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您若沒事兒,還是去園子其他地方逛逛比較好,常在河邊走,可得小心自個兒落下去!」鳳九卿笑得很和善,若不是話里隱隱帶著威脅,那就更顯得他平易近人了。
李繼宗微微眯眼,笑道︰「王爺和郡主單獨在這里,恐怕不好吧?」
「難道沒人告訴你,話多的人,命比較短嗎?」鳳九卿仍舊一臉笑容,感覺和他說出的狠話一點兒都不搭調。
李繼宗眼角抽搐了一下,真想把這個人的笑臉給一拳打扁,怎麼看怎麼討厭,就和一只修煉成精的狐狸一樣。
可是人家是王爺,他哪里有膽子挑釁貴人,只是不甘不願地拱拱手,道︰「得罪了,不過王爺要真的為郡主考慮,還是不要單獨留在這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郡主的清譽重要!」
他就算要走,也得破壞一下鳳九卿在白木槿心中的形象,順便讓白木槿覺得自己是個謙謙君子,處處為他人考慮,不像這個不知禮數的王爺,盡做一些荒唐事兒。
鳳九卿拿著折扇的手指彈了彈,嘴角的弧度也稍稍放大了一些,若是熟悉他的人,定然知道,宣王殿下動怒了。
「郡主,本王累了,陪我坐一會兒!」鳳九卿是完全不把李繼宗的話放在心上,誰敢說他和木木的風言風語,只能說他嫌自己活得太輕松。
白木槿看了一眼鳳九卿,難道她和他很熟嗎?熟悉到可以陪他坐一會兒的程度了?可是一想到李繼宗,她還是順從地坐了下來。
李繼宗氣的鼻子差點兒歪了,對白木槿這個女人品性產生了深刻的懷疑,一個姑娘家竟然陪一個男子同坐,這簡直就是有傷風化!
他想到自己要是娶了白木槿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進門,說不定要被帶多少綠帽子,心頭一陣一陣的窩火。可是再一看白木槿端坐在石凳上,儀態萬千的樣子,一時間又有些舍不得。
鳳九卿沒有坐在白木槿的身旁,而是選擇了另一邊的石凳坐下來,悠閑而愜意。手輕輕一招,就立刻從假山後閃出一個身影。
手里還捧著一壺茶,和兩個杯子,恭敬地端著,將茶倒好之後,遞給鳳九卿和白木槿一人一杯,然後就退居在兩人身後,如一個木樁一般,紋絲不動。
李繼宗微愣,他也是有武傍身的,可是這個人剛剛隱藏在暗處,他竟然一點兒沒察覺到,此時他才想起來,宣王突然出現救了白木槿,那說明他剛剛一直就在這里,才能來得及出手相救。
所以不僅是宣王的侍衛,就是宣王本人的功夫都深不可測,這一點,讓他脊背上有些寒意,若是剛剛白木槿真的落下水,他又做了不該做的事兒,這個對白木槿有情的宣王,到底會如何做?
他不敢想下去,身為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有人敢動自己歡喜的女子,那就是死仇。他差點兒就成了這位王爺的仇敵!
「阿忠,替本王送客,這里只有兩個石凳,總不能讓李公子一直站著!」鳳九卿抿了一口茶,神情恬淡,仿佛很享受。
阿忠放下茶壺,對著李繼宗做了個請的手勢。李繼宗憤憤一甩袖子,一臉傲氣地離開,可是剛走了幾步,就發現腿被什麼東西擊中了。
他膝蓋一彎,還沒落地,又感覺到身下一滑,順勢就滾進了湖里。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白木槿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想要害自己落水,她不介意讓他嘗嘗落湯雞的感覺。
宣王眉梢輕揚,漫不經心地道︰「郡主,你這樣可不好!」
白木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宣王殿下對李繼宗還生了好感嗎?憐香惜玉?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真如傳言一樣,宣王殿下其實喜歡的是如花似玉的男子?
也對,李繼宗樣貌倒是極好,不比鳳子涵差多少,若不是出身低些,肯定要比現在的行情好多了。
鳳九卿沒有注意白木槿的想法,只是輕搖折扇道︰「這邊的水不夠深,又沒什麼水草,落下去很快就能爬上來,實在無趣!」
白木槿眨巴著眼楮,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半晌才听阿忠似自言自語地道︰「王爺願意,可以讓他多待會兒!」
白木槿才稍稍明白過來,鳳九卿所說的「不好」是什麼意思,這個月復黑的王爺,果然不是好惹的,就說嘛,剛剛對李繼宗的態度還那麼不善,又突然為他說話,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李繼宗都沒撲騰起來,好像是腿抽筋了一樣,她記得剛剛自己那一下子應該不至于讓他腿抽筋吧?
不過她沒心情管這些,反正在這里,總不會出人命,她樂得看李繼宗多吃幾口水,死不了就很好。
望著李繼宗漸漸撲騰不上來,往下沉了,鳳九卿才打了個哈欠,起身,道︰「郡主,此處的風景看煩了,好好的湖水,也沒個浪花看,不如陪本王去別處轉轉吧!」
白木槿也懶得看李繼宗的窘態,她知道自己走後,宣王的人肯定會把人給救上來的,不需要她擔心,所以也順從地起身,道︰「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翠景園蜿蜒的小路上,偶爾踩踏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竟然漸漸合拍起來,好似是同一個人在行走一般。
阿忠在後面露出些許奇異的笑容,他家王爺可真是精明,連這麼細小的地方都要算計,哎……
沒想到才走了沒幾步,白木槿的身子就搖晃起來,她感覺到一股眩暈襲上頭,心底那股熱度不僅沒有減退,反而更嚴重了起來。
呼吸聲,變得急促而混亂,心跳也開始變得紊亂,白木槿捂著心口的位置,咬著牙極力隱忍那股難受。
「你怎麼了?」鳳九卿回頭,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白木槿看著他,發現有好幾個鳳九卿盯著她在看,便知道自己的毒性已經全面發作,再忍不了,艱難地道︰「我中了毒,幫我……請瑞嬤嬤!」
鳳九卿顧不得許多,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來,對阿忠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消失在翠景園里。
白木槿只覺得天昏地暗,她被人抱在懷里,雖然覺得這樣太過隱晦,但知道現在根本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她不抓緊時間解毒,怕沒法應對接下來的突發事。
她相信,陸氏不會這麼輕易就罷手,這些局是一環扣一環的,雖然李繼宗被她整了一把,但是難保待會兒會發生什麼,她不想掉以輕心。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被放在了軟榻上,可是那人卻沒有離開,而是貼著她的後背,一股涼意從後心傳至前心,終于壓制住了那股子奇異的熱。
「謝……謝……」白木槿有些虛弱地道,雖然暫時壓制住了毒性,但是她剛剛極力隱忍,導致現在身體軟綿綿的。
鳳九卿眼神帶著些涼意,問道︰「誰做的?」
「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王爺還是快些離開,我怕待會兒會有人來!」白木槿淡淡地道,但是很明顯地拒絕了鳳九卿的好意。
鳳九卿鳳目微眯,嘴角牽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道︰「你怕?」
「我不喜歡麻煩!」白木槿回答的干脆。
「你的意思是本王很麻煩?」鳳九卿問,帶著些許威脅,仿佛白木槿只要回答是,他貼在她背上的手,會變成鋒利的爪子。
白木槿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才道︰「不敢,屢受王爺大恩,臣慚愧,怕還不起!」
「我何曾要你還?」鳳九卿又問道。
白木槿嘴唇輕輕動了動,半晌才道︰「不管王爺要不要臣還,欠的債就在那里,我不能回避!」
「以身相許如何?」鳳九卿突然問道,嘴上在笑,眼里卻認真無比。
白木槿微微蹙眉,半晌才道︰「以命相許如何?」
等她完成所有的事情之後,願意還宣王一條命,不過不是以安平郡主的身份,也不是以白木槿的身份,而只是以一個受過宣王數次救命之恩的人的身份。
可是她不能將此身此心再交給任何一個人,一個曾經全無保留付出過,卻慘敗而歸的人,如何還敢第二次飛蛾撲火?
她受過宣王無數次恩惠,願意以她所擁有的萬貫家財,甚至以性命來報恩,卻獨獨不能將此身嫁與,更不能將此心托付。
鳳九卿看著她,眼里迸發出冷芒,良久才轉過去,幾不可聞地一聲嘆息,才道︰「等你的人來了,本王再走!」
「你中的是一種情藥,還摻了些與之藥性相沖的藥,所以你才會如此難受,藥性還未全然發作,我暫時幫你壓制住了,希望瑞嬤嬤能幫你解毒!」鳳九卿轉過身去,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些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木槿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陸氏竟然如此狠毒,想要毀她的清白?如果現在她的藥性發作了,或者當時被人救起來之後,再發作,定會丑態百出,名聲盡毀!
鳳九卿回過頭來,看到她一臉陰沉,便道︰「看來你知道是誰做的,如此我就不必多事了!」
話音剛落,阿忠就傳來訊號,原來是瑞嬤嬤到了。
瑞嬤嬤疾步而入,見到鳳九卿,似乎沒有多驚訝,目不斜視地走向了白木槿,看到她臉上不同尋常的潮紅,趕緊握了她的手腕,眉頭蹙成一團。
「嬤嬤,我?」白木槿急切地問道。
瑞嬤嬤眼里出現憤怒的火焰,道︰「好霸道的藥,要解這個毒,恐怕要讓主子吃些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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