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听劉徹親口說出這句于後世廣為流傳的誓言,盡管語境和語氣都有些奇怪,更談不上浪漫,卻依然不免心中一動,沉吟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本書由的確是很美的誓言。徹兒,這便是你的心願麼?」
劉徹望著這張鐫刻入心的容顏,看著那雙自己最為喜愛的清澈眼眸,堅定的點頭道︰「這的確是朕心中所願,也是朕給你的承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守一生,永不相負。也許你現在依然對朕心存疑慮,但是,當朕與你攜手走過漫長的歲月流年以後,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朕此時給你的承諾,皆已經一一實現。」
劉徹望著微微愕然的暮朝,輕嘆一聲,將暮朝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道︰「以前,朕曾經以為,在大漢江山與你之間,朕只能選擇其中之一,如今,朕卻想與你並肩而立,共賞山河……朕喜歡以前那個心思單純、對朕一往情深的阿嬌,很抱歉曾經那麼殘忍的傷害她,毀了她對朕的信任與痴心;但是,朕更愛如今的阿嬌……」
說到此處,劉徹故意咬了咬暮朝白女敕的耳垂,磨牙道︰「當然,如果你不時常戲弄朕,對朕再坦誠一些,不要將所有的事都壓在心底,讓自己那般辛苦,一定會更惹人喜歡!不論如何,朕已經決定與你糾纏一生,你也只能永遠陪在朕的身旁,朕還有很多時間讓你養成信任朕、依賴朕的好習慣!」
暮朝靠在劉徹的胸前,出神的望著窗外隨風飄落的秋葉,輕聲低語道︰「永遠……的確是很長的時間呢……」
劉徹掐了掐暮朝的俏臉,低聲笑道︰「真是個傻丫頭,永遠看似漫長,但是有朕陪著你,不僅可以與你共賞長河落日、夏雨冬雪,還要一起養兒教女、弄孫為樂,莫非你還擔憂這一路上會寂寞苦悶麼?今日,朕便與你在此約定,相守一生、永不相負。倘若誰背棄誓約,便罰此人必于來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對方,無論歷盡多少辛苦磨難也要求得對方諒解,再好好賠給對方三生相守,你看如何?」
暮朝垂下眼簾,輕聲道︰「好,阿嬌答應徹兒,相守一生、永不相負。」
劉徹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卻更緊了緊環住暮朝的手臂,將她更緊的擁入懷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眼中掠過一抹黯然與嘆息,卻因為懷中女子溫暖的體溫與熟悉的氣息,心中感到難以言喻的熨帖與滿足。
暮朝靠在劉徹溫暖的懷抱中,卻是想起與劉徹初見之時,她的心中充滿困惑與仇恨,又有誰能想到,原本以意外與謊言開始的關系,卻在朝夕相處中逐漸產生了相濡以沫的情誼。此時此刻,暮朝听著劉徹有力的心跳,被劉徹熟悉的氣息縈繞,暮朝忽然覺得自己究竟是因為阿嬌的記憶影響,還是被劉徹所打動,都已經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的確已經對面前這位帝王動心,盡管明知劉徹不可能與自己相守一生,但卻依然願意陪伴他走過剩余的歲月。
暮朝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讓她極為震撼的一幕,原本末日之戰中敵軍主帥戰艦上印有的獨特徽章已經發生了變化,那與原來截然不同的圖案正是她親手一筆一劃繪制而成。看到這種令人震驚的改變,暮朝心中既覺震撼,又有些許釋然。
暮朝忽然明白了那位令她頗為頭痛的神秘人臉上時常帶著的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的含義。
開始的時候,暮朝只覺得那樣的笑容既欠扁又惹人厭惡,然而如今細細回想,無論是在清朝故意遺落玉佩的灰衣人,還是侵入她夢境之中植入信息的假沐風,又或是深入未央宮默默引導她回到劉徹身旁的秦夫人,神秘人盡管改變了身份與容貌,但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引導她來到漢朝,完成希望她做的一些事情。
暮朝雖然尚不清楚神秘人究竟想讓她做什麼,但是,她卻清晰的意識到,在她生下自己的骨肉血脈以後,她已經與這個時空發生了某種關聯,並由此連接起兩個原本並不相關的兩個時空,以至于她如今所做的一些行為,甚至可以對她原本所在的時空造成一些改變。
當時m和蘇瑾正是因為發現了影像記錄中的這種變化,擔心暮朝會將自己當成那場巨大的悲劇的根源,並因此倍受打擊而灰心絕望,于是便想要設法刪去暮朝的記憶,想要為她安排另一種安定平和的生活,卻不知正是這種改變,給了暮朝新的目標和方向,而阻止大漢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暮朝知道想要做成這件事會很艱難,也要耗費很多時間和心思,甚至極有可能她在有生之年也無法看到最終的結果。然而暮朝相信,只要有所改變,就有一線希望。而這一點微弱的希望,已經足夠成為暮朝繼續前行的力量。暮朝微微勾起唇角,揚起一抹自信而堅定的笑容。
只听劉徹輕聲嘆道︰「才入秋不久便這般寒涼,看來今年的冬天仿佛來得格外早些,朕已經吩咐宮人給你和孩子們制備了新的冬衣,都是你們喜歡的款式和顏色。你身體弱,只怕漫漫嚴寒,還要吃些苦頭。雖然冬季寒冷,不能時常外出,好在椒房殿內尚算溫暖。待到來年春季,朕再帶你和孩子們四處轉轉,好好看看大漢的壯美山河。」
暮朝抬起頭,揚起一抹雖然清淺卻格外美麗的笑容,澄澈水潤的雙眼中光華流轉,熠熠光芒如同暗夜繁星般璀璨奪目,「徹兒不必為我憂心,我其實很喜歡冬季,因為只要熬過漫漫寒冬,便可迎來萬物復蘇、生機勃勃的春天。而有些事情,並不是只有在獲得想要的結果時才會覺得快樂,在努力與等待的過程中,也會覺得無比幸福。」
劉徹微微一愣,被暮朝明媚的笑容所感,也露出愉悅的微笑,「你可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能說與朕听听麼?」
暮朝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劉徹溫暖的手掌,聲音雖輕卻極為認真的說道︰「徹兒好厲害,竟然能夠看穿我的心思。我的確想到了一些十分開心的事情,可是,並不是所有開心的事情都要說出來與人分享,而我這一種,偏巧正是要藏在心底自己偷偷開心的!所以很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徹兒。徹兒不會因此埋怨我,生我的氣吧?」
劉徹在被暮朝握住雙手的時候,還以為暮朝要對自己說出什麼感人至深的誓言,心中無法遏制的涌起強烈的喜悅與期待,卻沒想到暮朝再一次在挑起他的期望後,故意將他晾在一旁。
望著暮朝頑皮的眼神與揶揄的輕笑,劉徹冷哼一聲,忽然扣住暮朝的縴腰,將她打橫抱起,在暮朝驚訝的瞪視中邁著平穩的步伐緩緩走向床榻。
暮朝很快便看出了劉徹的意圖,皺眉抗議道︰「徹兒快別鬧了,這是在堂邑侯府,你是想讓我以後都被人取笑,抬不起頭來麼?」
劉徹莞爾一笑,明明是安慰的話卻帶著幾分咬牙切齒與不懷好意,「你不必擔憂,想來姑母若是得知朕與你如此恩愛,也會為咱們高興的。」
暮朝看見劉徹眼中明亮的光芒,不禁懊惱道︰「徹兒每次都用這招,青天白日的如此胡鬧成何體統!徹兒就不能換些新的方法麼?」
劉徹眉頭微挑,低聲笑道︰「新的方法麼?為夫一定讓夫人滿意!」
暮朝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劉徹三分無賴七分危險的笑容,連忙搖頭解釋道︰「誰說我是這個意思的……」
話未說完,便被劉徹突如其來的熱吻堵住了口,只能低聲發出細微的抗議。
劉徹行到床榻旁,將暮朝輕輕的放在床上,隨即覆上身去。劉徹輕吻著身下的女子,原本想要逗弄的心思漸漸轉為痴迷與熱切。劉徹感受到暮朝漸漸放軟了身子,如玉般細膩白皙的嬌顏上逐漸泛出溫熱的粉紅,才輕輕解開她的衣帶,並隨手扯落淺紫色的床幔,掩去一室旖旎。
親自帶人來給女兒送水果的竇太主望著綺雲樓緊閉的殿門,看著殿外躬身侍立的春陀與宮女,眼中閃過了然之色,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竇太主默默凝視了殿門一會兒,便帶著婢女們放輕腳步離開綺雲樓。
自此以後,劉徹對暮朝愈發愛重。雖然並未達到為了暮朝而舍棄後宮的程度,但劉徹卻再未準許後宮其他女子誕育子嗣。當司馬遷編纂《史記》之時,並未提及陳皇後曾被武帝罷黜之事,反而稱贊孝武陳皇後溫婉淑德、嫻雅端莊,母儀天下,帝後和睦。以致于百年之後,世人皆道漢武帝對發妻陳皇後恩寵有加、愛重逾恆,椒房殿與建章宮則成為帝後傳奇般愛情的見證。年輕少女提及金屋藏嬌之諾,無不心生羨慕,對這位能讓漢武帝坐擁後宮三千佳麗卻只鐘情于一人的陳皇後倍感好奇。然而事實的真相,早已逐漸淹沒于歷史的洪流中,除了當初的一雙男女以外,再也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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