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傷成這樣?冷隱傷的?」
看著紅腫的腳腕,冷眼底幽暗不明,他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腳輕輕活動著,半晌嘆了口氣,隨口問道。
「是我不小心。」卿兮藍悶悶的回答著,伸手去推他,「好了,你走吧。我待會兒讓張公公拿些藥來抹一下就好了。」
「不行,你這樣得休息。」冷起身,淡淡說了一句,轉身走出了偏殿。
他剛離開,冷隱再次回來,站在門口看著她。
卿兮藍一看,怒從膽邊生,轉過臉不再理他。這樣的人簡直不理喻。
「我拉著你是要警告你,不要妄想著插手太子的事情,如果讓我知道你又攙和其中,我……不會饒過你的!」說完,不等她回答,轉身離開了。
卿兮藍轉臉看著門口的方向,只看到撲打著進入門內的飛雪,她冷笑一聲。
冷隱,你不讓我插手我就不插手了?拜你所賜,我正好有了機會。
「藍藍,我剛剛已經稟告過父皇,說你腳腕扭傷,父皇讓你過去一趟。」
冷身上裹脅著風雪走了進來,看向她。
「哦,好。」卿兮藍不敢怠慢,彎腰要穿上鞋子。
冷過來,扶著她坐好了,這才蹲下來把裹腳布纏繞上,之後輕柔的給她穿上鞋子,這才起身扶著她一起向外走去。
「你有沒有告訴皇上,我的腳是怎麼傷的?」
卿兮藍悶悶的問著。
面對冷,她不出脾氣來。
他總是用最溫柔的動作化解她全身的怒氣。
「沒有,我只說看到你腳腕扭傷了。」冷扶著她站在了內殿外,叮囑了一句。
剛剛皇上完脾氣,震怒還回蕩在整個金宇殿中。
卿兮藍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內殿,偷偷看了一眼靠在龍榻上看著奏折的皇上,心里不安。
「皇上。」她站住了腳步,輕輕叫了一聲。
皇上慢慢抬起頭來,眼底已不見了怒氣。
「你的腳怎麼扭傷了?」
淡?
??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端著托盤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踩在了雪地上,腳下一滑,就摔倒了,沒想到竟然扭傷了,也許是天氣一冷,我也變得脆弱了,竟然這麼不經摔打。」
她低聲說著,抓緊了自己的衣服。
「站那兒腳腕就不疼了?」
皇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說了一句。
卿兮藍心頭一跳,眼珠微一轉,趕緊一只腳著地蹲了下來,之後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多謝皇上,這樣就好多了。」
坐下之時,因為腳腕驟然用力,疼痛襲來,她咧了咧嘴,抬頭解釋著。
皇上的臉上略過一絲晦暗不明,合上了手中的書,靠在錦墊上,閉上了眼楮。
卿兮藍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是惦記著太子呢。
「皇上,藍藍是不是影響到您的休息了?要不藍藍先出去?」她試探著問道。
皇上把她叫進來,什麼話也不說,到底要干什麼?
「藍藍,你說太子真的會做那樣的事情嗎?」
皇上陡然問道,驚得她腦海一跳,閉上了嘴。
「皇上,依藍藍看,太子還沒那個時間。」
卿兮藍揣測著說道,皇上盛怒之後竟然這麼問她,只說明了一個問題,皇上在懷疑。
「這些事情到底是誰做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問她。
「皇上,人只有在難處,才能看出哪些真正追隨者,哪些是落井下石者。」卿兮藍淡淡說道,心中突然明白了。
不管皇上怒也好,生氣也好,甚至說不讓太子進入宮中也好。其實在他的心中,太子的地位是不取代的。
「你的腳腕扭傷了,從今日開始,你不必在朕的身邊伺候著,太子一個人在陵墓,這天氣……」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窗外。
依稀有疾風鑽進來,帶來一絲冷冷的氣息。
卿兮藍猛然抬頭看向他,心里心里陡然明白了。皇上的心意既然和她不謀而合!
「是,藍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放心,藍藍一定盡力。」
她跪在了地上,拜了兩拜,艱難的起身,瘸著腿離開了。
皇上緩緩的回頭,看著她嬌小的背影,突然俯身,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抬手捂住嘴,咳嗽停止之時,他拿開了手,手心里,一絲血跡一片殷紅。
他鎮定的拿起了錦帕擦拭掉,叫了一聲,「張憲。」
張憲聞聲走了進來,「皇上。」
「把炭盆端過來。」皇上吩咐著。
張憲不敢怠慢,端過了炭盆,看著皇上把帶著血跡的錦帕丟入炭盆中,不由擔憂的叫了一聲,「皇上,您的身體……」
皇上抬手制止了他。
「張憲,你跟著朕幾十年了,實話告訴我,藍藍這孩子怎麼樣?」
張憲小心翼翼的放下炭盆,听到這句話,身子頓了頓,半晌才轉身說道,「藍藍是卿國的公主,七歲到了我們的宮中,她對于之前的記憶恐怕早就淡忘了。
這幾年伺候在皇上身邊盡心盡力,沒有做不好的,是個聰明的丫頭。對待每一位皇子都畢恭畢敬,對待宮中每一位妃嬪也都一視同仁。只是……」
「只是什麼?」
皇上淡淡開口問道。
「只是好的丫頭都會遭到人的嫉妒,尤其是這些年她在皇上身邊,會有人想要拉攏她,這也是梅妃、皇後謀害她的原因吧?」
張憲忐忑說著,心里嘆了口氣︰藍藍啊,你體貼我這個老不死的,張公公就為你說幾句好話了。
「聊城之事,她出了不少力。只是……她是胭脂的孩子!」
皇上沉吟半晌,輕聲說著,緩緩閉上了眼楮,似乎累了,想要休息。
胭脂?張憲心頭一震,抬頭看向皇上,繼而垂下頭去,臉上閃過擔憂,悄然退出了寢殿。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皇上對于那個女人竟然還耿耿于懷。他站在寢殿門口,抬頭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心里閃過不安和擔憂。
金宇殿外,漫天的飛雪吹著卿兮藍,她搖晃了兩下,推了推冷,「三皇子,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能回去的。」
冷一聲不吭的盯著她,半晌蹲在她面前,背起她向著冷月宮的方向走去。
「別動,你腳腕扭傷了,又下著雪,我送你回去,天經地義。」
卿兮藍抬頭看向周圍,飛舞的雪花猶如漩渦一般飛旋在天地間,幾個太監匆匆而過,胳膊遮擋著迎面而來的雪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她舒了口氣,趴在了他的背上。任憑他背著自己向前走著。
「藍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突然,冷問道。
卿兮藍微微一愣,不解問道,「三皇子,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要問一問,對于太子你是怎麼想的?如果……如果你是支持太子的,我……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面。」
冷腳步未停,抬起頭來,迎著撲打而來的雪花,堅定說道。
這……卿兮藍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
他是來代替冷隱試探她的嗎?還是他自內心的話?
依照對冷的了解,她知道前者的能性很小,是……她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不想打賭這兩個能性的任何一個,因為她輸不起!
「三皇子,我誰都不支持。我支持的是皇上。」
她咬準了皇上二字,不肯再說什麼了。
「你說話還是滴水不漏,藍藍,你長大的,和三年前相比,真的長大了。」冷感嘆著,默默向前走去。
卿兮藍突然覺得,她和冷之間的距離似乎拉遠了。
「不管你選擇誰,我都會支持。」冷把她放在冷月宮的門口,低聲說完,轉身離開。
卿兮藍一呆,扭頭看著那道玉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雪花紛飛中,心里不由泛起一抹酸楚。冷,將來……將來她……
抬起自己的手,一片雪花悄然落下,落在她的手心處,很快便融化了,成為一顆水珠。
她的眼前,閃過那無邊的火海,哭喊聲廝殺聲,以及父皇殷切的目光,還有母後絕然的眼神,兄弟視死如歸的絕望……
陡然,她握緊了拳頭,抬腳走進了冷月宮。
「藍姐姐,你回來了!」
蔓兒听到聲音,從前殿內跑了出來,過來扶住了她,「你的腳腕怎麼受傷了?」
卿兮藍一愣,蔓兒什麼時候從皇上那離開的?她竟然沒注意到。
「摔了一跤,就扭到了,蔓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扶著蔓兒走進了前殿,問道。
「我和張妃娘娘一起出來的,看到姐姐正在忙著,就沒有打擾,要知道姐姐摔倒扭傷了腳腕,我就留下來和姐姐一起了。」蔓兒扶著她坐下來,後悔的說道。
「行了,蔓兒,坐下來吧。」卿兮藍按著她坐在了身邊,心里思忖著待會兒怎麼和她說,轉臉吩咐琪琪道,「琪琪,去後殿把藥拿來。」
琪琪看了一眼蔓兒,低頭走了。
「蔓兒,張妃娘娘的貼身丫頭剛剛在半路上踫到我,說娘娘有兩件上好的披風要送給我們兩個,你看我現在的腳不能過去,你替姐姐走一趟,讓小雨跟著你。」
卿兮藍接過小雨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兩口暖了暖凍僵的手,看向蔓兒。
「真的嗎?張妃看到我的時候怎麼沒說呢?那樣的話我就不必再跑一趟了,姐姐,你只管在這兒好好呆著,我這就去。小雨,走吧。」
蔓兒一听,從軟榻上下來,招呼著小雨離開。
小雨看向卿兮藍,主子的意思很明顯,是要支開蔓兒的,需要她做什麼嗎?
卿兮藍勾了勾唇,她趕緊轉身跟了上去。
琪琪回來的時候,看到屋子里只剩下卿兮藍一人,這才松了口氣,「公主,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奴婢?」
「嗯,琪琪,你去打听一下,皇後的靈柩什麼時候出宮去陵宮,此外給我準備外出的衣服,要能夠應付一周時間的衣服,我要去陵宮。」
卿兮藍簡短交代著,目光看向殿外。
這漫天飛雪的天氣,什麼時候才能止住呢?蔓兒住在冷月宮確實有很多不便,尤其是此後的日子里,她不想讓蔓兒看到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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