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能救她小命的就只有瞳術了,可是天這麼黑,那人穿的也是夜行衣,只能勉強分辨出個輪廓,真不知這樣瞳術能不能奏效。
天景咬牙,努力在瞬間提升瞳術,然後在那人砍出志在必得的第三刀時,抬頭迎上了那人俯視的眼楮。
她根本就看不清那雙眼楮,但瞳術還是起效了。由此可見這些年來天景的修為還是有進步的。趁著那人迷惑,天景爬起來繼續跑。
御花園這一帶是皇宮守衛的死角,夜巡的侍衛通常會偷懶不到這邊來,今天才不例外,天景跑了這麼遠,人影也不見一個。
前面沒有救命的人,後面可有索命的鬼。天景匆匆一瞥的效力只能維持片刻,很快,身後又有腳步聲急急追來。
天景知道這次要是再被追上必然無幸,于是她咬緊牙關拼了命地跑。她的運氣一向不錯,就在索命無常離她越來越近之時,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絕對能救她的人!
「玄明……哥……」
她一喊,腳步就慢了,後面的人趕上來,一刀劈下。
「鐺」的一聲,他的刀鋒砍在一把刀鞘上。
若論背書、辯論和吵架之類的事,玄明的反應從來沒快過,但只要遇到與「武」相關之事,他的反應從來沒慢過。一眼看到天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和在她身後閃動的銀亮刀光,他在明白發生了何事的同時,飛撲過來把天景拉到了身後,手中連鞘的刀迎上了那片劈落的寒芒。
刺客被這突然出現的變數弄得一愣,這一愣,變成了玄明出刀的機會。
天景最突出的特質之一就是膽大,萬般僥幸才在鬼門關前保住了小命。她不哭,也沒有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躲在玄明身後喘過氣來,就開始觀看玄明和刺客刀來刀往的大戰。
看著看著,她就看出不對了。玄明用的自然是謝家刀法,而那個刺客,用的竟然也是謝家刀法。
她一向喜歡看玄明練武,這謝家刀法是早就看熟了的,絕不會走眼。她看著二人以同樣的刀法激戰,眉頭漸漸蹙起。
天景都看出來了,玄明當然比她更早覺察。但他卻沒想到這其中的利害和可能隱藏的危機,一心只想快點拿下此人,問他為何要行刺天景,又是從哪兒偷學了這套向來只是嫡傳的謝家刀法。
「別打了!住手,別打了!」
天景的一聲斷喝還真喝住了兩人,他們望著這個突然插進來喊停的女孩子,莫名其妙。
「你走吧!」天景沖著那個刺客說道,同時猛扯玄明的衣袖不讓他動,「快走,不管你是誰,別再進來趟這渾水,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刺客一怔,也再沒有要天景性命的打算,收了刀轉身而去,身影很快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天景,你怎麼能讓他走!」玄明想要去追,可袖子還讓天景緊緊抓著。
「讓他走吧,哥,你運氣好,踫到個貪生怕死的家伙,如果他真是個死士,那還糟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他若是死士我就不是對手?」
天景已經對這個只會直線思維的人無語了,可還必須解釋清楚,她四下一看,這一場大戰也沒能驚動個把夜巡的侍衛,真是服了他們,不過這樣更好。
「哥哥,如果他是死士,你會很容易打過他的,或者說他會主動敗在你手上。然後他就會被送去審訊。哥哥,謝家刀法可不是隨便在哪里都能學到的是吧?會謝家刀法的人,不是謝家本族嫡傳,就是和謝元帥關系極近密的部屬是吧?一個用謝家刀法行刺我的人,要是被送到了父皇面前,你說會怎樣呢?」
「不,這事絕不是我舅舅做的!」玄明額上沁出了冷汗,大聲爭辯。
「當然不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對謝家的陷害。謝元帥便是真有不臣之心,他不沖父皇下手,倒先要殺我,這不可笑嘛,而且派來的刺客還使一手謝家刀法,這不是更可笑嘛。」
「可是,」天景湊近兩步,詭秘地壓低聲音,「再好笑的笑話,只要有人願意相信,就不是笑話,你說父皇會願意相信嗎?」
「這……」玄明想到這兩年父皇和舅舅之間越來越緊張的關系,就像一大捆淋上了油的干柴,只要一個火星,立刻就能燎起大片烈焰,而這個刺客,如果真能送到了父皇面前,沒準就是那顆火星。
「哥哥,這真的是個很高明的陷阱,有人想要我的命,同時還想把謝元帥拉下馬,他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選的人雖然精通謝家刀法,卻是個怕死的家伙。」
玄明還刀入鞘,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苦笑,「天景,可能你是想多了,這也許並不是什麼高明的陰謀,而是我母親又在發瘋。」
「啊?」這一層天景倒沒想到,不過這也真是有極大的可能性,宜妃的瘋狂她是領教過的,那個女人……
她哆嗦了一下,但玄明沉郁的臉色讓她不忍,連忙解勸著,「應該不是吧。宜妃娘娘這幾年……挺安靜的。你不要這樣想,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是謝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害自己家,再說,她怎樣也得為你著想。」
「但願不是她!」玄明嘆息了一句,然後想起了關鍵問題,「這都快二更天了,你在御花園干什麼?」
「采露水啊。用紫薇花露泡茶很好喝的。」
「你!什麼水泡茶不是一樣!你玩什麼,就為一杯茶,差點丟了小命!」玄明被這無聊的理由惹起了火,聲音大了些。
「你吼什麼!是刺客差點要了我的命,不是露水。我都嚇著了,你不安慰我還吼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呀!」
玄明嘆口氣,這丫頭從來就是常有理,自己要想爭辯過她簡直難如登天,他抬手拂去她頭上的幾片葉子,「走吧,我送你回去。你想采什麼露水?明天我讓宮女采了給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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