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掌嘴。」冷熙話落,手掌揮出,用盡了七分力氣打向眼前的面白如玉的小二。
一股冷風夾雜著血腥氣息裹挾著打向她,就像那天的劍。
卿兮藍打了個寒顫,微微有些遲疑,如果此時移動身體她能夠躲得掉,可如果這樣她就暴露了身份,還不清楚冷熙是否認出了她。
猶豫間,掌風到了。卷起她吹落的頭發,浮動著臉頰。她暗道一聲不好,凝神閉目,決定受下這一掌。
「公子。」一道清澈冰冷的聲音破空而來,在頭頂上方響起。涼涼的夾雜著慵懶與孤獨。听到聲音的同時,眾人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冷熙的手腕被握住了。
兩個拳頭緊緊握著,靜止在卿兮藍的臉側。她瞬間驚醒,往後倒退了一步,抬頭看向來人,不覺暗暗吃驚。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琥珀色的眸光流光溢彩,透著點點沉靜,眸光閃動,透著灑月兌不羈之態,此時他戲謔的注視著冷熙,唇角勾起不屑和調侃。
他的身上不自覺間流露出一抹不羈與邪氣來。好似,在哪兒見過?
「你想干什麼?」冷熙的手腕被握住,他用力動了動,卻無法掙月兌,臉色變了變,氣勢陰沉下來。
「不干什麼,本公子是瀟灑之人,遇見不平之事喜歡橫插一腳,這杯茶你不想喝,本公子不介意代勞。喏。」他說著,放開了冷熙的手腕,兩指輕輕一撈,卿兮藍手中的茶壺落到了他手中。
「小二,招呼本公子喝茶。」旋即,一個轉身,他黑色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剛剛卿兮藍所坐的位置。
冷熙大怒,竟然有人太歲頭上動土,他怎麼忍下這口氣?一掌狠狠按在了桌子上,蓄勢待發準備撲向黑衣男人。
「三哥,冷靜。」冷隱抬手握住了他的拳頭。他們今天來的目的不是和別人打架的。
「掌櫃的,剛剛我三哥的條件你也許听到了,這壺茶被這位公子拿走了,我們不計較,重新再泡好茶來,我們的賭照打。」說完,強硬拉著冷熙坐下。
掌櫃松了口氣,趕緊轉身下樓,不大的功夫,真正的小二捧著茶壺上來了。
「兩位公子好,本茶樓最名貴的茶,雲沫茶來了,還請二位公子好好品,如果有需要,小二隨時為您效勞。」說完,利索的換掉了桌上的普通茶碗,兩個景德鎮的雕花茶碗放在了二人面前。
冷熙冷哼一聲,景德鎮雕花茶碗,整個京城的茶樓,恐怕也只有這一家有了。晶瑩的茶水倒上,空氣中迅速彌漫著一股難以揮去的香味。
「真香。這茶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說,果然是珍品,只是聞著這氣息就已經醉了。」
「莫不是進貢皇宮的雲沫茶?怪不得如此之香呢。只?。只是听說這雲沫茶出產自南疆,每年的采摘期限只有一個時辰,還得在月圓之夜,皎皎白月正當上空之時采摘,之後要捂在未出閣的女人懷里,干了再進行烘培,所以才如此珍貴。沒想到果然名不虛傳啊。」有懂茶的感嘆著。
他的一番話頓時引起了周圍起起伏伏的感嘆聲,茶客們閉著眼楮深深呼吸著,品評著這難得一遇的極品。
卿兮藍愣愣的站在那兒,狐疑起來,雲沫茶不是只進貢皇帝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茶肆之中?難道是冒充的?可這香氣……她仔細嗅了嗅,沒錯,是雲沫茶的味道。
冷熙冷笑一聲,端起了茶,喝了一口,眾人凝神注視著他,集中了精力等待著他說出那極品的味道來,有幾個太過投入的,張大了嘴巴,似乎那茶,不是喝進了他的嘴里,而是喝進了自己的口中。
「噗——」茶水,若一道冷箭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直撲小二的張著嘴巴垂涎欲滴的臉。
「啪!」手中的景德鎮雕花茶碗摔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飛濺成珍珠狀的顆粒滾落在眾人腳下。
所有人震驚,這樣一個茶碗,賣個好價錢夠一戶普通人家一輩子的花銷了,眼下就這麼白白的糟蹋了?眾人屏息凝神,大氣兒不敢出一下,如此大手筆丟掉一個陶瓷珍品眼楮不眨一下,何許人也?
「什麼雲沫茶?分明是以次充好,以劣充當極品,竟然敢糊弄本公子!月兌!」茶水吐盡,冷熙一拳頭砸在了桌上,怒氣沖沖瞪著小二,眼楮噴射著吃人的光芒。
那張英俊的臉,此時完全是凶神惡煞。小二一個哆嗦,手中的茶壺搖晃了兩下,他明白,遇到真正找茬兒的了。
「公子,您喝第一口肯定沒品出來,您再喝一口試試,對了,旁邊這位公子,您喝上一口,品一品就知道了,這茶怎麼會……」
他招呼著,目光落在了旁邊呆立著的卿兮藍身上,好似突然看到了撒氣的出氣筒,放下茶壺,一把抓住了她,「小子,你給我過來。兩位客官,這位是今天應酬這兒的小二,有什麼氣有什麼不滿的盡管撒在他身上,要不您……你二位帶著他出去打一頓出出氣?」
剛剛在樓下掌櫃的有交代,茶樓不能有事,否則為他是問。他一個小小的小二,怎麼承受得了這麼大的責任?好在有這個替死鬼在這兒,他擦了把頭上的冷汗,略略松了口氣。
卿兮藍被扯過來,握緊了拳頭,該死的小二,竟然拉上她這個墊背的。她不會任憑擺布的,月兌了她的衣服,能成嗎?
她剛要說話,身後的聲音止住了她。
「小二,他在招呼本公子,瞎了你的狗眼了,沒看清楚本公子在喝茶?」黑衣公子不滿了,一只胳膊支撐在桌上,散漫的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姿態慵懶,卻有一種內斂的冷厲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人不敢小覷。
「公子,這位公子,您的茶在下來招呼,只是今天事有湊巧,這小子到茶樓喝茶竟然沒帶茶資,就自己提議代替我做半日的送茶小二,所以現在伺候這兩位爺的是他。」
店小二說著用力扯了扯卿兮藍,把她扯到了冷熙冷隱面前。
「小二哥,我欠銀子的事情不錯,可是……」卿兮藍辯解。她怎麼這麼倒霉?四年前第一次爬出冷宮到了這大街上,就遇到了一伙惡人抓她去青樓。時隔四年多,再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京城最大的茶樓上,銀子被偷,現在要被逼迫著月兌衣服。
「欠了你多少銀子?」黑衣公子冷冷問著,話里話外滿是不屑,垂著眼簾始終沒看任何人,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發出得得的聲音。可那態勢,卻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冷熙看不下去了,干什麼?這男人分明是來攪局的。他霍然起身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卿兮藍的領子,胳膊用力把她提了起來,「還等什麼?月兌!」
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不在意眼前的小子是不是小二,第一口落地,接下來就是掌櫃了。
「你你你……」卿兮藍領子驟然被抓住,下巴踫到他的手指,一股莫名其妙的觸感傳遞過來,她張嘴結舌,臉紅了紅,抬起腿狠狠的踢了他一下,「放開我!」
腿被踢得疼起來,冷熙內心壓抑下去的怒氣再次被挑起來,手掌用力揪住了她的衣服,「該死,不月兌,本公子給你月兌。」話語剛落就要動手。
「放開他。」冷厲帶著霸氣的命令之後,「啪」一包銀子丟在了小二的面前,「這些銀子夠不夠?夠了就趕快放人,他不是你們茶肆的小二。」
話音未落,他食指和拇指優雅的捻起桌上剛剛卿兮藍用過的茶碗,丟了過來,「這位公子,拿開你的髒手。」
茶碗,夾雜著一絲犀利的風聲,轉眼到了眼前。冷熙利索的丟開卿兮藍,反轉手腕抓住了茶碗。手,被強大的力道震動著,顫了兩顫。
卿兮藍雙腳落地,麻利的到了黑衣公子前,感恩戴德就差拜倒在地了,「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這邊冷熙受挫,怒氣沖冠,所有的怒氣撒在了小二身上,抬腳踩在了那一錠銀子上,「月兌!」
說著,五指化作了銳利的鉤子,一把抓在了彎腰撿銀子的小二背上,緊接著眾人眼前只覺得一道灰色的影子劃過,小二猶如被丟出去的麻袋,乒乓撞在了牆壁上,被反彈回來又撞在桌子上,只听「 嚓」一聲,桌子碎裂,化作棍棍棒棒散落在地上。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冷隱又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只听嘩啦一聲響,滿茶壺的熱茶頃刻間噴灑出來,滾燙著飛濺著,驚動了眾人。
小二摔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顧不得哭爹叫娘,爬起來沖向樓下,「掌櫃的,快,快來人!」
「該死,還敢叫?」冷熙向前一步,出手掐住了小二的脖子,丟下了樓梯。小二猶如滾動的皮球骨碌碌順著樓梯滑下去,被攔腰截住了。
「住手,什麼人敢如此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掌櫃的手里帶著幾個彪形大漢闖了上來,來勢洶洶。
卿兮藍暗自心驚,這不是要打起來嗎?冷熙和冷隱作為臨國皇子,行蹤應該隱秘不宣的,他們何苦今天大張旗鼓的鬧騰,發的哪門子神經?
「三哥,鬧事兒的來了,這一會兒我都耐不住了,打!」冷隱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到這麼多人上來,起身拉開了架勢。
「砸。」冷熙往後倒退一步,一個字吼出來,緊接著飛起一腳踢向鄰桌,嚇得幾個茶客驚叫一聲,竄到了一側,桌子隨著他長腿踹下,慘敗的碎裂了。
「快走,要打起來了。」有人叫了一聲,驚動了眾位看客,只听轟的一聲,所有人向著樓梯涌去,堵住了掌櫃和彪形大漢的去路。
而冷熙兄弟二人拳快腳準,片刻的功夫,除了黑衣公子坐著的那張桌子外,全部化為殘片。
「你不走還想留下來陪葬?」卿兮藍往後倒退了一步,靠在牆壁上,驟然手腕被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低低的帶著磁性的嗓音在耳邊劃過,一股力道拉扯著她跳出了窗外。
「啊——」她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瞬間人已經站在了街道上。
「快走。」黑衣公子並未松開她的手腕,而是抓著她快速穿梭在人群中,一路向前奔走。
身後,尖叫聲傳來,繼而是蜂擁如潮水一樣的人流擁擠著,「走水了!玉雅樓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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