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晉離開燕王宮返回住處,十幾名劍手演練劍術,听見腳步聲紛紛停住,目光投來,神情中盡是敬畏,連晉點頭,快步進入後院。////
進入房間,月兌下外面披著衣物,左手模向空空右臂,神色冷峻,目光落向桌案之上,放著兩塊墓碑,一個是當日為自己不惜付出性命秀娘,一個原本微不足道的女人,確是在連晉心中留下深深印痕無法抹去,秀娘的愛令連晉為之動容,危機時刻始終不肯放棄,那是怎樣的信任與執著,另外一塊沒有任何字跡。
連晉目光中透出殺意,那是自己的孩子,尚未出生的孩子,就這樣被平原君殘忍殺死,還有那個趙括,如果沒有這個人,早已佔有趙雅,進而擁有趙國,如何會淪落如此境地,被人欺凌,飽受折磨,連晉不甘心,報仇,不惜一切代價,仇恨成為連晉活下去最後的希望。
不惜一切代價。
左手練劍,一次次失敗,一次次爬起,直到遇到左手劍客嫪毐,一個同樣只有一只手臂的男人,那是一把殺人的劍,令人恐懼的劍。
一個性情孤傲的男人,連晉一次次懇求,一次次失敗,用盡各種辦法,遭受無數次羞辱,為了復仇一切都可以承受,執著終究可以打動一個人,哪怕是一顆完全冰封的心,怕的恰恰是不懂得執著。
「為何要學劍?」
「殺人。」
嫪毐冷笑,「很好的理由,簡單、直接,毫不做作,唯獨你的眼神。」
連晉抬頭,「如何?」
「不夠狠,不夠凶,不夠絕,根本無法練成我的殺人劍。」
連晉跪在地上,「連晉可以做到。」
「出劍,刺向這里!」嫪毐用手一指自己胸前。
連晉出劍,右手當日被人斬斷還有左手,身形猛然暴起,嫪毐臉上露出笑意,目光盯住,連晉身形停住,劍尖距離嫪毐身體不過寸余。////
「為何不刺下去?」嫪毐面色陰冷看著眼前這個人,一只手臂,臉上盡是傷疤,必然有一番苦難經歷。
連晉低頭,「你是連晉的師父,同樣是恩人,不能下手。」
「你錯了,身為殺手便要忘記一切,眼中只有仇恨,哪怕站在眼前是你最親的人,一旦選擇動手,不能留有任何余地。」
「連晉清楚!」
左手順勢向前一遞,劍鋒破開衣衫,嫪毐左手直接抓住劍刃,「可以了,日後跟著我練劍。」
一次次出劍,一次次殺人,無論面對怎樣強大的對手,即便經受再多的磨難,目標只有一個,成為殺手組織之中最強的男人。
燕國都城外,一座破敗房間內,幾道身影接近,夜色中風聲呼嘯,頓時多出幾分忌憚之意,為首之人正是郭縱,事先打听清楚,想要聯絡殺手組織只有一個途徑,天過三更之後進入破屋,按照指示行事,記住,要有誠意,否則便是褻瀆,第一個死的反而是自己。
「東西準備好了?」
一人點頭,遞上一個包袱,另外一人手里同樣拎著一個,手臂一動發出聲響,必然是值錢東西,「你們幾個在外面等著,記住,不許亂動,你跟我進去。」郭縱吩咐下去,一路行來倒也順利,趙、燕並無戰事,打點好處順利進入。
兩人接近破屋,里面漆黑一片,用手輕輕一推,嘎吱一聲推開,深吸一口氣慢慢進入,走上幾步停住,身邊侍衛低聲喊了一句,「大人,這麼黑什麼也看不見。」
「閉嘴。」
一片漆黑,郭縱同樣有所畏懼,「已經準備好厚禮,還請現身一見。」
猛然砰的一聲,火把點亮,兩人不備嚇了一跳,眼楮更是一時之間無法適應眼前光亮,連忙用手遮擋,透過手指縫隙向外看去,並無人影,火把如何點亮不得而知。
「送上來。」
聲音仿佛從地底傳出一般,破屋內擺著一個桌案,上面供著一物,手持利刃面露凶相,郭縱連忙上前,將東西放在桌案之上凹陷之處快速退回。
說來也奇,火把瞬間一滅,再次陷入漆黑一片,不過瞬間再次點亮,郭縱不由得神色一變,再看桌案之上早已空空如也,就在眼前,何時被人拿走完全不知,若是對自己出手恐怕性命不保。
「很有誠意,回去吧,這個人的命已經手下,記住,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否則殺無赦!」
「好,好,好!」郭縱連連答允,快速轉身直奔門口而去,「走,直接向前,誰敢轉身直接殺了。」
一眾侍衛不明所以,只得照做,眾人沿著山路一直向下,破屋內火把點亮,桌案兩側一分,鑽出兩人,一人冷笑一聲,「真是膽小鬼。」
「試問哪個不怕,還是回去稟報大哥為好,這次送來這麼多好東西,必然難纏。」
「難纏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要死,只要到了咱們這里,幾乎等于在閻王那定了位置。」說完冷笑一聲,抓住包袱,用手一按,機關發動,火把瞬間熄滅,桌案慢慢回歸原位,方才發生詭異一幕完全是由機關控制。
郭縱等人不知走了多遠,眼見天光見亮終于長出一口氣,坐在地上歇息,「大人,真是嚇人,難道是鬼怪不成!」
郭縱搖頭,「不會,若是鬼怪如何會收人間的東西,你我兩個早就沒了命,好在完成使命,立刻返回邯鄲。」
連晉面色陰冷,觸模傷處不由得響起當年慘痛經歷,那是怎樣的恨,只怪當日太過大意,還有不該相信趙雅那個賤女人,根本沒有在趙括酒中下藥,暗中與趙括串通,只怪當日太過心善,若是直接強行上了,必然不會有如此麻煩,最後便宜了趙括,想到往事神情中恨意更濃。
敲門聲響起,連晉轉身,一人進入,手里拎著一個包袱,包袱上面印有一顆血色手印,正是殺手組織特有的印記,「什麼人送來?」
那人搖頭,「並未留下。」
「報酬呢?」
「相比上一次豐厚百倍。」
連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于金錢、物質那顆貪婪之心始終沒有改變,走到近前打開包袱,眼楮睜大,畫像中人,正是自己日日夜夜想要殺死的那一個,生平最大的仇人趙括。
左手抓住,身體中爆發出驚人殺意,腰間佩劍忍不住發出抖動,那人連忙後退,因為太過用力,整個布卷變得扭曲,同樣扭曲的還有那張臉,「大哥,認得這個人?」
「一個本就該死的人。」
那人冷笑,「那還等什麼,得罪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連晉搖頭,對于趙括這些年所做一切早有耳聞,訓練新軍,收得一些好手,長平之戰打敗秦軍,如今趙國實力完全可以與秦國抗衡,這些事原本都應該由連晉去完成,連晉暗暗發恨,以趙括個性遭人嫉恨在所難免。
人,失敗一次,經受其中痛苦,必然不想再次失敗。
打開信筏發出一陣冷笑,笑聲猶如硬生生從喉嚨里擠出一般,「如此良機如何能夠失去,趙括,連晉足足等了六年,同樣忍了六年,是時候好好算一算你我之間的賬,立刻調集人手前往趙國。」
「趙國,大哥,帶幾個人?」
「所有。」
夜色中,十八道身影肅穆而立,這些人便是殺手組織之中精銳,號稱十八殺,盡數由嫪毐特訓,殺人如麻,嫪毐離開燕國前往秦國了結一段夙願,殺手組織交給最欣賞之人連晉,能夠令人信服必然要有足夠的本事,連晉可以做到。
連晉推門而出,「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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