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夢闌珊 第三十五章 浮生日涼(一)

作者 ︰ 雪月凝思

「武烈吾弟,我輩此去當力戰報國,不負先鋒之榮耀,先鋒者,敢死無懼,所向披靡者也。」

「俞軍座所言甚是,雖吾等戰死沙場,亦不可辱沒先鋒之威名!」蔣毅長笑著同俞濟時舉杯痛飲,先鋒之榮,不容辱蔑。

當武漢會戰結束後,蔣毅還有幾個師長跟著俞軍座到了第十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與軍事會議,總結戰斗經驗並且安排下一步作戰計劃。在會議結束的時候,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將軍延請社會各界名流,舉辦酒筵讓大家共聚一堂。

酒席上,蔣毅正打算給俞濟時滿上再喝幾杯,突然瞧見俞軍座那臉都扭成麻花了,就跟吃了個蒼蠅一樣難看,蔣毅看的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剛才還好好的,現在這是?

「你就是蔣武烈?」一個戴著眼鏡的圓臉老頭冷不丁的在蔣毅身後冒出來驟然發問,正倒酒的蔣毅是毫無防備,根本就沒想到背後倏地多了人不說,那幾乎就是貼著腦袋的近距離發言嚇得自己差點月兌手摔了酒壺。蔣毅回過頭一定要看清楚這個惡作劇的到底是誰,听聲音這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玩這個!

可這一回頭,蔣毅馬上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禮,「劉秘書好。」

「啥秘書不秘書的,我說武烈呀,听聞汝師方震所言,汝乃不世出之將雄虎子。嘖嘖,這老家伙就沒對別人有過這麼高的評價,等有機會我一定打上他家大門,老夫要親自討教討教,真是的,我劉文典也要得個好名號,這次老家伙再敢摳摳索索不給個說法,我就賴你老師家不走了!」

蔣毅臉上現在也是七歪八扭的不知道說啥好,都這麼大年紀了咋還是這樣啊,國父以前的秘書們可都沒這樣的。

只是在蔣毅的心中,隨後就涌起了一股失落,老師帶著重病去了廣西,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小子,听你劉叔我跟你講幾句。哎哎,我說那個姓俞的後生,瞧你這德行,縮著腦袋往後退什麼,沒文化!」

正縮著脖子往後跑的俞濟時听見這話只好苦著臉老老實實的候在那,還跑?你敢!

「那個,剛才說到哪了,啊對,听你劉叔我跟你吹,哎,那個禿頭不是閻老西嗎?武烈啊,劉叔我改天再找你噴,現在我要去會會那個閻老西,看他到底有幾多本事!」

當劉文典隔了老遠看見閻錫山後,馬上從一個笑呵呵的老頭變成了個氣鼓鼓的大包,立即就要過去給老西閻點顏色看看,只不過這坨大包在路過候在那的俞軍座時,居然還不忘停下來賞了一句︰「真是個武夫!」

俞濟時站在那一個手捂著上衣最下擺,賠著笑連一聲都不敢吭,等劉文典走遠才恨恨的嘟囔著︰「你這個學閥!」

站在酒桌邊上的蔣毅差點笑噴,今個是咋了,樂子不斷啊。

「唉,我說武烈啊,你就別笑話我了,連你叔父都拿他沒轍,那我這個小蝦米不就更沒的蹦了,瞧這罵挨得莫名其妙的,真是,今個算我倒霉。」

這蔣毅听得是雲里霧里,啥連我叔父都沒轍,這都是啥啊。

「怎麼,你叔父沒告訴過你?也對,這種丟人打家伙的事你叔父肯定不說,哎,還是我說吧,不過這事也真是夠難見人的了。」

「當年這劉文典滿世界鬧騰,那家伙攪得是天翻地覆雞犬不寧,實在折騰的你叔父忍不住了,把他叫過來打算好好修理一頓讓他老實老實,可誰承想這家伙當場就跟校長拍桌子大吵大罵,你是學閥,你是軍閥倆人罵的是臉紅脖子粗。當時校長不是打贏了北伐嘛,火氣盛,上去給劉文典啪啪兩個耳光,可這劉文典更厲害,一腳可飛到校長身上了,而且那腳還正著不著的就踹在校長!不怕老弟笑話,我們幾個侍衛當時就在校長身邊,那都是給嚇傻了,不知道啥時候都已經下意識夾緊兩腿,忘了是誰先反應過來的,扯了一嗓子大家伙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拉開兩人,哎。」

「我,我*!這麼牛!」蔣毅嘴張的老大,塞個雞蛋都夠了,而且這貨听了之後還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那後來咋辦?」

「咋辦?你能咋辦,只能給他定個治學不嚴和公共場合打架斗毆的罪名關了七天,可這貨七天後從大牢里拍**走人的時候,已經是清華大學文學系主任了。武烈啊,你可得記的這些有德節的老頭在咱們面前那就是大爺,大大爺!只要他們不是賣國投敵德行有虧,那咱們只有挨修理的份,還想動動他們?拉倒吧,被他們罵了打了那就只能挨著,連手都沒法還,萬一你氣不過,動他一下這些脆皮老家伙直接傷了殘了,甚至你只是罵他幾句,可他卻想不開腿一蹬當場嗝屁個舅子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俞濟時抓起酒壺,給自己滿了一杯呲溜下肚潤潤喉嚨,苦笑著搖搖頭,接著沖蔣毅絮叨;

「要說劉文典此人,頗為自傲,他認為全世界懂莊子的就兩個半人。莊子一個,他一個,剩下那半個是全世界研究莊子的。最令人忍俊不禁的莫過于這老劉頭無論何時就是瞧不起他沈從文,就是瞧不起,逮住機會就跟他姓沈的死掐。」

「其中緣由,皆因劉老畢生鑽研中華古典文學,發現新文學弊缺甚重,始終認為文學創作能力不能代替真正的學問。所以沈從文升教授的時候,這位狂士在底下嚷嚷開了︰「在西南聯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要給四百塊錢,我四十塊錢,朱自清四塊錢,那個沈從文我不會給他四毛錢!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麼!太上教授嗎?!」

「其實也別賴人家老劉頭和你沈從文不對付,對你新文學有意見,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搞新文學的當中有好幾個就他媽知道找女人,那私德跟他女乃女乃的下水道有的一拼。就像那個徐志摩,懶得提他,看看他是怎麼搞女人破壞別人家庭的,你要是天天光想著咋勾引別人的老婆,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放心,老天爺都要找你算賬,不報應你就怪了,所以這玩意從飛機上掉下來摔死那純屬是愛在外面拈花惹草激怒了天地鬼神,還連累了一飛機的人跟你倒霉,這家伙,自己道德糜爛找的報應怨不得別人。」

「還有這個沈從文,也不是啥好鳥,愛打扮,狂追他的女學生張兆和,人家女的不干,這男的就跑過去找胡適哭訴,正好踫上張兆和也來投訴禽獸老師,沒想到胡適拉起皮條了,說什麼他頑固的愛你,那女的也逗,直接回了句我頑固的不愛他。隨後那個姓沈的有吹什麼殉情自殺的牛皮,那女的也傻,被蒙住了,于是張兆和跟這禽獸老師結婚了,可你們知道這鳥貨隨後又干嘛了?他沈從文剛結婚沒過多久就出軌嘍,瞧上別的女人嘍,又頑固的愛上了女詩人高韻秀,頑固的不愛張兆和啦!」

「媽的當時老子不在那,要是在的話,那非拍給他一把手槍不可,還殉情自殺,你自不自殺,嗯?你要不自殺爺爺我送你一程!」蔣毅听了之後那真是痛罵不止,這人渣,媽的,沒崩了算便宜他。

「男子漢大丈夫,一生一世光明正大,咱活的就是一個人字!誰要是連最基本的私德都沒有,不管他能寫再好的文章,有再大的能耐,那這孫子還他媽是個垃圾!」蔣毅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說罷,撈過酒壺,給俞軍座滿上一杯。

「天地良心,鬼神正氣,冥冥之中有一雙眼楮在監察著你的每一次行為,你這次褲襠里那玩意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整個人在活罪里好好爽爽!」俞濟時咧著嘴,跟蔣毅走了一個,邊喝邊聊。

而另一頭閻錫山手下的軍官們那都是滿肚子牢騷,剛才這幾個莫名其妙的就統統倒了大霉,被劉文典追著修理的一鼻子踫灰,可這是咋得罪劉文典,恐怕那些軍官們打死都搞不清楚。

「閻,閻督公,這老東西可真球難對付,纏著不放還死不松口。」

底下一個軍官沖閻錫山嘟拉跑氣,真是的,我他媽就坐那喝口酒,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這老家伙可就八百里加急的跑過來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你這搞了半天的,都算啥事啊!

「咱們武人,遇上這號貨色,除了自認倒霉還能干甚!動又動不得,挨打挨罵還得揚著個笑臉,唉,今兒啊,可真是晦氣。」

「下次再踫上這檔子事,咱們立馬繞著走,俄閻老西,可扛不住這些文化人的嘴炮,一個個牙尖嘴利的,一百個咱們都不是對手。」

「哎呀,將雄,那可是將雄啊,他蔣介休的老家憑甚麼有這麼厲害的將種,咱五台山咋就沒有呢?」

正低頭抱怨拿著手帕邊走邊擦汗的閻錫山忽的扭過頭,沖底下的跟班們恨恨的跺著腳,發起了脾氣;

「看看你們這群吃白飯的,跟人家蔣武烈比比,咱山西人的臉,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手底下被罵糊涂的隨從們雖然耷拉著腦袋嘴上沒說啥,可那心里早就罵開了花,哎我說光頭閻,你這個天天一口一個蔣介休的家伙,合計你丟人事干的比我們少不成?我們要是笨蛋飯桶外搭吃白飯的,那你就是蹲在老家地頭模著禿頭啃地瓜的!

唉,蔣介休,這可是當年還在軍閥混戰的時候,閻老西弄了出讓人不由會心一笑的樂子,這不蔣介石來訪了,一行人直接被閻錫山專門關照,特地給安排在山西介休下榻,特地!折騰了半天居然是閻錫山為了圖個介休介休,蔣介石休矣的口彩,連這事都能干得出來,你說你這不讓人捧肚子亂笑嗎這。

當閻錫山他們走到這正好踫上向蔣毅抱怨的俞濟時倆人後,隨即就在閻錫山改變後的航道里,兩撥武人,相遇了。

大家伙都是頂著個大紅臉,一個對視就知道這是挨了誰的炮彈,頓時,大伙哈哈大笑,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來喝酒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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