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內的背叛 一,林海疑案

作者 ︰ 往事無言對月撫琴

林海,是一個緊靠俄羅斯的邊境城市,雖然人口只有25萬,由于市區人口就超過18萬,邊境貿易又特別活躍,一九八八年被破格提升為地級市。林海面積一萬九千五百平方公里,一半是森林一半是草原。資源豐富,民風樸實,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是全省聞名的社會治安模範市。一九九九年秋,林海卻接連發生了兩起轟動全市的怪事。

八月十五日,市外貿局正局級調研員三月雪,突發精神病,在城里到處亂跑,反復叨咕「人死不能復生。」別人問他「誰死了?」「一個女人和六個孩子」。問他哪個女人死了,他也說不出來,又叨咕那句話「人死不能復生」。

外貿局領導和三月雪的親戚朋友,誰也猜不透這雲山霧罩的話。林海市近期並沒有死過年青女人,更不要說六個孩子。平時也沒有看出三月雪有作風問題,即使有問題,三月雪心胸開闊,也不會為一個女人弄到發瘋的程度。另外,即使外邊有人和六個孩子也挨不上邊。生六個孩子,計劃生育政策也不允許。

三月雪四十歲,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中年干部。十年前,三十歲就當上了外貿局長。一年多以前調到省土特產品進出口開發總公司作副總經理,一九九八年春,因故調回林海。因外貿局已經有局長了,省局安排他當外貿局調研員。回來後,和現任局長鐘櫚關系不太融洽,一氣之下,以嚴重神經衰弱為由,開了個長休假條,一直在家休息。 大多數人都認為,三月雪是因為這件事氣瘋的。

一個沒有實職的局級干部,病不病也無關大局。和三月雪同在一個部隊服過役,任過三月雪新兵連指導員,比三月雪晚轉業兩年,非常熟悉三月雪英雄事跡的市委副書記孫峰,跟外貿局長鐘櫚打招呼後,三月雪被送進了林海精神病醫院。雖說精神病不算案子,但是一個精明強干的中年局級干部,無緣無故的瘋了,終是不小的新聞,一時間林海街談巷議的都是這件事。一個多月以後,才逐漸被人們淡忘。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號,又出了一件怪事,林海市有名的美人,外貿局供銷處處長流雲,被兩個歹徒打成重傷。

當天晚上,流雲在黃山賓館,陪外地客商吃飯。九點十五分,離開賓館回家,走到外貿局家屬樓附近時,從緊挨著外貿家屬樓東側的平房區里,鑽出兩個蒙面人,走到流雲面前突然下手。那天晚上天很黑,又沒有路燈,流雲什麼也沒看清就被打倒。右小腿和右臂骨折,後腦勺被打了一個三寸多長的大口子,血流了一地。流雲當場昏迷不醒,若不是過路的出租車司機發現及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處級干部被人暗算,林海市從來沒出過這類案件。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徐笑天,在案情通報上批示︰「抽調得力人員,集中力量,爭取在盡短的時間內查個水落石出,嚴懲犯罪分子,消除不良影響。為不影響我市投資環境,案情對外保密,暫不要擴大範圍。」

林海市公安局長李建軍,是個有多年偵查經驗的老同志,對此案確束手無策,因為這個案子有些不合邏輯。如果說犯罪分子是圖財,卻沒有搶走流雲身上的任何財物,手機、手表、耳環還有包內的1500元現金都一動沒動。

如果說是報復殺人,打在流雲頭上的這一棒子又沒下狠手。從流雲腿部骨折的部位看,罪犯的棒子是從外側打的。從外側能把腿打斷,應該說下手是非常重的,如果用同樣的力量打在腦部就會顱腦骨折,不死也要成為植物人。因為流雲沒戴帽子,只扎了一條駝絨圍脖,顯然,犯罪分子沒有下死手,只想給流雲以適度的懲罰,達到警告的目的。什麼人出于何種動機報復流雲呢?經過半個月的明查暗訪,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流雲平時很謙虛,上下級關系都不錯。民主測評時德能勤績都是滿分,在全局二十三名中層干部中是最好的。可以肯定外貿局內部人不會作案。

外地客商作案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多年以來,外貿局都是以誠信為本,從沒同客戶發生過沖突。再說,業務談判都是主管供銷業務的副局長李少華負責拍板,流雲不處于得罪人的位置。最後焦點很自然的集中在生活作風問題上,查來查去也一無所獲,流雲的作風沒有讓人懷疑的地方。

流雲長的是挺漂亮,瓜子臉,雙眼皮,丹鳳眼,一笑兩酒窩,特別是那雙眼楮,像一汪秋水,深邃明亮,人見人愛。人送外號王丹鳳。在學校念書時是有名的校花。讀高三時,追求者能有一個排。有一個叫劉中杰的男生,為了表達追求她的迫切心情,曾經給她下過跪。但流雲不像一般的輕浮女子,一身正氣,滿臉嚴肅,像個雕塑的冰美人。

參加工作後,一直作風正派,從沒听說過有緋聞。調到外貿局以後,沒有任何人說過閑話。負責此案的刑警隊長張爽向李建軍局長建議︰「作風上的事仍然不能完全排除。外人不知道,是否可以問問流雲本人,出于報仇的心理,本人或許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不行,現在記憶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這個時候問她肯定是不理智的。」李建軍沒加思索就否定了張爽的建議。「還有一個辦法,女人有作風問題,很難瞞過丈夫,你們可以找她丈夫策略地了解一下。」李建軍接著說。

流雲的丈夫叫李冬生,是鉛球教練員,人高馬大,說話甕聲甕氣直來直去。他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再干脆不過了,「沒有,絕對沒有!」李冬生的話是可信的,因為婚後外人從沒見過他倆打架,他家年年都被居民委評為五好家庭。流雲住院後,李冬生一直在病房護理,一天沒拉。要是真的有生活作風問題,他是不會這樣盡心盡力的。

七天以後流雲還沒有完全清醒,一想問題腦袋就疼,她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幾句話︰「兩個蒙面人……用……用棒子打的。」二十天以後流雲傷情好轉,李建軍局長派流雲中學時的同學,公安局政治處干事王玉梅,以探視老同學為名,轉彎抹角地提出了情仇報復的問題。「有人懷疑是不是有感情因素,比如某個女人懷疑她丈夫同你交往過近,或者某位男士因對你有好感而被你拒絕或者語言傷害而暗中報復呢?」一說到這流雲就急了,斬釘截鐵地說︰「絕對沒有,別因為瞎琢磨放走真正的凶手!」「是啊,我們李局長也覺得這種猜測需要推敲。」這條路又走不通了。

一個月以後,呈送給市委副書記徐笑天的報告是這樣寫的︰「……有可能是外地流竄歹徒攔路搶劫,把流雲打傷後因有出租車路過被驚走,沒有來得及搶劫。也有可能是在外貿局或鄰近的教育局家屬樓居住的某位女同志因有生活作風問題,充當第三者,成為報復對象,凶手在實施報復過程中,誤傷了流雲……」

後來真的查出,教育局辦公室副主任王小鳳作風有些說道。和他有染的男人叫趙蒙,是建設局的辦公室主任。趙蒙的愛人叫盧飛雪,可盧飛雪一年以前就因糖尿病住院休息了。盧飛雪娘家人報復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因為盧飛雪的家在烏蘭市,烏蘭離林海一千多里地,很少走動,不知道實情。王小鳳同趙蒙關系曖昧的時間不到兩個月。兩人正打得火熱,因此趙蒙不會報復王小鳳。如果趙蒙真的報復王小鳳也不會看錯人。還有一個應當懷疑的人,就是王小風的對象謝玉琢,但謝玉琢上廣州駐在,走有三個多月了,一直沒回來。走之前王小鳳還沒出說道呢,所以可以肯定謝玉琢與本案無關。案子至此成了懸案,流雲傷害案成了一個謎。

也有人把三月雪的瘋和流雲被打兩件事往一塊聯想過,但此時三月雪正在美國治病,一個瘋子怎麼能遠在萬里之外,策劃報復自己原來的老部下呢,這個聯想只換來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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