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女人。
穿著白色的衫衣,則是一條暖色的西裙。從裙角延伸出一雙包裹在黑絲里的長腿,蹬著一雙同樣色調的高跟鞋。但別誤會,這里上演的不是制服,除非有人能夠在看到這張幾乎沒了一邊皮肉後的臉仍感到,那我只能說您太重口味了。
毫無疑問,這是個死人。沒錯,她不靈,而是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馬小寶第一個念頭就是僵尸,老實說他還沒踫到過這種東西。可看著又不像,至少就他所知的僵尸都是關節僵硬,只能蹦兵跳地四處亂跑。但這女尸卻是走進來的,還邁著生前應該經過一定訓練才能走出來的優雅步姿。
繼女尸之後,門外又走進來兩具男尸。身上穿著保安的制服,樣子都挺年輕,最老的也不超過三十。兩具男尸也各有破損,反正那傷是挨活人身上會立刻變成死人的那種,橫看豎看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們也和先前那女尸一樣如同常人般走動,兩個保安的手上甚至還拎著一根電棍。
「就是他們,我見過他們。那兩個是物業保安,這女的是那妖怪她媽!」鐵牛指著三具活尸大叫道。
那女尸陰陰細細地笑起來︰「我可不敢當溪囊老大的娘,咱沒那個福份不是。倒是你,給老大引來了兩個人,聞聞味道還不錯。老大知道了,肯定得給你記一大功。說不定,會讓你死得不那麼痛苦!」
馬小寶冷哼道︰「蛇鼠一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天生靈眼,這一女二男自然瞞不過馬小寶。在馬小寶的眼中,三具尸體的月復部里都藏著活物,那女靛內是條蛇,而兩個保安肚子里的則是老鼠。這蛇精鼠怪道行尚淺,末到修成人形的程度,所以只能依靠操控尸體來活動,想來應該是溪囊收的小弟之類的角色。
「我掩護你們,你們先走。」這時張真仁很有義氣地說道,他已經收起羅盤,並迅速在自己劍上畫了一個馬小寶不認識的符咒。那把可笑狄木小劍上立刻纏繞著電氣雷光,張真仁朝蛇精鼠怪一指,一道電光立刻月兌臉而出,閃電般在三尸之間不斷跳躍,電得它們渾身不已,卻又無法動彈。
馬小寶知道這茅山傳人使上了九雷神宵決中的法術,這九雷神宵決是茅山宗《離易真經》上記載的其中一種法決。修煉起來靈氣中自帶有雷電之氣,若修到高明處,甚至能引來九天之雷,當直威能無量。且雷電乃天地的真火之一,從來就是妖物精怪的克星,所以這九雷神宵決向來是太一道的主流法決。
看著張真仁的小劍上放出電光雷火,鐵牛嘴巴張大得足以吞下一顆雞蛋。馬小寶沒空向他解釋,那破繩子一時半會也解不開,他干脆以靈力一震,立時震得繩子寸寸崩斷。接著架起鐵牛就從三具死尸的旁邊經過,蛇精鼠怪雖有心要留下馬小寶兩人,無奈給張真仁的雷決牽制,一時動彈不得。
架著鐵牛跑下樓,又一口氣跑到了小區外,就連馬小寶也不由氣喘連連。他把鐵牛放下說︰「你自己能回去不?」
鐵牛點了點頭,又看著馬小寶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你被人綁架了。而匪徒比較另類,他們喜歡把自己化妝成死尸,行為藝術知道吧?」馬小寶滿嘴跑起火車來。
鐵牛又不傻,他可是親眼看著溪囊把一個保安啃成了骨頭,那哪是什麼行為藝術,他大叫︰「扯淡,哪個行為藝術劍上能放電?」
「那其實是電棍,高科技產品,說多了你也不懂,剛才那人我朋友,特警!」馬小寶推了他兩把︰「你先閃吧,一直往前走,我記得前面有個公車站,應該有車坐回城里去。去了城里自己先找個醫院躺下,記著別給人家說什麼妖怪之類的話,就說自己給打劫了。」
「要說妖怪人家也得信啊,怕不把我往神經病院里抓。」鐵牛又說︰「你還是跟我走吧,里面的事不是有特警在處理?」
「好歹人家也是為我開的私活,我可不能不講義氣丟下他。你先走吧,鐵牛,別廢話了。」馬小寶說完就往小區里竄。
鐵牛看著他的背景消失在雜草堆和爛尾樓間,只得咬了咬牙站起來,他小跑著離開這片工地。還好這兩天溪囊只是小吸了他一頓血,倒沒對他動過手腳,所以跑起來有些腳步發虛而已。雖然已經離開那呆了兩天的恐怖小區,不過鐵牛知道,這輩子別想忘記這兩天發生過的事。
想起那全身變成成百上千條蟲子的可怕女孩,鐵牛就想到馬小寶。他知道馬小寶是找些話搪塞自己,事情壓根沒他說的那麼簡單。那麼問題又來了,馬小寶怎麼會知道那些東西的存在?他又是什麼人?
鐵牛突然發現,盡管認識這個同學已經快半年,可今天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馬小寶可不知道鐵牛怎麼想他,他只知道自己累得夠嗆。想想這八樓來回地跑三遍,合共就是二十四層,馬小寶可沒試過這樣的運動量。等跑回那關著鐵牛的屋子里時,他已經累得像條快趴下的狗,嘴巴伸到外頭涼快著,一邊走一邊踹著氣,心想這通靈師還真是命苦。不但要靈力,更要體力。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什麼東西烤焦的味道。那三具尸體已經躺下了,地下一條蛇蜷縮著,在蛇的旁邊還有兩只肥大的老鼠四腳朝天,看上去這蛇精鼠怪都已經掛了。而張真仁也靠在窗戶邊上喘著氣,他手上臉上都有一條血痕,大概在馬小寶離開這段時間已經惡斗了一場。
「我說老張,你怎麼樣,要不要緊。」見剛才張真仁替自己和鐵牛打掩護,打起架來一點也不含糊,端是條鐵錚錚的漢子。難得兩人認識到現在還沒一天,這張真仁就肯這般作為,馬小寶當然心中感激,叫喚起來就親熱了不少。
張真仁估計第一次給人叫作老張,腦袋當機了片刻後,才搖拔著大頭說︰「不打緊,也就三只小妖而已。你那朋友沒事吧?」
「鐵牛他壯得很,躺個三兩天就沒事了,還好溪囊沒一口把他吃掉,才讓我們給救了。」
「這很正常,溪囊那種妖怪不會一下子就把食物吃干淨。它會先把食物的血吸掉得差不多,才會開始吃他們的肉身。這還好只是丟了兩天,要再過個一兩天,估計就得跟這仁兄一個樣了。」張真仁踢了踢腳下那付骨架道。
馬小寶看向角落里那靈,說︰「這哥們也夠倒霉的,我看解決了這只妖怪後,給他做個法事超渡下得了。」
張真仁嚇了一跳,說︰「怎麼,這倒霉鬼的靈就在我後頭。」
「你沒發現嗎?」馬小寶一臉黑線,好歹也是茅山傳人,怎麼連只靈在旁邊也沒發覺。
張真仁不好意思地說道︰「師父說我靈感太差,不適合當通靈師,只能當個除妖師。你看,一只靈在旁邊我都沒發現,讓你見笑了。」
「原來如此。老張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例如我,就不知道那麼多妖怪,這點遠不如你。」馬小寶安慰他道。
張真仁老懷大慰,連呼「有理」。突然他微微皺眉,說︰「溪囊回來了。小寶你先頂著,我且去布個金光困魔陣,好讓那妖怪這回來得去不得!」
「嗯,你去吧。」馬小寶隨口說道。
張真仁轉身就走,布陣去了。馬小寶**廳間,只听一陣沙沙聲響起,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擦過,又似有千百小蛇齊齊游來。光听這聲音,就叫人後背發毛,而天外的陽光似乎也暗淡了不少,讓這屋子里昏暗一片。
聲音從身後傳來,馬小寶急急轉身。就看到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從角落里如同水銀瀉地般流了出來,再一細看,這片白花花的事物全是些胖乎乎的蟲子。它們前端細尖,卻拖著個肉鼓鼓的蟲囊,體下長著百雙蟲足。行動間如同蟲足如同刷子般掃過地面,于是就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
這些蟲子朝馬小寶涌了過來,他連連退後。卻見這些囊蟲很快兩兩相纏,對對交錯。如同立體打印機般,飛快交織出一個人形來。不過片刻,一個小女孩從無到有地出現在馬小寶的跟前,那身體表面還可見到百蟲蠕動的情景。但蟲子們很快安份下來,于是由百千只蟲子所化成的妖怪溪囊就這麼出現在空氣中。
溪囊歪著頭,先是打量了之前鐵牛所在的那堆紙皮箱,但只看到了寸寸崩斷的麻繩。也不見她動怒,這小女孩又走向三具給張真仁烤得一身黑乎乎的尸體旁踢了踢,然後甜甜地對馬小寶笑掉︰「都是你干的?」
「就算是我干的,怎麼樣,妖怪!」馬小寶暗自留心,做好隨時召出禍斗的準備。
「沒什麼,既然你放走了我的食物,那你就代替他被我吃掉好了。」溪囊笑道,嘴巴裂開一直延伸到兩邊的耳根,頓時露出一個血盆大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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