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知道不是只有龍族才有祭師,父親說過,只要是歷史悠久的大族群都會有自己的祭師,長老們對其他祭師能力之事心照不宣,景昀也一直以為最早覺醒能力的是父親與自己。
等等……景昀看著前方忽而消失忽而現身的身影想起一件事來。父親之所以突然覺醒能力,是因為身體中寄宿了某種東西,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不得而知,但既然能吸食生氣,暫且將它當做是活物吧。
那麼這人難道也是……?
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打斗起來非常優雅,他和龍翎大開大合的打法完全不同,身輕如燕,動作身法快速而極有目的性。
他的每一個招式冷不防都有陷阱,龍翎一時半會兒奈何他不得,漸漸地竟有了落敗的趨勢。
景昀心里著急,可除了能預先知道那人出手的方向之外其他卻做不了什麼,手腕上的火曜石越發滾燙,竟漸漸將細女敕的皮膚燙出了一片緋紅,就見那人腳踝上的青色石頭竟也開始發光,兩廂竟似在互相回應一般,一個紅一個綠,在幽暗的樹林里帶出詭異光華來。
那人低頭看了一眼,眉眼里似也帶了點驚訝。
他頭發很長,動起來時幾乎遮擋了面目,景昀看不清他的模樣,只下意識地伸手,將火曜石遙遙與那人的石頭相對。
嚶——
一聲尖銳卻短促地仿佛金屬在急速震動之下發出的聲音,幾乎刺破人的耳膜。
景昀啊地一聲往後倒去,腦仁被這一下震得嗡嗡直響,連視覺都有一瞬的花白。
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他被接進了一個懷抱里。
「祭師大人還請小心。」來人笑得殷切,景昀卻從骨子里生出了一股反感。
「放手!」
「我只是擔心大人身體。」對方不管不顧,伸手探了探景昀額頭,隨即皺眉,「發燒了?」
景昀只覺被這人一踫渾身起雞皮疙瘩,又和吞了蒼蠅一般地惡心,只在對方懷里掙扎不休。
「放開我!你這個叛徒!騙子!」
那人一頓,卻是絲毫不驚訝自己被揭穿了。
「我從未發誓為龍族效力,如何能稱之為叛徒呢?」他說著,手輕輕一帶,竟是一手繞過景昀脖子,袖里彈出短刀,牢牢抵在了下顎上。
「前面那位小兄弟。」他道︰「不管你是誰,停手吧,否則我就殺了他。」
景昀眉頭一豎,大聲道︰「不用管我!量他不敢踫我一根毫毛!」
說著還將腦袋往刀尖上杵去,「有本事你來!來啊!」
景昀平日沉穩內斂慣了,這一下不管不顧地竟是把對方嚇了一跳,男人手中的匕首立刻拿開了。
「提摩大人。」他眯起眼,危險道︰「我是不敢拿你怎麼樣,可我還能對付他。」
他說著一甩袖口,幾枚暗器嗖嗖而出,目標直沖龍翎而去。
「翎!!!」景昀情急之下大喊出聲,「小心!!」
卻不想,那一直與龍翎纏斗的白衣人竟突然調轉方向,當當兩聲將暗器盡數打落了。
龍翎這才來得及轉頭,一看見景昀的處境瞳孔驟縮,手里的劍直指男人。
「蘇、鷹!」他一字一句,聲音冰冷刺骨,「你只要傷他一根頭發,我要你尸骨無存!」
蘇鷹牙關緊咬,目光從帶著面具的少年身上轉移向白衣人。
「狼羨,你這是什麼意思?」
被稱呼為狼羨之人瀟灑地挽了個劍花,將劍噌地一下回鞘,抬起的臉上是面如冠玉,身形挺拔端得是玉樹臨風,芝蘭瓊華之姿。
「沒什麼意思。」狼羨勾起嘴角笑了笑,與曲閑之高調的美人模樣不同,狼羨看起來低調優雅,舉手投足盡是自若風情。
狼羨︰「族長讓我跟著你們,歷時一年我總算是揪住你的尾巴了。」
蘇鷹頓時氣結,「你竟是叛徒?!」
「誒。」狼羨輕描淡寫地一擺手,「用你剛才的話說,我從未效忠你們,何來的叛徒?」
「你……你會後悔的!這能力可不是你想有就有的,若是沒有解藥,你很快就會變得和這小鬼的爹一個樣子了!」
景昀的臉色頓變,緊緊拽住了蘇鷹袖口,道︰「我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知道?」蘇鷹冷笑,「你跟我走,我就都告訴你。」
「休想!」龍翎往前踏了一步,「蘇鷹,你今天也別想離開這里了!」
蘇鷹看了一眼狼羨,臉色顯然不好看。在蘇鷹看來,有狼羨對付這小鬼是手到擒來,他則可以從後方直接帶走景昀,原本是沒有任何破綻的計劃,到頭來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越想越氣,狠瞪著狼羨道︰「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這件事我就當不知道。」
「呵。」狼羨冷笑,目光像看螻蟻一般掃過蘇鷹,「被人控制身不如死,那還不如死了干淨。」
蘇鷹吼︰「你可想清楚了!你們狼族就你一個祭師!你要丟下他們嗎!」
景昀一愣,看向狼羨。
這人果然是祭師,而且還是狼族祭師?那他方才說的族長豈不就是……狼族族長狼淵?
這話比起威脅和恐嚇顯然要有用得多,狼羨猶豫了,正當蘇鷹要松口氣以為對方會回心轉意,卻听對方慢條斯理地道︰「狼族不需要一個沒用的祭師,包括其他大族……」
他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景昀,「這個世界上不需要祭師的存在,他們一樣能活得很好。」
「執迷不悟!」蘇鷹嘖了一聲,也不想與他們廢話,袖口里又飛出幾枚帶毒的暗器,趁二人躲閃之際拉著景昀就往反方向急速躍去。
蘇鷹的功夫果然不一般,之前景昀看到的或者猜的竟都還是皮毛。
風像拍著巴掌一樣從面上急速扇過,腳下樹干變換,蘇鷹邊逃邊罵︰「他會後悔的!等我稟告……」
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一只羽箭,嗖地一下擦著蘇鷹臉邊而過,蘇鷹堪堪停住了腳步,否則剛才那一箭就該直接朝他眼楮上捅個骷髏了。
「誰!」他怒吼一聲,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回音。
過分的安靜中只有風掀起樹葉的沙沙聲,不一會兒背後傳來追趕的聲音,龍翎和等在樹林邊的岩家兄弟已經追來了。
蘇鷹來不及再想,只得繼續往前飛奔,橫七豎八的樹枝在景昀臉上抽出了血痕,疼得火辣辣的。
眼看快要出死亡森林,景昀抬手準備呼喚附近的動物前來幫忙,沒想到一只羽箭又莫名其妙冒了出來,這次它很精準,一箭牢牢定住了蘇鷹的大腿。
「啊!!」男人吃痛大叫,腳一歪從樹上跌了下來。
他下意識松開了拉著景昀的手,景昀在下落中被一個憑空冒出的人接住了,穩穩站到了地上。
抬頭,順著那縴細玉白的手指往上,狼羨正對自己笑眯眯。
從另一顆樹上又跳下一個人來,那人一臉陰沉狠厲模樣,眼角下方還有一道劍疤。他赤果著上半身,下半身套著深色的長褲,踏著長靴,腰上繞著一圈火紅色的狐狸皮,背上背著箭筒,單手握著箭弓。
他看了一眼景昀沒說話,又看向摔在樹下一身血的蘇鷹。
「說吧,你們召集各族的祭師到底是想做什麼?」
蘇鷹疼得直喘氣,一手捂著傷口歪斜地往後拖動身體,仿佛想盡量與陰沉的男人保持距離。
「為了、為了你們這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事!」
景昀皺眉,溫潤的嗓音帶上了幾分危險,「如果是為了把人弄死,大可以不必這麼麻煩。」
「哼。」蘇鷹冷笑,「你爹那是他自找的,當初主教大人告訴過他必須每月服用藥物進行抑制,可你們龍族難以混進外族人,藥又必須由我們的人每月送達,他為了任務干脆就放棄了解藥。」
此時龍翎岩家兄弟等人也已經抵達,乍一听到這話,岩雲頓時怒了,吼道︰「你們這就是殺人!草菅人命!什麼任務,一定是你們騙了大人!」
話音未落,龍翎抬手擋住他,沉聲道︰「景昀的母親去了哪里,是被你們帶走了嗎?」
景昀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蘇鷹搖頭,「沒見過。」
景昀只覺得心又一下落了回去,可再想想,阿媽如果沒有去找蘇鷹他們,到底會去哪里?還是已經……
眼看景昀臉色不好看,龍翎往前走了幾步,拉住他的手。
「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我考慮留你個全尸。」
蘇鷹臉色微冷,「那不如現在就殺了我。」隨即他又疑惑地皺起眉頭,「你到底是誰?」
景昀轉頭看了石安——又或者是龍翎一眼,慢吞吞開口,「提摩寓意無淚之石,你用此作姓氏我真感動。」
龍翎悶悶地在面具後頭笑了,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拿下了斗笠摘了面具,露出一張愈發俊朗帥氣的臉來。
他挑起眉頭,笑得無比邪氣。
「怎麼不猜猜安的意思?」
景昀哼了一聲,「老套。」
龍翎無奈,「我沒你有本事,當然想不出什麼新鮮的。只要你平安,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說著,笑容更加溫暖了一些。
「族、族長?!」岩雲傻眼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愣了半天傻頭傻腦來了一句,「族長會罰我嗎?」
龍翎瞄了他一眼,嘆氣,「惹得廣明城巡邏隊到處搜尋我們這筆賬,我跟你記著。」
岩雲頓時一張哭臉,旁邊岩天回過神來立刻跪了下去,「岩天教弟無方!還請族長一並發落!」
龍翎揮手,「等回去再說!」
旁邊狼羨一臉稀奇地打量龍翎,「你是龍族族長?不是說龍族不能輕易外出嗎?」
龍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還帶著十二分的警惕,將景昀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道︰「規矩是人定的,我是族長我說了算。」
「嘖嘖。」狼羨抬手輕遮嘴角,笑得眼眉彎彎,「早听說龍族族長是個小屁孩兒,果然如此。」
龍翎不發一語拔劍,「要打架嗎?我隨時奉陪。」
一旁一直靜立不語的男子終于開口,聲音平板無波卻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氣。
「好了。」他看了狼羨一眼,「辦正事。」
不過平淡幾個字,狼羨臉上戲弄的神色立刻消失了,恭敬低頭道︰「是,族長。」
「!!」景昀驚訝看向那人,對方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龍翎不滿地將景昀拉到身後,擋住二人互相探視的目光,略不爽地道︰「你只能看我,我才是你的族長。」
「……」景昀無奈,「是,族長大人。」
此時再看蘇鷹,已經有些奄奄一息。至于為什麼,在龍翎等人互相較勁的過程中,和世人一直在拿蘇鷹做實驗。
龍翎實在看不下去地道︰「你夠了,一會兒弄死了我要問鬼去嗎?」
和世人收回細針,看著蘇鷹面色慘白不斷冒汗的臉,想了想說︰「這里不是問話的地方,我們最好找個地方暫時住下來,搞清楚來龍去脈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雙更麼麼噠-3-大家想我了嗎!!(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