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寶欲哭無淚地看著後頭埋在自己衣服里發抖的慫貨,心想自己一百個功德點算是白花了啊。這時楊思思的歌聲又飄了過來,馬小寶突然無法自己,他看著自個舉起手,再伸出拇指和食指,跟著猛然扣住自己的喉嚨。
我去,這次是要掐死我自己啊!
馬小寶連忙頓感呼吸不暢,偏是全身其它部分又動彈不得。眼看著空氣一點點從肺部里給擠出來,他勉強叫道︰「我說灌灌,你到底有什麼能力倒是快說啊。再這樣下去,我一死就沒人會用妖神鑒,你們可得在里面躺一輩子!」
這話對青翅異鳥多少起了點威脅作用,它終于抬起頭,小聲地說︰「拔下我的羽毛,可破除任何迷障,包括靈的死亡結界和姬鬼的歌聲。」
靠,這麼牛逼?那還真是叨炸天了!馬小寶掙扎著再道︰「那你還不快拔!」
「我。」灌灌拍打著翅膀︰「我怕疼。」
馬小寶頓時風中凌亂。
隨著兩根指頭越扣越緊,馬小寶已經吐出自己的舌頭,無法再說半個字。他勉強朝灌灌看去,後者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個勁地搖頭。但眼看馬小寶快不行了,大概是想到沒了這個妖神鑒的使用者,包括它在內的所有妖獸估計永無再見天日之時。
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這只青鳥突然振翼而起,在半空中自己轉頭在背上拔出一根羽毛來。灌灌的羽毛一經離背,頓時綻放奪目青光。它一松嘴,青光沖天而起,到達夜空高處時再如煙花般呯然炸開,化成千萬青瑩,洋洋灑灑地漫天罩下。
只見青瑩所過之處,夜空如同幕布般被撕下,現出了現實世界里那幢爛尾樓的場景來。
耳中隱約听到楊思思一聲驚呼,馬小寶突然發現自己又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他連忙放開自個的喉嚨,張大了嘴巴大吸幾口空氣。可吸進來的不是秦淮河畔清新的空氣,而是嗆人的粉塵味。回過神來,他已經回到了爛尾樓里,灌灌正在頭頂上亂飛,一個勁地喊疼。
「該死,你竟然破了我的結界?」
楊思思的聲音響起,她依舊一襲紅色襦裙,十指如勾,惡狠狠地看著馬小寶。
馬小寶咳嗽了幾聲,模著被自己掐疼的喉嚨站起身來說道︰「沒錯,有灌灌在,你那些伎倆對我沒有用的。♀要不這樣,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咱們以後再分個勝負。」
楊思思謹慎地看著那只仍折騰不休的異鳥,卻決然搖頭道︰「那可不行,主人的命令是殺了你。如果沒有完成的話,我可是會受到重罰的。」
馬小寶末答,卻有一把慵懶的聲音替他說道︰「你的主人,就是那個叫丁錦秋的小子吧。」
不知什麼時候,蘇蘇出現在樓房的窗口處。她輕盈地走到了中間,看著楊思思淡淡道︰「從今天起,他不是你的主子了,你也不用再听他的什麼命令。」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
楊思思冷喝道,身體前傾,化成一團紅色的火焰朝蘇蘇撲去。蘇蘇閉眼輕嘆︰「不听話的小鬼,給我安靜地呆著吧!」
說話聲中,她身後的狐尾揚起、暴長,化成一道白光狠狠撞在楊思思的身上。楊思思悶哼一聲,身不由已往後飛去。蘇蘇的狐尾緊隨其後,尾端毛發開裂,變成成百上千根銀針交錯扎去。楊思思剛撞上牆壁,蘇蘇狐尾的毛發便扎滿她附近的空間。
讓她無法動彈的同時,楊思思更發現這些毛發散發著奇異的波動,竟隱隱束縛著身為靈體的她無法自如穿梭有形之物。這時,楊思思才不可置信地看向蘇蘇︰「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蘇蘇伸出一手,手上拎著一條紅色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上穿著根白色的骨頭,看上去是一截尾指的指骨。
楊思思瞳孔大張,道︰「它怎麼會在你身上。」
「沒什麼,我臨走的時候,順便在你主人身上拿來的。開始我只覺得這東西有著淡淡的古意,看上去年代也挺久的,想留在自己身邊把玩。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東西是你這只姬鬼的依憑之物。」說到這里,蘇蘇看向馬小寶,卻換上另一付表情。
尖尖的耳朵抽了抽,蘇蘇甜甜笑道︰「老公,蘇蘇來遲,讓你受苦了。」
馬小寶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攤手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
蘇蘇又看向楊思思道︰「不過我很好奇,就以丁錦秋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是怎麼收伏你這個姬鬼的。橫豎看去,你的修為比他只高不低吧?」
「收伏我的另有其人。」楊思思冷哼道︰「那個人找到我的尸骨,截下我一段尾指,倒把我其余的尸骸給一把火燒掉,獨留下這截指骨用來控制我。隨後他把我的依憑給了丁錦秋,否則那個人早給我殺死三百回了!」
「哦,那我倒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蘇蘇問。
「他的真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丁錦秋稱他為墨羽先生。」
「墨羽?沒听說過,大概是沒什麼名氣的小鬼。」蘇蘇不負責任地說道。
狐妖突然手一揮,把那截指骨丟給了馬小寶︰「老公,這只姬鬼就讓你處置吧。只要捏碎她的指骨,她立刻就會煙消雲散。」
接住楊思思的指骨,馬小寶抬頭看向了她。楊思思冷哼道︰「要殺便殺,無須廢話!」
「不。」馬小寶把楊思思的指骨戴到了自己脖子上︰「我不會殺你的。」
蘇蘇意外道︰「這只姬鬼可是殺了不少人,老公,你該不會迷戀她的美色吧?」
馬小寶沒好氣道︰「你已經夠美的了,又何曾見我被你迷住?」
蘇蘇頓時臉現紅雲,羞答答像個小女生般捏著自己的衣角道︰「討厭,這還是老公你第一次稱贊人家。」
「……」馬小寶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從蘇蘇的身上抽離,他對楊思思正色說道︰「你殺了不少人,那就以每殺一人,用救回十人的功德來兩相抵過吧。等攆你功德圓滿,我自會為你做法超渡,也好讓你有個再入輪回的機會。」
楊思思冷笑道︰「我才不稀罕什麼輪回。」
「是嗎?」馬小寶淡淡道︰「只要再世為人,你或許還有機會再遇上他。別說你已經不愛他,或你真的不再愛他,又怎麼會不甘心離去,而轉生成了姬鬼徘徊不去。」
楊思思微微一愣,最後低頭嘆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
蘇蘇看看馬小寶,又瞧向楊思思,心中好奇難耐,當下問道︰「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呀?」
楊思思這時卻突然說道︰「罷了,既然我的依憑在你手上,今後你便是我的新主子。你想我死,我逃也逃不掉。反之亦然,還末請教主人姓名。」
「別叫我什麼主人,听著別扭。我叫馬小寶,你愛叫我小馬還是小寶順便你。那麼思思大姐,你。」
馬小寶話沒說完,楊思思卻打斷他的話道︰「我叫你小寶吧,不過你也別喊我思思。楊思思那個沒用的女人早就死了,現在在你眼前的,只有阿奴!」
看著楊思思,或稱叫阿奴這只姬鬼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彎。前一刻還視死如歸,後一秒已經改稱馬小寶為主子,蘇蘇眼珠子轉啊轉的,她實在不放心把一只艷鬼留在馬小寶的身邊。
阿奴似是知道蘇蘇心意,對她甜甜一笑︰「狐仙姐姐放心,就算給阿奴十個膽子,也不敢和姐姐搶人。以後姐姐若想知道小寶的行蹤,只管找阿奴來問便是。」
蘇蘇立刻笑彎了眼楮,狐尾這時才舍得收回︰「好妹妹,以後姐姐罩著你,誰要敢欺負你,看姐姐不一掌拍死他。」
看著兩個女人突然就這麼姐姐妹妹地叫起來,馬小寶搖頭暗嘆,心道女人的心思變得就是快,無論她是女妖還是女鬼。這邊剛嘆息後,那邊馬小寶就猛拍自己大頭道︰「不好!」
「怎麼了?」蘇蘇問。
馬小寶抬起頭,苦笑道︰「學校應該關門了,這可不妙,晚上我可沒地方去。」
蘇蘇哈哈一笑,說︰「這有什麼難的,大不了我們開房去。」
看她說得一付興高彩烈的模樣,馬小寶不由說道︰「蘇大姐,你確定知道開房是什麼意思嗎?」
蘇蘇驕傲地挺起︰「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古代的時候我們管它叫投宿。」
馬小寶和阿奴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叫道︰「你果然不知道!」
「咦,不是嗎?」
蘇蘇很疑惑。
最終馬小寶還是決定去附近找個酒店住一晚,蘇蘇非纏著跟來,他只得開上兩個房間。雖說最後還是讓丁錦秋給溜了,不過自己白得了一只護法靈,又可以幫助楊思思擺月兌鬼道,助她再入輪回,這趟也算值得了。只不過馬小寶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他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冥思苦想了片刻,但最終還是想不起來。
「算了,不管他了,睡覺!」他掀開被子就蒙頭大睡起來。
可隔壁卻不時傳來蘇蘇和阿奴的聲音。
「哇,姐姐你是怎麼保養的,你皮膚好白啊。」
「我才羨慕妹妹的細腰呢,男人啊,就喜歡你這種不堪一握的小蠻腰。」
「才不是呢,姐姐的身段這麼標致,也不知道讒死了多少男人。」
狐妖的姬鬼的聲音隱約鑽進了馬小寶的耳朵里,他腦海里自然而然地飄過無數限制級的畫面。兩個都是妖孽級別的女人在隔壁嬉戲竊語,房間這邊的馬小寶哪還睡得著覺,只覺漫漫長夜,無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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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不是老劉家那孩子。多可憐的孩子,听說去了濮陽讀大學,壓力太大,把腦子都給讀壞了。」
「是啊是啊,要不怎麼都說大城市壓力大。怪可憐的,讀個書還讀出神經病來。」
兩個女人提著菜籃子,對著一戶人家的窗口指指點點。那窗口邊上,劉航呆若木雞地站著。
她已經回來快有一個星期了。
自從那天晚上帶了馬小寶去找算命先生後,劉航每天都會被余雅音的鬼魂糾纏著。這讓她根本無法正常生活,就別提讀書了。于是劉航選擇了退學,她以為回到了家鄉總該擺月兌余雅音了吧。可事實證明她錯了,她的確錯了,死于喪魂釘一術下的冤魂豈是那麼容易擺月兌的。
無論劉航走到哪里,余雅音都如影隨形。于是在村人的眼中,劉航就變成了一個瘋子。
「凶手!殺人凶手!」
正如此刻,沒有人看到劉航的身後站著一個白花花的女人。余雅音眼流血淚,在劉航耳邊不斷尖叫︰「我等著你,等著你死去的那一天。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後悔!」
後悔?不用等到那一天,我現在已經後悔了。劉航突然用頭狠狠往牆上撞去,于是牆壁上便突然多了一塊血暈,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
「看啊,那孩子又瘋了。」窗外的女人叫了起來。
一個男人突然沖進房間里,用力抱住劉航坐倒到地上。他是劉航的父親,看著女兒把自己撞出一片血腫來,這個男人悲痛不已︰「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去讀書,我對不住你啊閨女……」
劉航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余雅音像一只大蜘蛛般懸掛在那,朝著劉航繼續發出惡毒的詛咒。
不,不是你的錯,爸。是我,我自己種下的因,現在就是我應得的惡果!
劉航笑了,瘋子一般的笑聲傳到了窗外,嚇得兩個女人急忙跑開。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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