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人流,猶如奔騰的江水滔滔不絕的向著前方涌去,卿兮藍的小手被他緊緊握著,在人群中飛快穿梭著。
「 兒——」
一聲馬嘶帶著破空而來的馬蹄聲在前方驟然響起,幾匹馬迎面奔馳著前來,卷起塵土飛揚,人群一陣騷動。
「快閃開,閃開!」為首那匹棗紅高頭大馬上之人揚聲叫著,揮舞著手中的馬鞭。冷厲的鞭聲回蕩在空氣中,讓人膽戰心驚。
人群猶如退潮的水,瞬間向著兩側卷去。
卿兮藍抬頭,看到一下子放大在眼前的馬蹄,嚇得全身的冷汗出來了。腰間被一個堅實的胳膊挽住,繼而她靠在了男人的懷里,還未反應過來,雙腳凌空而起,飛向驚了的棗紅馬。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轉眼間到了棗紅馬上方,黑衣男子胳膊一揮,馬上之人斜斜的離開了坐騎,跌落在一側。眨眼的功夫,卿兮藍穩穩的坐在了馬上。
「駕——」
男子一聲清叱,抓緊了韁繩,馬兒調轉了馬頭,直奔向城外。
卿兮藍第一次騎馬,坐在馬背上,**上的傷口撕裂一樣的疼起來,顛顛的顫動著,全身的骨頭隨即散了架一樣。
「喂,你快放我下來!」她叫著,雙手打著他的胳膊。
「馬上就到。」男人在她身後低低的說著,抓著她後背的衣服拎了起來,猶如拎小雞一樣翻轉了手腕,她就被強制著按趴在了他的腿上。
「噗。」卿兮藍悲催啊。
**已經被顛得傷口崩裂了,此時又被放趴著,胃里剛剛喝下去的茶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騰涌著,翻卷著吐了出來。
「唔。」她咳嗽著,抬手報復性的掐住了黑衣男人的胳膊,「放我下去。」
她有自知之明,依照剛剛黑衣男人高深莫測的身手,她出手也是白白送死。從飛馳的馬上跳下去?更是沒了活命的機會,她還不想死。
繁茂的林葉間,馬兒終于停下腳步,黑衣男子不耐的提起腿上的卿兮
藍,丟了下去。
呼。卿兮藍只覺得耳旁風聲鶴唳,一個激靈身體凌空而下,落地的瞬間她趕緊翻轉了身體,穩穩的站住了腳跟。該死,他竟然把她丟在地上,像破麻袋一樣把她丟在地上!
抬頭,怒瞪著他,話也說得毫不留情,「你誰啊你?以為救了本公子就了不起了,就能夠為所欲為了嗎?我告訴你,你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把我帶上馬,還跑到了這兒,我不會饒了你的……」
黑衣男子輕輕一躍,矯健的身軀猶如一只高雅絕頂的黑鶴,落在地上。他的手上,竟然優雅的拖著紫砂壺,她剛剛泡茶的紫砂壺。
「你不會饒了我,打算怎麼做?」他似笑非笑的注視著她,一步一步向著她逼近,唇角勾起的邪魅之氣在林葉的陰影中斑斑駁駁,增添了數不盡的嫵媚和詭譎。
卿兮藍瞪圓了眼楮看著他,那雙眼楮……
琥珀一樣的眼楮,淡淡流瀉著耀眼的光華,若春風化雨般生動溫柔,深處,一抹夾雜著清貴之氣的光華流轉著,更讓她心驚的,是他的眼底仿佛帶著穿透力,把她內心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在這樣的一雙眼楮下,她垂下了眼眸,握緊了拳頭。驀然有種無所遁形之感,這種感覺讓她想逃,想要遠離這個危險的男人。
「看招。」咬了咬牙,她冷不防揮出了拳頭,緊接著一個閃轉騰挪,白色無暇的身影猶如妖嬈浮起的羽毛,輕飄飄帶著無形的力道襲擊向黑衣男子。
嗯哼,既然是萍水相逢,她還是女扮男裝,就不必顧忌是否露出真功夫。黑衣男子眼底的笑意更濃,輕輕巧巧的躲開了她的攻擊。
「一招,待會兒你要敬本公子一杯茶了。」
卿兮藍听著他明顯調戲的語調,氣怒攻心,招招狠厲,不留余地的襲擊向對方,可是漸漸,她沒有了繼續打下去的興致。
因為她無論多麼狠辣驚陣驚險的招數,到了他這里全都是輕描淡寫的小兒科動作。他輕輕巧巧的端著茶壺,單手見招拆招,甚至讓人看不到他的抵擋,她的手就已經落空了。
一口氣打了幾十拳,她竟然連他的衣服都沒踫到。卿兮藍沮喪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他。男人,分明就是在調戲她!
「不打了?小子,你這些撓癢癢的招數把我的興致挑起來了卻不打了,誰教你的功夫?這麼臭?」黑衣男子站在距離她不遠的位置,斜斜的靠在一棵杉樹上,仰天四十五度角,睨了她一眼。
「不許你侮辱我師父。是我學藝不精打不過你,我認輸。我問你,你把我帶到這兒到底來干什麼的?」卿兮藍瞪了她一眼,不悅的叫著,氣得小臉鼓鼓的,握緊了拳頭。
改日,她一定好好練功,等到再次見到他,非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男人臉上的笑意加深,手中端著紫砂壺慢悠悠踱著方步到了她面前,俯身,逼近了她,「原來,是你學藝不精啊?」那張臉驟然放大在她的眼前︰豐神俊朗,若滿月清輝,眨眼間,已是風華絕代。
她往後倒退一步,垂下眼眸辯解,「是又怎麼樣?」
「不如叫本公子一聲師父?我保證讓你登峰造極。」男人眼底的戲謔加深,邪魅的氣息從他黑色的發絲流瀉出來,往前走了一步。
「誰……誰稀罕你做師父,來歷不明,沒個正行,步步緊逼,還強擄……強擄年輕公子。」心跳驀然加速,她一個情急,差點兒說出自己是女子的事實。
心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思念,那個若謫仙一樣的男人,她的師父。四年傳授武功,她竟然從未見過他的面!師傅總是用白色的斗笠,飄逸的輕紗遮去了他的臉。
「呀!」後背貼上了冰冷的岩壁,她驚顫的發現,他把自己禁錮在他和岩壁之間。
「臭小子,在你眼里,一個力挽狂瀾于既到,營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恩人是這樣一個人?」他沒有因二人距離的拉近而有所忌諱,反而繼續往前,身體緊緊貼上了她。
一股清透的屬于男人的氣息傳入鼻端,卿兮藍心頭劃過一絲無奈和莫名的心慌。
荒郊野外,眼前身份不明高深莫測的男人,她打又打不過,想跑跑不掉,再者,**上的傷口火燒火燎的疼啊疼啊,她深深的咽下了不服氣的口水,抬眸。
眼底的憤怒倔強消失不見,聲音轉換,若黃鶯婉轉,「抱歉,剛剛是我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請公子海涵。多謝公子搭救之恩,大恩不言謝,相信公子這樣高深莫測的人是不會和我這樣的小子計較的,對吧?公子。」
抬手,她的胳膊撐在了他和她之間,整張臉諂媚的笑著,幾乎迷了眼楮。黑衣男子望著她,琥珀色的眼底涌起一抹驚異。
少年濃眉微挑,笑意一明一暗,在斑駁的樹影中,若空谷幽蘭,淡淡的幽香散落在颯颯而起的風中,尤其是他臉上的笑,融入那些紅的綠的黃的葉片色彩中,絢爛的好似朝霞初露,耀眼奪目。
絕世**!這個詞匯跳入他的腦海中,一抹奇異的感覺透入心底。
眼神一剎那的顫動之後,他迅速放開了她,「小子,嘴上抹蜜本公子也不會放過你,跟我來,陪我喝茶。喝完了這些茶,我可以回答你幾個問題,然後各奔東西。」說完他率先沿著陡坡向上走去。
卿兮藍疑惑的看著他峭拔的背影,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她猶豫了一下,看向四周,定了定方向,確定這個地方距離立羽樓不遠,這才遠遠跟著向上走去。
她很清楚,如果他不讓走,即使她拼命逃竄,對方也能把她抓回來。
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出手幫自己?向上走著,思緒逐漸冷靜了下來,一連串的疑問冒出來,她決定好好問問。
轉過一個拐角,一個開闊之地驀然出現在眼前,真可謂峰回路轉,別有洞天。幾塊兒大石平整得好似故意擺放似的,他已經斜躺在了一塊兒巨石上。
往前走了幾步,與他拉開了一塊兒石頭的距離,抬頭向前看去,不覺暗暗心驚︰從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得到京城最繁華的大街,此時那兒通天的火焰燃燒著,染紅了半邊天空。猶如螞蟻一樣來往穿梭的人群不停的奔跑著,她似乎能夠听到呼救的聲音。
剛剛還是繁華一片,瞬間化為火海一堆。冷熙冷隱,他們倆到底在干什麼?干嘛和玉雅茶樓過不去,難道有什麼過節?
「倒茶。」清澈若寒潭的聲音飄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轉臉,看向他猶如躺在軟榻上一樣斜倚在大石上,一只胳膊屈起支起了腦袋,眯著眼楮注視著遠處的火海。紫砂壺,放在一側的石頭上。他剛剛在命令她,倒茶?怎麼倒?卿兮藍目光前後左右搜尋著,哪有什麼茶盞之類的東西?
「小笨蛋,直接倒入口中。」他仰臉對著湛藍的天空,唇張開了。
該死!還在調戲她,明顯的戲謔姿態。她一陣陣咬牙切齒,心底泛起一抹壞笑,嗯哼,讓我倒?好,只要你能承受得了。
「公子真乃神人也,這樣也可以啊,好,我這就為恩公倒茶。」她咬著倒茶二字,笑容瀲灩爬過去拿起了紫砂壺,臉上的笑容無害純潔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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