謝婷大費周章制造這些事情為了什麼了。
「春花你怎麼在這里?」
看向來人,春花的神經稍稍有些緊繃,在跟他不是很相熟的情況下就了解到太多……春花一直也找不到更好與之相處的狀態,「謝文邪?哦,對,忘記你們現在在一個班了,我過來蹭飯吃順便打听一下暗瞳的八卦。」
「蹭飯!蹭飯……小人馬上給您準備餐點去。」歐陽彬策不服軟又能怎麼辦。春花明擺著有將自己置于死地無再生的能力,對她呈呈口舌之快無傷大雅,如今春花再次提到吃……還是甘心為她牛馬比較保險。
一溜煙,消失不見。
「我這邊正好準備了很多吃的,不嫌棄的話也以跟我一起吃。」
「好的。」看著先一步轉身而去的背影,春花鼓起勇氣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出口,「我听說段筱說也是轉來b中的,怎麼不曾听古主任提起,自己也沒見過她呢?你知道嗎?」
前行的步子沒有停下,卻也明顯感覺到邁步的頻率緩緩降下來,「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小說是在b中的沒錯,也是在三班,這次開學後便不見蹤影了,听說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夏令營過後就會回校了。」
「是這樣~沒什麼大事就好,這麼長時間沒她的具體消息很擔心。」
「放心吧,她知道有很多擔心她的朋友,一定會早些與你們見面的……能是有些事情小說還沒有考慮清楚吧。」
身形驟然停下,春花一個踉蹌險些仰倒,望進咫尺間孤寂的背影中……春花想而知,小說與他之間必定是出現了什麼問題。有些事情沒有考慮清楚?是指小說對于謝文邪身上生的事情還要考量,還是小說對于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與文邪姬邪的關系正苦惱著……「放心。」
為了什麼都會好起來的,放心就好。
謝文邪睫毛半掩,飾去眼中了然,那晚雪中的人原來她。
謝文邪不是有意試探,只是提起小說不免真情流露,本是讓春花放心,王春花卻反過來讓他放心。小說與姬邪親厚,自然與自己不會相熟。春花的放心二字顯然是知道他對小說的擔心。
雪夜輕微的積雪吱呀聲,很小,但謝文邪听到了,沒有過多追究也是因為當時的無心和後來一如往常的平靜。
今天王春花又向自己打听小說的消息……無意吐露,還是有意為之呢,前後想來心思細膩至此,還是很感激她的,「謝謝。」
「哪里哪里。」以後要真正解開大家的心結必須讓事情透明化,春花決定問謝文邪小說的消息,就是想向他提前示意自己或有所知。從謝文邪今天反應看來,是個願意為了她人努力重塑自己的人……
「哇!你有沒有聞到大雞腿的味道!誒呀呀~快跑,不然電線桿一定會把咱們的吃食都搶劫一空的!」
……
寬敞的房間,黑白灰色調的整體裝潢,黑色的門、黑色的辦公桌椅、黑色的沙茶幾、黑色的書架書立,白牆、白窗、白床,灰色的各式燈具、灰色的文件夾、就連書架上的書籍都包上了銀灰色的書皮。
同樣身著白襯衣黑西裝黑領帶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椅上,輕車熟路的在層層幾乎毫無差別的灰皮文件中穿梭。細細一看,才能現灰色的文件夾自上而下由深變淺。
暗瞳的公務都是以灰皮文件夾裝訂,以深淺程度區分事情的緊急程度,越往上越需即刻處理。中年男人繼續批閱著手中的文件「沙沙」聲不絕于耳,沉悶壓抑,細細听來還能現隱藏在筆觸紙張中的沉重呼吸。
能,室內的氣味真是過于濃烈刺鼻了吧……
如若,再仔細傾听,會再次現在沉重呼吸的掩蓋下有指尖摩挲的聲響。
陸心從進來到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了,面前的人卻一直無動于衷。自己討厭這黑白肅穆的環境,她不喜歡。加上,這樣沒有色彩的世界是另一個女人喜歡的……
她是因為在陸婷房間找到一粒深藍色的藥片,而這種藥只能在暗瞳家主的手中才會有。她該生氣、怨恨,做為一個母親進門後就應該厲聲質問他作為父親應有的良知。
只是……
自從陸擎認回了女兒,原本所有的報仇、堅持,都變得微乎其微,什麼最後一次機會。陸擎沒有珍惜又如何……她短暫偽裝出的狠戾妖嬈在之後短短一夜間便被擊的潰不成軍了。
陸心為自己一如既往的軟弱不恥,為對眼前人還抱有一絲絲的希望不恥。
又有什麼用?
進門以來,她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憶如往昔的俊臉。靜靜的坐在那里等著對方先開口,有意無意,僅僅為了能多跟他和平的相處一會兒,尋找闊別多年的心理安慰吧。
這樣的場景,有多少年不曾出現過了呢……
依舊沉穩,依舊嚴謹,臉上似是留下了時光流逝的印記,更多展現出的則是年齡積澱下的成熟。額上的眉依舊會在遇到難題時皺起,鼻翼挺拔,嘴唇薄涼,眼楮卻因為環視著文件,看不到里面過多的光彩。
都說唇薄薄情,眼里的薄情更傷人心。
「有什麼話,說!」鋼筆重重的拍擊在墨色的火山石桌上,分外刺耳。
「我……」
「沒事,請出去。」空氣過度渾濁,影響大腦的運作。尤其……陸擎無法忍受面前女人出奇的「安靜」?!
三小時二十分鐘,從公司下班到現在,死女人皺眉31次,嘟嘴103次,嘆氣218次,指頭3500次以上。唯一沒什麼變化的是,一直看著自己!陸擎沒來由的就是心中很不快,「說話!」
陸心終是被一震驚醒,耳邊是厲喝,看到的是厭煩鄙夷……這樣的眼神比薄情無情更讓她心碎,不給自己留一點顏面**luo的看不起。
陸心為自己痴人做夢憤怒,咬咬牙,「誰允許你把那種藥給我女兒的!」
看到眼前女人又端出那高傲不一世姿態,陸擎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憤恨,手中用力,鋼筆應聲而斷,「你~女兒要,我自然給。」
真是陸擎給的……「你不是正義凌然的暗瞳家主嗎?!動用禁藥,你會害死女兒的!」
「那你呢。風流成性的堂堂四當家什麼時候變成慈母了,那孩子什麼時候能勞駕你如此上心?如果是算計完我後再演戲中戲……表彰母女情深……大不必,我陸擎任你恣意妄為並不代表任你隨意戲弄。」越看她身上暴露的幾塊乞丐布,越是怒火中燒。
風流成性?再風流成性也跟陸婷無關,什麼戲中戲?就算演戲也沒牽扯上女兒吧……如果認女兒在你眼中是算計你的話,這麼多天來自己的糾結又是為何?!難道認回陸婷跟自己想的天差地別嗎?
此刻陸擎的反應還不能說明一切嗎?陸心心中冷笑……臉上卻是展現出媒人心魂的笑言,「哦~戲弄誰也不敢戲弄擎哥不是,听大哥話里話外間還是不相信陸婷是你的女兒吧,那當著老爺子的面為什麼不提,當著各大管事的面為什麼不說,有質疑大再去鑒定便,我們母女听之任之。」
「做事狠辣,不留余地。」當著他本人的面還敢這麼說,難道就是算準了自己不能再老爺子面前作,算準了自己對她陸心有情,不忍她們母女在暗瞳家族面前失掉臉面?這招棋走的險,卻破釜沉舟陷人不義,傷人傷己。
就不怕他實話實說,最後無路退?如果是來報仇的,這樣做他理解,是他陸擎明明才是被背叛的人……
拋棄自己,到頭來得不到幸福,便責怪自己當初沒有低三下四的乞求你回來嗎?陸擎不懂,曾經那個善良溫柔,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責難別人的陸心……到底哪去了。
陸心听到陸擎給自己的「八字真語」……心中溫度更不勝從前。
室內溫度連帶驟然下降,僵持不下。
陸心額頭冷汗頻頻滲出,縴手扶住胸口幫助自己順氣,再次倔強的挺直背脊,「何出此言,小妹再多不堪也及不上大哥分毫,如此計害自己的女兒不感覺良心不安嗎?」
陸心的神態異常看在陸擎眼中。顯然成了酥胸半漏眉目含情的挑逗,「自己的女兒?不要反復把你女兒強拉到我身上,現在沒有旁人不用上演什麼父女情深,是不是我的女兒你比我清楚。」
「什麼意思?!」陸心感覺自己的呼吸漸變不暢……自己生的女兒就這麼讓他討厭嗎?
「意思很明顯,當年是你不顧情誼與他人苟且,與我何干。我自始至終沒沾你踫你,找爹也得找個說得過去的,這次放任你們母女利用我,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不願跟你當庭撕破臉。至于給你女兒藥的事情,你自己去問你的寶貝閨女,我陸擎再狠也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我一會還有事情處理,不送。」
「什麼?!」不顧情誼,與人苟且!沒踫我?這都是什麼意思?別人不明白,難道你陸擎也不明白嗎?關系撇的這麼清,良心能安嗎?
說這話的意思是要將前塵往事統統抹殺掉?陸心強自壓下心中的悶氣,掩飾住臉上的慌亂。濃厚的脂粉只能短暫掩飾面上的異常……她要快些離開這里,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
「我陸擎做事光明正大,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犯不著有意加害一個孩子,是她竊藥,你一問便知。」
陸擎的話驟然敲響了腦部混亂的警鐘,讓起身前的陸心心中驚愕。值得自己眷顧付出的陸擎,斷然不會敢做不敢當,再如何傷害自己也不會賣弄小人品性,女兒認也認了,以現在的情形執著于分清他們的關系還有意義嗎?
想跟自己劃清關系完全以正面應對毫不手軟……
那晚雨夜……
那婷婷手中的鑒定報告又是怎麼回事……
是她被欺,還是他被騙,或是自己頭腦不清,自始至終沒有看透心中人的丑惡嘴臉……
陸心的反應全數看進陸擎的眼中,憂慮、緊張、迷茫、失望……的情緒不斷襲來影響著他,讓他心中的火氣逐漸消弭。
他也很奇怪自己怎麼能傻站著,等她、陪她。
「啊!」
三個多小時一直沒有動過,陸心雙腿早已失去知覺,加上現在渾身不適頭腦脹痛,剛剛站起便一頭栽下。
本能的上前扶住了傾倒的身影,「你怎麼了?!」
不願靠過去,是又不得不……「還能干什麼~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與人苟且……怎麼?是因為沒品嘗過我的滋味所以嫉妒嗎?」陸心死死拽住身前人的衣袖……這樣,她就能確定心中猜想何為正確……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緩沖腿部的酸脹和麻木。
「你!」陸擎原本的好意在這一刻徹底崩盤了,鼻尖濃重的風塵味刺激著大腦,脂粉、香水離近後更讓人心情煩躁,「你放手!」
放手?陸西垂下鉛重的頭,放開手中的衣料,「大哥……既然不恥小妹,小妹……走……便是。」
話音剛落不待陸擎反應過來,陸心已然將身體快速抽離開來,欲朝門行去……
懷中莫名涌現一股失落感?陸擎不知何故,原以為厭煩的氣味消散後會輕松舒暢……那語氣,那眼神?自貶自嘲?周身的涼意與剛剛胸前傳來的滾燙儼然形成對比,「等一下。」
預期停下的腳步並沒因為他的話停下半分。
不是應該……難道。「站住!」
縴細的背影果真听話的立在門前。
陸擎心中稍稍的郁結頓時消散,嘴角邪肆上揚~如果她甩門出去,陸擎認她雖無自愛尚有自尊。
看來他還真是抬高陸心如今的品行,剛剛居然懷疑她是不是燒了,真是被她傷的不夠深,看得不夠清。
胸口涌現的是陣陣酸痛,嗤笑自己被人蒙了還替人數錢……嘴邊的奚落調侃已在唇邊,不想再看到這個隨意被人呼來喝去毫無尊嚴的虛假女人,陸擎轉身走向窗邊,「你以下去了。」
「 !」沉重的倒地聲應聲而落。
「你這個女人!」轉身間爆頭厲喝。
陸擎受夠陸心反復無常狀況連連的同時,轉眼間已經停在腳邊,強硬制止自己彎身查看情況……「你以為你還是20幾歲的小姑娘嗎?看似好說話,實則死皮賴臉的留在這里你認為是你這年齡的人能做出的事情嗎?」
「……」該死。幼稚!陸心似還能听清……
心中消散的郁結又開始凝集起來……「今天真是為你女兒來這里嗎?如果是以此為借口填補你的空虛,請你就此別過,我不吃別人剩下的殘羹。」陸擎不信陸心能被人任意踐踏。
「……」殘羹?是要無限極的揭人傷疤嗎……
陸心的無動于衷讓陸擎心中怒火再次燃起,對著一動不動的腳踝重重踢下,「難道是其他人都滿足不了你?還是你需求量太大。」
「……」渾蛋。腳部得的刺痛感瞬間直達大腦,耳畔不屑的聲音亦如魔音。肌肉緊繃過後,開始不住顫抖,冷汗已從額跡遍布全身。
單薄的衣料逐漸潤濕,看在陸擎眼中……
「喂喂!就算燒也沒有柔弱成這樣的,病了趕緊回家吃藥!」是真的身體不適吧。陸擎青筋暴起的周身血管因此刻的想法又緊縮平復下來,「陸心~」俯身望下。
「……」緊閉的雙眼,干澀的雙唇。
「陸心!」短短幾分鐘,怎麼會?
蹲下。
觸踫到,一手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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