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一下撞開了明華苑的門,氣喘吁吁地大喊,「寧妃娘娘,天景,不好了,父,父皇……遇刺了。」
天景正在房里抱著允逗弄,听到這聲喊,手一抖,險些摔了孩子,她趕忙把嬰兒放到床上,穩了穩心神奔出房門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父皇沒事吧?」
「父皇沒事。不過好險啊!天景,這次行刺父皇的,原來就是兩年前行刺你的那人。天哪,那個人膽子也太大了,而且武功也高,父皇身邊的六名暗翼全部現身也沒能抓住他,還被他重傷了一名暗翼,不過那人也受傷了!」
天景心里猛地一痛,那個家伙原來是要用這個鋌而走險的辦法推太子入謀反的局,可是他為何不和她事先商量一下,他應該不知道父皇身邊有六名武功罕有敵手的暗翼。這一下傷在暗翼手下,傷勢肯定輕不了。
「天景,天景,你想什麼呢?」
清和用力晃她的手,天景才醒過神來,才注意到母親也在看著她。她大力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我在想那六名暗翼的名聲吹得神乎其神,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既然傷了那個刺客,為何還不能抓住他!」
清和解釋道,「不是暗翼傷了他,他是在往外沖的時候,傷在普通侍衛手里的。不過這樣想想,那些暗翼果然是名不副實啊。」
天景松了口氣,普通侍衛哪能有本事重傷他,應該沒什麼事。她急忙起身,「現在就別管暗翼有沒有用了,還好父皇吉人天相,我要去看看他!」她拉著清和,都快出了苑門,又回頭道,「母親,您也和我們一起去看父皇吧,允交給靜思姑姑和乳母照看就行了!」
愣愣呆坐,臉色越來越蒼白的秋月明「哦」了一聲,起身去吩咐靜思,她的腳步僵硬蹣跚,像個扯線木偶。清和看著,很有些歉意,「對不起啊天景,我應該一進來就先說明父皇沒事的,你看,寧妃娘娘都嚇壞了,都怪我太冒失!」
天景輕嘆一聲,「母親是嚇壞了,不過不怪你!」
錦陽帝一點傷也沒受,但他的心情糟到了極點。把自己關在御書房里誰也不見。包括最疼愛的女兒和最寵幸的女人,秋月明帶著天景跟清和一直等在外面,一直等到夜里二更過後,錦陽帝的貼身內侍傳出了一個消息,或者說是一道聖旨︰調一千御林軍,一邊五百,包圍東宮和太子府,徹底搜查。
秋月明身子一歪,暈倒在天景肩上。天景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臉,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清和幫她把秋月明攙到了旁邊的房間休息,就急忙去找太醫了。天景守著母親,輕撫著她的臉,靠在她肩上輕輕地問,「母親,您真的喜歡太子勝過喜歡我嗎?因為他是男孩子嗎?因為他比我听話嗎?因為……他是您養的禍胎嗎?」
到第二日午時,搜查東宮和太子府的人均有了大收獲,在東宮搜出了龍袍。在太子府搜出的東西更可怕,竟然是巫.蠱所用的木頭人,木頭人身上所刻的,正是錦陽帝的生辰八字。
听到這些報告,天景有些怒,心想賀雲陽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呀,給太子安謀反的罪名,刺客和龍袍已經足夠,你怎麼又整出個巫.蠱木偶來,這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你這家伙,倒是從來不在乎人命!
可讓她意外的是,當病懨懨的太子被拖著跪倒在錦陽帝御前時,面對暴怒的父皇,他竟然一點都沒狡辯抵賴,老老實實承認了龍袍和巫.蠱之事確系自己所為,但是對那個刺客,他死也不承認和自己有關。
錦陽帝愈怒,他當然壓根不信太子和刺客無關。兩年前那人行刺天景未遂,最後留下的話是「陳天景,你等著!」此次行刺自己未遂留下的話是「陳昊遠,你等著!」
連最後的威脅都是一樣的句式,怎能不是一個人?既然兩年前他就認定那人是太子麾下的,這次又豈會不是?
天景當然知道太子在這件事上真沒說謊,但其他兩件事他承認得如此爽快,莫非真是他自己做的,莫非賀雲陽只是又玩了一回行刺的把戲,而並沒有在太子府或東宮之中安插些什麼東西?
要了解真相只有直接問他,但這幾日宮里鬧得天翻地覆,天景不敢貿然在夜里溜出去見他,只有用寄思帕筆談了。
她在帕子上急急地寫,「賀雲陽你的傷勢怎麼樣?你這個家伙,決定如此冒險的計劃前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一下,我父皇身邊可是有六名暗翼保護,你要不是功夫不錯運氣不錯哪能月兌身!但你真是陰溝里翻船呢,暗翼都沒能傷到你,怎麼反而讓普通侍衛刺了一劍?」
一會兒,帕子上浮出他漂亮如常的字跡。天景放下心來,因為她听侍衛說刺客是傷到了右肩。她又從沒听賀雲陽說過他還善于左手寫字。所以可見他傷得不重。
「我的傷只是一點輕傷,不要緊的,你不用擔心!我哪能不知道你父皇身邊有暗翼保護,暗翼那麼大的名氣,我早就盼望能與其一戰。不過,真是失望的很,我若是全力施為,取他六人性命易如反掌。至于我會傷在侍衛手下,我說我是故意的你信嗎?我已經是第二次在你父皇面前裝刺客了,如果兩次我都全身而退,你父皇肯定會降罪于那些侍衛的,他們也不容易。我受點傷,換許多人性命無憂,也挺值得!」
天景有點感動,賀雲陽其實還是個好人嘛。她在帕子上寫下了那個疑問,「東宮和太子府里搜出的東西是不是你放的?」
「你是指龍袍和巫.蠱木偶嗎?天景,我一個月前就把太子府和東宮翻遍了,那兩樣東西我也都看到了。你那位太子哥哥簡直蠢到了家。龍袍那種東西造反成功了現做不是更好,他非要提前弄一件藏起來。至于巫.蠱木偶,我實在不知道那東西能有什麼用?本來我想在太子府里放一些‘春桃醉’,讓你父皇知道前一段時間你的莫名昏睡其實是太子下毒,但是太子已經把他自己陷害得很好了,讓我都不忍心再‘錦上添花’。再說你父皇一旦知道你中毒的事,必然會順水推舟聯系到你母親。我知道你對母親還是有些眷戀的。所以我除了裝刺客,再沒有加任何手段!」
天景怔怔看著帕子上的字,直到它們一個個慢慢消失。賀雲陽真是事事想得周到。她真的還是有些眷戀母親的。她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把自己帶到世上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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