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人與景昀互看一眼,和世人率先往門外走去,岩天緊隨其後。
等屋里只剩下龍翎、景昀以及狼族二人,蘇鷹慘笑一聲,道︰「你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還差什麼?」
說著他閉上眼,語氣不甘心又絕望地嘆息道︰「趕緊給我個痛快吧,哪怕我把所有知道的統統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留我一條活命了。」
狼羨冷笑一聲,「若是我,或許會留你一條活命,不過……有的人恐怕不會答應。」
他看了龍翎一眼,龍翎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商量。」
狼羨輕笑出聲,似乎對龍翎很感興趣似的左右打量道︰「沒想給人一條活命卻要讓別人把所有知道的吐出來,你們還真有自信啊。」
景昀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有得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他大可以試試骨氣一點。」
狼羨頓時搓了搓手臂,「你一個小女圭女圭這麼殘忍,好可怕。」
狼淵直直看向龍翎,「請二位暫且回避。」
他不似狼羨一股腦說一堆,還有心思跟人逗趣,他的表情顯然已經不耐煩,嘴上說著「請」話里卻透著絕對的命令。
景昀想了想,拉了拉龍翎,二人轉身出了門。
等離開小屋一段距離,之前接受到的那些消息像是突然在身體里爆炸開來,一個又一個炸得景昀疲憊不堪,干脆一**坐到了地上。
岩風等人帶著林中獵物以及采集的水果回來了,遠遠地看到這場面有些不解,岩天與他們打了個手勢,幾人走遠了一些,岩天壓低聲音,「你們沿路去做標示,讓其他人來這里集合。」
「是。」
幾個小伙子立刻丟下東西離開了,岩風疑惑道︰「屋里是……?」
岩天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轉頭看向和世人,和世人正靠著一顆竹子在發呆,被叫了幾聲才反應過來,想了想就簡單地說了一下。
「什麼?!」岩雲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這是啥意思?那個什麼主教是要為祭師一族報仇嗎?」
「大概是。」和世人點頭,「這麼想來,那主教定然也是與祭師一族有關系的人,又或者他本身也是祭師。」
岩天皺眉,「難道……提摩大人身體里也有那種……蠱?」
和世人搖頭,「應該沒有,我給他看過這麼多次病,從來沒發現過異兆。」
「萬一是查不出來呢?!」岩雲有些緊張,「萬一真的……」
「不會。」和世人打斷幾人說話,「既然我族很難混入外人,連解藥都不能送,那毒藥自然也不能送。提摩大人的能力很可能是真的,所以才會讓那些人想要抓走他。」
「對啊!」岩雲一錘手心,「上任祭師去世前,提摩大人已經引發了神跡,說不定這消息已經走漏出去了,所以那些人才想要帶走他……啊!一定是為了煉制更好的藥!」
岩雲說著就有些怒氣上頭,「這些該死的畜生還打著祭師的名號,對一個小女圭女圭可以下這樣的手,鬼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我看那個蘇鷹就是被騙了,被迷了心竅了!」
這廂幾人心中都有怒氣,那廂,龍翎和景昀彼此都沒說話,安安靜靜並排坐著,看著遠處逐漸暗下來的夜空。
一只鳥兒突然撲扇翅膀落到景昀肩膀上,嘰嘰喳喳一番又騰地離開了。
龍翎看了他一眼,「你想偷听?」
景昀扯了扯嘴角,被揭穿了也沒有覺得尷尬,手指在地上拔著草尖慢慢道︰「沒听成,狼羨發現了。」
龍翎失笑,「我還以為這招是萬能的,沒想到也有用不了的時候。」
景昀道︰「你知道狼族的祭師有些什麼能力嗎?」
「不清楚。」龍翎沉思了一會兒,「我只知道龍族的祭師之力,預測,召喚,佔卜……昀兒,你現在是能預測了嗎?」
「我也不知道,之前一時情景才……後來也不發燒了。」
龍翎︰「狼羨能夠忽隱忽現,好像速度還很快,就是不知道他能突然出現的最大範圍在哪里。」
「應該不會太遠。」景昀想到之前自己被蘇鷹帶走時,那人追上來接住了自己,「說不定還必須有一個固定目標。」
龍翎︰「能忽隱忽現,快速移動……還真符合他們狼族狡猾的習性。」
景昀看他一眼,沉默片刻道︰「你……不怪我嗎?」
龍翎沒說話,景昀有些忐忑,又道︰「是我阿爸的錯,我……難辭其咎。」
「和你沒關系。」龍翎坐直了身體,目光望著遠處道︰「昀兒我問你,如果你阿爸現在還活著,我要置他的罪,你會怎麼樣?」
景昀一時被噎住,眉頭皺起來,「他……哪怕他與教壇勾結,企圖背叛龍族,他也還是我的阿爸。」
「所以你會替他求情?」龍翎轉而看向他,深邃的眸子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投靠害了我父親之人,還想著迫害整個龍族,即使這樣你也要替他求情。」
景昀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誰讓他是我阿爸呢?我就這麼一個阿爸啊……」
「我也有阿爸!」龍翎驀地站起來,晚風扯起他的頭發和衣擺,他突然提高的音調惹得不遠處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也有阿爸。」他一字一句地道︰「他被殺死了,記得嗎?」
景昀跟著站起來,仰著小腦袋看著突然紅了眼眶的少年,心里一揪,艱難地道︰「……記得。」
龍翎︰「他該死嗎?」
景昀︰「……不。」
龍翎︰「按照族規,景冥應當接受火刑。」
景昀肩膀不由地一顫,半響才道︰「按照族規……是。」
「你還是會為他求情?」
「我會。」景昀抬頭看向龍翎,「翎,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六親不認。哪怕他再不好,他也疼我愛我,也愛我的母親,他是個好父親。」
龍翎看了他半響,轉身對著另一邊深深地嘆了口氣,「所以這個答案無解。」
「翎?」
「我的父親也疼我愛我,也愛我的母親,阿媽當年為了報仇也離我而去,我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這個仇我不會忘。」
景昀點頭,「你要責罰我什麼,我都會接受。」
「……你覺得我舍得嗎?」
他轉身看著景昀,那眼神太過狠戾讓景昀一時間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你知道我舍不得這樣對你,所以你可以這樣對我說話嗎?」
「不……我……」
「提摩,你可真夠狠的啊。」
「不是……」景昀一下慌了,卻不知道這種時候到底應該說什麼才好,「我並不是為難你,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的打算為父親代罪,他難辭其咎我也……」
「那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龍翎看著他,「你知道他打算做的事嗎?你知道他的那些秘密嗎?你也是被害人之一,以後不準再提起這件事,如果你執意孤行非要代父受罪,那便是逼我。」
龍翎閉上眼,慢慢地沉靜下來,再睜開眼時臉上有些疲憊。
「昀兒,別逼我。」
景昀的眼楮一下紅了,他狠狠地點了點頭,似乎不夠,又用力地點了點。
龍翎笑了,拉過他抱住拍了拍肩膀,「再點腦袋要掉啦。」
景昀心髒狠狠地縮緊,連手指都在發抖,抬起手臂用力回抱住少年,靠在他身上貪婪地吸取著熟悉的氣味。
屬于龍翎獨有的味道,讓他安心,不管幾世似乎都不會改變的懷抱,讓他……傾心。
景昀閉著眼想︰或許正是因為龍翎沒有節制的縱容,才讓他無論如何也離不開,讓他越來越貪心,也越來越不甘心,他想保護這個人,想為他報上一世的仇,一點瑕疵也容忍不了,才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愛恨分明,也越來越……冷漠無情。
他想著蘇鷹,只想著將那人活刮了才好,他想著虎族的族長,想讓他為發動那次偷襲付出慘烈的代價,他想著那個不知道在哪里的主教和教壇……
等著吧。
景昀暗地里咬緊了牙關,所有加諸在龍翎身上的痛苦,他要一點一點撕裂他們,狠狠地加倍地丟還回去,只有這樣,才能解他兩世之恨。
等到狼淵他們出來,蘇鷹已經被折磨都不成人樣。
岩雲在後面瞅了瞅,嘖嘖兩聲,「我的親娘啊,這要是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我還是死了的好。」
景昀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蘇鷹,仿佛在看一件垃圾,目光平淡地一掃而過,轉而看向狼羨,「我們能談談了?」
狼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不怕見血,不怕死人,還能讓鳥來偷听消息,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景昀也回敬一個淡淡地笑容,「你可以試試。」
狼淵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著一些警告意味,龍翎往前一站,剛巧擋住了他的目光。
狼羨嘆氣,「進來說話。」
屋里點了燈,門外院子里幾個小伙子正支著木柴烤著打來的獵物。香氣陣陣,時而有肉油爆裂的 啪聲,這一切都很平凡,可屋里的幾人卻絲毫感受不到隨和的氣氛。
一張圓桌,四人各自一邊。
景昀先道︰「主教是誰,教壇在哪里。」
狼羨一笑,伸手倒了杯茶,「如果我們的計劃成功了,你自然能看見答案。」
景昀皺眉,「所以你不知道。」
「你看我像知道的樣子嗎?」
龍翎看了一眼被捆在角落死活不明的蘇鷹,「問他。」
「你以為我沒問?」狼羨道︰「其他的他都能說,只有這個他就是死,也不會說。」
景昀︰「就你知道的,其他還有關系的祭師有多少?」
「至少還有八個。」狼羨看了一眼狼淵,見男人沒阻止,這才道︰「加上你,八個。」
景昀搖頭,「我不算。」
狼羨挑起眉,但表情卻並不吃驚,倒是狼淵看了過來,「你沒有吃那種藥?」
「沒有。」
「果然如此。」狼羨笑了笑,從袖子里模出青色石頭,「這是我狼族代代相傳的火曜石,自從祭師的力量在兩百年前消失後再也沒有發出過光芒,你出現的時候,它第一次發光了。」
「藥也不能讓它發光嗎?」景昀皺眉,他記得父親的火曜石是發過光的。
「不能。」狼羨很肯定地回答他,「蠱只是催動了人身上的能力,但這種能力卻無法引起火曜石的共鳴。」
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火曜石都會知道。
景昀一愣,這才想到,或許火曜石一直發光的原因本身就是因為自己,而非父親。
「你竟然是真的蘇醒了能力。」狼羨的笑容有一絲古怪,似落寞一般但轉瞬即逝,「也怪不得他們一心想要抓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我回復你們的消息居然會被屏蔽?還能不能好了?!!晚上放第二更麼麼噠~-3-
P.S︰火曜石並不是指火的顏色的石頭,火曜石只是統稱名字,之後還會有其他顏色的火曜石出現~
再P.S︰感謝抓蟲=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