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瞬息萬變。
諫言文官趙傳和大司馬宇文城上奏沒多久,聊城就傳來了密報︰鎮國將軍司徒逸要造反!
御書房內,猶如外面陰沉的天色,異常壓抑。
皇上沉著臉看著眼前的奏折,慢慢抬起頭來。
書案前方,站著丞相凌謙以及左都御史孫由。
「孫愛卿,這些消息你是從哪兒听說的?否屬實?」皇上冷冷開口,目光幽幽暗暗,難以分辨其中的情緒。
左都御史孫由一愣,趕緊往前幾步,抱拳說道,「皇上,老臣听聞聊城的百姓中都傳開了,說有人為將軍府秘密做了龍袍,之後還被滅了門!」
「怎會有這等事?」皇上臉色驟然一邊,「啪」的一聲,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震動著朱批嘩啦一聲滾落到地上。
孫由一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這些都是臣讓人從來往聊城的客商那兒打听到的。」
卿兮藍端著茶杯剛剛走到門口,听到此言退了回去。
其實皇上兩天前已經接到了密報,此舉只不過是顯示出他對臣子的信任而已。
「孫愛卿,朕不能听信謠言誤會任何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鎮國將軍的公子征南大將軍前段時間剛剛為國捐軀,朕怎麼能質疑鎮國將軍呢?你先下去吧。」
皇上沉著臉,聲音滿是不悅。
「皇上,謠言不不信啊,您要知道,無風不起浪,皇上……」
孫由還想說什麼,看著皇上絕然的態度,只好俯身退了出去。
御書房重新恢復了平靜,卿兮藍稍稍等了等,見沒什麼動靜,這才端著茶走進去,放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您最近總是咳嗽,我放了一些枇杷進去,您慢用。」
說完,她退後一步,偷偷看向凌謙,看到他微微皺著眉頭,心里明白他也是為了鎮國將軍的事情。
「咳咳,咳咳……」皇上慢慢端起茶杯,還未喝上一口,驟然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卿兮藍剛要轉身,聞听趕緊回來,接過了茶杯,輕輕拍打著皇上的背。
「皇上,太醫給您看過了,說秋天氣躁,容易咳嗽。您又是老毛病,不能動氣。」
她端起茶杯捧給了皇上,「喝杯水壓壓會好一些。」
皇上喝了一口水,浮躁的氣息終于穩了一些,他擺擺手,示意卿兮藍退下。
「丞相,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卿兮藍向著門外走去,听到這句話,微微一震。
難道皇上也是在試探嗎?
「皇上,關于謠言,自古以來都是寧信其無,不信其有。是這件事事關國家大事,不小覷,所以應該重視對待。」
凌謙開口,似乎早有準備。
「怎麼重視對待?」皇上來了?來了興致,慢慢喝著茶,問道。
這茶的味道果然不錯,酸酸的帶著一抹甜味,還有一抹說不清楚的香,他比較喜歡。
「皇上派欽差微服私訪,前往聊城查清楚真相,如果事情屬實,則立刻行動,以免對方羽翼豐滿難以除掉,如果純屬謠傳,皇上豈不是多了一名忠臣嗎?」
凌謙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見解。
皇上微微眯起眼楮,「嗯,這個主意不錯,丞相,你和太子最近怎麼樣了?」
卿兮藍跨出門檻,心里略略放心。
看來皇上對凌謙的建議很滿意,只是下一步會派誰去聊城呢?
這個答案,傍晚離開之時,皇上給了她一些暗示。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累了一天,該休息了。」卿兮藍把御書房插了一天的金桂丟掉,回來看到皇上拿著一本奏折一動不動,走過去勸道。
「藍藍,你說朕派遣誰前去聊城探查底細最為合適?」皇上淡淡回應著,目光掃過卿兮藍,突然問道。
卿兮藍一驚,皇上怎麼又問起她朝堂之中的事情了?
她心思捻轉,趕緊說道,「皇上,當然是派遣心月復之人去比較好。」
「心月復之人?你覺得朕現在的心月復之人會有誰?丞相?他行事雖然穩重靠,野心勃勃。太子,為人冷清,社會履歷比較少。何況鎮國將軍和他的關系……」
皇上起身向著門口走去,一邊細數著身邊的這些大臣皇子們。
卿兮藍頭皮有些麻,皇上什麼意思?
「藍藍,如果讓你去聊城,你怕嗎?」皇上突然問道。
「啊?」
卿兮藍震驚的叫了一聲,吶吶道,「皇上,您……您叫藍藍去,我……」
「朕明日即安排。」皇上丟下這句話,跨過了門檻,走出了門。
難道真的讓她去聊城?卿兮藍好似中了劍似的,愣怔在原地。
此去聊城,責任重大,是好是歹,將來都有能被揪出來成為錯處。
鎮國將軍是否謀反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刺探消息呢?
皇上一定不會這麼做的。她自我安慰著,轉身簡單收拾了御書房的一切後離開。
途徑沁園,那次在道邊攔著她的小太監再次攔住了她,「公主,奴才今天是來謝謝您的,皇子殿下已經沒事了,多謝公主,多謝。」
卿兮藍淡淡瞟了他一眼,「不是我的功勞,是你們皇子自己解開了心結,和我無關,記住了。」
小太監一听,心里一慌,趕緊點頭,「對,和公主無關。」
「姐姐,什麼和你無關啊?」
身後,驟然傳來了蔓兒的聲音,拉回了卿兮藍的注意力,小太監一看趕緊起身跑了。
「前幾日你三哥哥生病了你知道嗎?這個小太監非說三皇子的病是因為我罵了他才得的,蔓兒,我每天在御書房,這麻煩怎麼就自動送上來了呢。」
卿兮藍嘆了口氣,滿臉無奈。
「姐姐,三哥哥對你的心,難道你還不了解嗎?三年了,我都看出來了。只是三哥哥恐怕沒這個福氣娶到姐姐你了。」
蔓兒握住她的手,一起向前走去。
「蔓兒。」
卿兮藍嗔怪著握住了她的肩,「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要在皇上身邊伺候一輩子的。」
「姐姐答應,恐怕丞相大人也不答應的。」蔓兒笑著看向她,眼底流露出一抹探究。
「蔓兒,你胡說什麼?我和丞相大人沒什麼,只是以前梅妃娘娘……算了,我不說了。」
卿兮藍想起三年前梅妃曾經提過的一句話,有意撮合蔓兒和凌謙的,想了想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擔心蔓兒再次傷心,就咽了下去。
「怎麼突然之間想起找姐姐了?」
二人牽著手走到了明亮處,卿兮藍領著她向著冷月宮走去,一邊問道。
「我有幾天沒和姐姐在一起吃飯睡覺了,真的很想呢,今晚我和姐姐一起睡怎麼樣?」
蔓兒突然趴在了她的肩上,聲音中透著委屈。
「怎麼了?是不是皇後娘娘對你脾氣了?」
卿兮藍心頭一動,站住腳步,翻身捧起了她的臉,問道。
「沒有,皇後娘娘對我真的挺好的,我是想姐姐了。」
蔓兒眼圈一紅,拿掉卿兮藍的手,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好,我們今晚一起睡。」
卿兮藍柔聲安慰著,目光落在前方。
夜湛天怎麼辦?她現在根本無法送信回去,萬一讓蔓兒踫到了夜湛天,豈不是壞了大事?
冷月宮,琪琪听到殿門響,趕緊叫著小雨走了出來,「公主,您回來了,已經……蔓公主,您來了。」
卿兮藍沖著琪琪使了個眼色,「琪琪,今晚蔓兒和我一起睡,所以就過來了,快安排晚膳吧,完了我和蔓兒好好聊聊。」
琪琪聞听,微微一愣,趕緊答應著,回頭去安排了。
待會兒她得找機會到後院一趟,有關男人的東西都得收拾干淨了。
晚膳之後,卿兮藍看向琪琪,琪琪點了點頭,她這才帶著蔓兒一起回了後院。
「姐姐,我怎麼感覺你這後殿里怪怪的?好似有陌生人的氣息。」蔓兒站在殿中,目光掃過所有,突然開口說道。
卿兮藍眼神一跳,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蔓兒,你怎麼了?疑神疑鬼的,我這兒哪有什麼陌生人的氣息?來,告訴姐姐,到底怎麼了?」
蔓兒一定有事,否則不會當著她的面掉眼淚。
自從三年前梅妃離開之後,三年時間,她幾乎沒有見蔓兒哭過。
「姐姐。」蔓兒坐在軟榻上,軟軟的叫了一聲,撲到了她的懷里,「今天母後突然說我……不像是皇上的公主。」
不是皇上的公主?難道皇後知道什麼了?從哪兒知道的?
卿兮藍伸手抱住了她,「蔓兒,你怎麼不是皇上的公主呢?這麼多年,皇上疼惜你愛護你……」
「母後說我是提前三個月出生的,說我母妃被父皇臨幸到我出生只有七個月。」蔓兒眼中閃爍著淚花,眼神灼灼的盯著她,一口氣說道。
「是皇後娘娘記錯了。」卿兮藍暗自惱怒,握緊了蔓兒的肩膀,「蔓兒,你記清楚了,你是公主,皇上的女兒,皇後娘娘記錯了才那麼說的,你不要相信,嗯?」
皇後,竟然這個時候對蔓兒說這種話,想要干什麼?用蔓兒的事情擾亂皇上的注意力嗎?
不,她決不允許!
「我相信姐姐。」蔓兒撲入了她的懷里,抱緊了她。
卿兮藍的目光落在跳動著的燭光上,眉心冷了下來。
如果皇上真的派她前往聊城,來回加起來得一個月的行程,一個月的時間,宮中沒有她,會怎麼樣?皇後再次翻身?
不,她一定要做好準備,安排好一切。她不在,一切正好動手。
她決定等蔓兒睡著,就去安排一切。
夜深人靜,燭火搖擺著,被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搖曳著,明明滅滅。
听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卿兮藍悄然爬了起來。
她走出殿外,急匆匆向著前院走去,無意向四周看了一下,今晚,夜湛天會在何處?
他說在京城沒有落腳的地方,雖然她不信,心里還是有些隱約的擔憂。
「是在找我嗎?」
男人清冽的聲音在頭頂飄過,她整個人瞬間猶如被冰凍了一樣,打了個冷戰,他怎麼還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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