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到了一定年紀都會來葵水,這種事,太平早已經知道,而且吳成碧也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在此之前,太平還曾和吳沉水一起偷偷笑過她。
然而,現在太平顯然已經沒有可以偷笑的理由了,因為她自己也已經遭遇了這種尷尬。出來夜宴殿堂的時候,小月復便傳來一種奇怪的疼痛,一陣痛過一陣,而且還能明顯感到褻褲上有些奇怪的黏膩和濕潤感覺,身體某處也有種液體正往外流。這種現象,吳沉碧如今每個月都會出現,每次看到她黑著臉捂著肚子跑開的時候,太平都會忍不住發笑。
好吧,現在總算輪到自己了,太平別說笑,就連哭也哭不出來。回了自己宮中,她在宮女的幫助下解決了問題之後,就嚴厲的囑咐不準傳出去。
可是,消息卻早已傳到了武後那里,太平剛換了衣裳,武後就帶著御醫一起來了,看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太平的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汁來。
御醫在她的黑臉下,戰戰兢兢的把了脈,開了藥方,就在武後的示意下,趕緊溜了。武後揮退隨從,看著仍然臭著臉的太平,忍著笑道︰「宮女已經去給你熬藥,一會兒喝下去就不疼了。」說著,輕輕撫去太平額角上的冷汗,嘆息道︰「這幾天你喝了不少酒,來葵水自然會疼些,以後記住日子,忌諱吃食,再加上藥補,就不會再疼。」
痛,確實很痛,整個小月復簡直比吃了瀉藥還要痛,這種痛很奇怪,能牽動渾身每一處怒火,太平覺得心中忍不住的煩悶,恨不得去砍人。但這種東西,忍忍也就過去了,她就是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宮中小道消息傳的很快,估計要不了一晚上,吳沉水和吳沉碧就會知道,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來取笑取笑她,太平想想就覺得肚子更痛了,臉色陣青陣白,很是嚇人。
武後見她這副難為情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起來。太平這麼失態的樣子,她也沒看過幾回,實在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太平橫她一眼,冷冷道︰「阿娘也來取笑我。」
武後忍著笑道︰「女人啊,總會有這一天,這證明啊,我們太平長大了。」
太平翻個白眼,懶得搭理她,對這副身體的嫌棄,她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體力上無論怎麼訓練都比不上上輩子一半,如今還要來這種勞什子葵水,以後……以後還要懷孕生子。太平連想也不敢想下去了,現在如果誰給她來一棒子打暈她,她也一定不會賜死對方。
果然,第二天,吳沉碧就知道了,提著一大堆藥材過來宮中,美其名曰探望,實則是來取笑太平。太平見都不見,直接命人將她扔了出去。
不過,該見的人還是必須見,吃過午飯,太平就不得不出宮,來到木蘭閣中。吳沉水那混蛋,居然在第三進院子就開始迎接,一見面就塞給太平一個溫熱的手爐,抿著嘴唇笑道︰「听說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渾身發冷,陛下的身子怎麼樣,我听說您昨晚痛的叫了御醫。」
太平的額角青筋直跳,感覺自己對吳沉水她們似乎太過放縱了,怎麼取笑起她來就怕找不到機會似的,完全不給她面子嘛。太平怒了,釋放出了她的帝王之怒,雙眼陰寒的盯著吳沉水,冷冷道︰「我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
吳沉水好像完全沒感覺到這種冰冷的目光似的,仍舊笑的露出了八顆牙齒,咧著嘴笑道︰「听說女人這幾天火氣都會特別大,果然如此啊,陛下您就放心,您吩咐的事,我哪次沒有完成。」
太平冷哼一聲,咬牙道︰「你也會有這一天的,吳沉水,我記得你只比我小兩歲,說不定你運氣比我差,提早來這種東西也不一定。」
吳沉水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能扛過去。您看,這大雪天的,外頭實在冷,陛□子骨如今又弱,還是快去里頭暖和暖和吧,大家都在等著呢。」
吳沉水加重了身子骨弱這幾個字,一字一咬,看著太平愈加黑沉的臉色,樂的笑眯了眼,這種機會她真的已經等了很久了,看到太平整張臉氣到皸裂,簡直大快人心,上輩子和這輩子被押著做牛做馬的不痛快瞬間都散盡了,通體暢快啊。
太平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這種憤怒好像不是那麼輕易能調節的,一重又一重怒火加疊著往上沖,差點沖破了她的忍功,這一刻,她倒真的開始可憐起這輩子的女人來,原來承受生育的一方居然會有這種天然劣勢,太平深吸一口氣,懶得再看一眼吳沉水給自己找不痛快,越過她氣沖沖的朝里走。
今天的聚會氣氛也顯得有些奇怪,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試探的望著太平,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太平只得再一次擺出帝王之怒來,陰沉的掃視一圈,所有人都老實了,不是每個人都有吳沉水這種膽子的,太平終于滿意了,清了清嗓子,道︰「王子嘉那邊是不是來人了?」
吳沉水笑道︰「就在外頭候著呢,要不要宣她進來。」
太平擺擺手,道︰「等等吧,西域之事還需要重點謀劃,目前先來看看各州的情形。」
吳沉水將一疊卷宗移到太平面前,以往太平都會先大致看一看,再讓大家輪流著說,但今天太平的心情莫名的很煩躁,看到厚厚的一疊案卷,說不出的厭煩,便皺眉推到一邊,按著眉心,說道︰「你挑重要的說給我听,小事就由你們做主吧。」
吳沉水上輩子也只在太平極為疲勞的時候見過她這麼不耐煩過,心中暗道,看來女人這幾天果然都會莫名其妙的煩躁,吳沉碧那家伙每次都恨不得砍人,凶悍的表情每次把雛鳳營的那般家伙給嚇得噤若寒蟬,沒想到一向來就穩得住的陛下也變成了這樣。
吳沉水在心底嘆息一聲,其實她對大唐沒多少歸屬感,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陛下還要這樣逼迫自己努力。在吳沉水看來,這天下大勢,沒有任何一處是站在太平這邊,從一個公主到那個位置,簡直可以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吳沉水上輩子對大周沒多少感覺,她雖然出自禮教森嚴的貴族之家,但卻是外室所生,從小沒少受白眼,沒少遭罪,若不是遇到太平,也許她會是國之奸臣,而不是能臣。她做事向來都喜歡恣意橫行,如果不是真正讓她折服的人,她根本就不會給丁點面子,就算天王老子來也一樣。
但是,既然陛下願意做,她也就跟著做吧,不管是大周也好,大唐也罷,她都會追隨陛下,不管是輸是贏,人生在世,不就是沖著目標不斷地努力才會活的開心嗎?最重要的永遠是過程,她並不在意結果。如果能把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變成她們以前那個世界,豈非是一種更高更難挑戰,是挑戰,吳沉水都喜歡。
吳沉水先將火器鑄造營應該派多少熟練工過去,誰人負責,如何分配任務說了說,這個有吳沉碧管著她也就沒細講,然後再大致將各州的經營說了說,提出要開出一條通往倭國和新羅的商道的事太平準了。在經營上,太平並不怎麼在意,這種事吳沉水向來就做的很好。
吳沉水又說了馬場養馬之事,自從養馬禁令被廢止以後,太平干脆也讓吳沉水加意在河套地區開設了一個小型養馬場,雖然比不上御馬監的馬,當自己的總還是放心些,關鍵時刻,還能抵用。如今馬場已經建好,明年就可以先試養一批。
再有,在太平的封地,這些年來,吳沉水一直命農人培養一種水稻,她上輩子是宰相,對農事一直都很關心,成帝在位時,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來培育稻種,最後終于得到了一種優良稻種,似的大周再無糧食之憂,吳沉水對成帝是無比崇拜的,自然對她傾注心血的事情極為關心,在她為宰相的十年里,她還不斷組織農人培育新稻種,不過沒什麼大的進展,但在大唐這種落後的農事方面,她還是能做出一番事業的,尤其她還只是組織人手照本宣科的從頭開始來一遍,雖然結果差強人意,但還真的培育了比目下稻種產值翻倍的稻種,今年已經試種,並取得了成功,問太平要不要進獻朝廷。
太平沉吟了一會,點頭同意了,讓吳沉水準備稻種,明年春天看時機上奏。畢竟農事事關國體大事,太平也不想藏著掖著,上輩子在她治下的老百姓可能沒過幾天好日子,這輩子就算不登上皇位,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民眾跟著收益吧,政治斗爭也得為天下民生讓路。
吳沉水繼續說道︰「孫神醫那邊派去的一百弟子,如今可以調回至少二十人,是不是可以著手培養一支醫療隊。」
太平沉吟道︰「戰場上死的士兵多半不是因為戰死,而是重傷為及時治療才導致死亡,醫療隊是一定要設的,只要經濟上能對付的過去。」
吳沉水笑著道︰「火器研制如今可以征用國庫,我們總算可以緩口氣,醫療隊的事倒也不是不可為。」
太平笑了笑,道︰「最重要的火器還是必須由我們自己的火器監來研制,不許外泄,所以恐怕也不輕松,不過,既然你這個財神都說沒事,醫療隊的事,可以先著手培養了,如果做到好,明年我就率隊去勞軍。對了,孫神醫身體還好吧,這老頭好像快一百歲了吧。」
吳沉水神秘一笑道︰「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朗的很,自從得到公主的那一卷醫術,如今像個小伙子一樣成天鑽研。」
太平輕輕笑了笑,道︰「吳大官人,這下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了吧。」
吳沉水卻搖頭道︰「皇後的人最近在調查明崇儼的死因,並派人一直盯著太子的孌僕趙道生。」
「嗯?」太平終于打起精神,沉吟道︰「難道終于要動手了。」
吳沉水點點頭,道︰「太子這次恐怕要倒霉了。」
太平嘆口氣,搖著頭站起身,揮手讓大家都散了。其實,雖然每次都是眾人一起聚會,但都是听著太平和吳沉水一問一答,其他人還是插不上嘴,畢竟都還是太年輕了,吳沉碧年底又出奇的忙,總是被武後抓壯丁。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真的很想跳開歷史寫自己的,浪費了太平這麼一個好角色啊,下次我還是好好寫一個架空的,玩玩政治斗爭。歷史的枷鎖實在太沉重了,我看的書又有限,所以實在有點筆力難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